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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鸽传讯

素衣乾坤 为霞尚满天 5181 2025-10-0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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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上,五百骑兵列队匆匆离去,苍茫日光斜照那分明的铠甲,锃亮耀人眼目,却奇异地映照出一抹如残阳般的血红。

  一只精巧画舫悠悠荡漾于沅江江心,碧窗半开,隐约透出少年慵懒的身形。

  雪白衫袖迤逦垂至地面,长长的黑发未经绾束,反射着浅浅光泽,左耳缀着一粒姆指大的紫玉,少年的眼神朦朦胧胧,似乎永远都不在最清醒的状态,唇翕轻阖,呼吸轻浅,宛如带着百花的芬芳。

  他是那样的透明纯净,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太子少师家的嫡长子,张睿睿,小字仙郎,美丽精致得不若尘世中人。

  恍若于世间万物皆不经心的眼神掠过雕窗外风物,看到那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整齐而严谨地远去,江岸边只余马蹄践踏后一团袅袅隐去的轻烟,少年慵懒眸子里闪过一抹微茫笑意。

  他护送母亲姐姐去到上京,按照原有计划应该留在那里至少一二年的。

  可是,离开元州那天,那抹清艳无双的身影就象一枝有毒的箭,深深扎入心房,让他时刻魂牵梦绕,寝食难安。

  张家在上京素来布下更严密的眼线和消息网络,关于姐姐做下的那桩事情——原本那杀人除劲敌的行事在他看来只是时运不济功亏一篑罢了,可是出发那天看到那抹身影,他就归之为愚蠢万分的行为了,——毕竟没能瞒过皇宫,纵然费了很大气力来挽回,也终不能有回天之力。姐姐的太子妃之位,眼看是无望了。

  然而张家虽说恼火,也还不算什么,好在对张姝姝的天生丽质,是有一定把握的,即便不能成为太子妃,只要进了东宫,一样可以成为宠妃,未来的一切,谁能说得准呢?

  然而,张睿睿同时也听说,继任最可能的太子妃待选,竟然换成致仕侍郎家千金何云烨。那一枝本就刺穿心脏的箭,从未拔出过,这下子更是把他搅得痛裂肝胆,三魂去了七魄。

  他对父亲说:何家女孩是个劲敌,无论才貌,一旦她成为太子妃,姐姐都很难说能够必胜。如果姐姐不能顺利获得未来帝王的宠爱,那么于家族的发展是极端不利的。

  于是他自告奋勇,请缨赶在朝廷选秀的圣旨下达之前,回到元州。他向父亲保证一定除去这个劲敌。

  只是,他没有告诉父亲,怎么来完成这个保证。

  “少爷,”僮儿在外面轻轻提醒,“常长史来了。”

  张睿睿收回了投射在外的迷迷濛濛的眼神,也同时收回了放飞的思绪,微笑着回答:“请长史在前舱稍坐,我马上就来。”

  下了榻,赤足在深红色的地毯上走过,雪白温软的衣衫若天边流云。他在舱边汲了一双宽大木屐,仍旧是懒懒散散的,朝前舱走去。

  常长史屏息静气地等待,屁股只沾了凳子的一只角。少年的来到似天穹中陡然洒下一抹最强烈的明光,然而他真实的脸庞却似氤氲在不绝如缕的云气之中。

  常长史固然对他不算不熟悉,每一次看到他却都有着同样的一种不真实感,这个少年仿佛只是花般精灵,云般渺茫,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人。

  然而少年和他谈的,却是这世间最真实、最常见、最世俗的一件事情。

  “让我代表张家,向何府求亲?!”常长史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重复问了一遍。

  张睿睿笑盈盈颔首:“不能太晚哦,如果今天晚上实在不可以的话,明天一早就去。”

  “可、可是……”常长史语无伦次,“咱们上次、那个,他们……”

  张睿睿微笑着,他当然懂得常长史如此失措的原因。在何家已经全盘洞察张姝姝曾下手害过何云烨的前提下,竟然还要当面提亲,此事无异于痴人说梦。

  “先不要悲观啊。试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人家会不会同意呢?”少年那懒懒散散的眼眸,似也有一瞬发光。

  常长史苦笑着,毕竟他完全由张家所扶持,连这个官位,也是张少师替他弄来的,张睿睿实际上等同于他的小主人。小主人的差遣,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看着少年那清秀而不真实的面庞,常长史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笑道:“公子,下官倒有一个主意,您听听成不成?”

  把他的主意一五一十说了,张睿睿轻轻笑了起来:“哦,是想让我亲自上马,对未来岳父进行‘□□’啊?”

  常长史尴尬道:“这个……哪里的话……”

  “好吧,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动作可真得快些,既然是让我出面的话,直接造府就不妥当了,不如你把何大人请出来,今晚行不行呢?”

  常长史沉吟:“总没有晚上提亲的道理。”

  “可是局势不太好啊。”张睿睿淡淡的笑着,当然不会说晚一些或许圣旨就要到了,“说不得也只得不拘了。”

  说到局势,常长史就更挠头了,传闻中的南蛮兵将抵元州,这边悠哉游哉还有闲心求亲,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即使提出了“□□”的从权之计,不过常长史业已为这个行为打上了悲观的记号。

  送走了抓耳挠腮,很显然是在威逼利诱下才勉强应允的常长史,如玉如仙的小郎君眼内,有一点点冷嘲。

  总是这样,索求的时候无论怎样都会低声下气、所提无论怎样不合理,都会自觉理直气壮。等得到了,需要报偿了,哪怕是再小的事情,都会因畏难而百般推托。

  这就是所谓世情吧?不然世间哪来如许的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扑棱棱一记响,动静虽不大,张睿睿却是眸色一喜。

  快步进了内舱,一只雪白的信鸽支楞着飞在窗槛上,乌溜溜的眼珠有些警惕地审视来人,张睿睿笑着缓缓伸出手,它却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确认的信号,展翅飞落在他的掌心,尖尖的鸟喙一张,吐出一粒蜡丸。

  鸽子能送信,这是常理,不过需要一套精密严谨的培训流程,而一般来说信件总是作为一个小竹筒绑在鸽腿上的,象这样从很小的嘴里吐出蜡丸,十分罕见。

  张睿睿熟练地打开蜡丸,抖出其中一张非丝非纸的薄笺,上面只有简单的十数个字,字迹潦草而笔锋强健,狂傲不羁的意味从字面透体而出。

  如果有旁人在场,会发现,每个字都认识,可是意义完全不通。但张睿睿自然不是那个识字不识意的旁人,只是他凝神瞧着那字迹,微而又微地皱了下眉头。

  “那不是一个容易约束的家伙呢。就算平常的写字,也是恨不得跋扈到公开宣称,他绝非是简单的池中之物。”

  张睿睿淡淡一笑。那又怎样呢?他们张家所做的事情,本就是火中取粟,刀锋行险。

  这是此次回元州的最大惊喜。在昨晚他还未曾抵达元州时,便收到了这个消息,南蛮出兵,穿越沼泽。

  原本,计划中起兵的时间还要晚一些,起码等到太子妃事尘埃落定,并且联系好北边再一起发动。然而齐敬业的离开形成一个偷袭的机会,南蛮现下领兵的佐洛举在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即大举悍然攻打且兰城。

  不过正面打下且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且兰周边尽是充溢毒气的沼泽或野兽横行的峻岭峭壁,地势险要之极,几无生人可穿行。因此,十万大山侵入中原,向来被视为有且只有且兰一条路。

  可凡事都有例外,那片被视为天绝禁地的沼泽里早已被发现了一条道路。只是有两个难点,第一道路艰险狭窄,想要全军通过是不可能的;第二那条路有一段就在且兰眼皮子底下,不太可能瞒过且兰守军神不知鬼不觉地经过。

  所以,正面攻打只是一个疑兵之计,但也必须打得真、打得猛烈,打得且兰守军的心神完全顾不上注意到其他,才可能有另一支队伍悄悄的绕过且兰,直接进入大华腹地。

  张睿睿得知这个消息后,一手安排了今日传遍元州的那个流言。

  而这一封信,是佐洛举出离愤怒向他质问的,当然,也还是把那方面的最新进展传递过来了。

  让小僮打一盆水来,把薄笺浸入水里,上面的字迹不久即隐去,指尖轻勾,又将其取出。

  张睿睿走到窗前坐下,把湿淋淋的薄笺铺平摊开在桌面上,这张台子雕工精致,镜奁之物无不齐备,显然是用于他日常梳发匀面的。从抽屉中取出一盒铜钱般大小的罐子,打开来,是满满一盒烟松色眉膏。

  张睿睿提起一枝中型眉笔,在那薄笺上写了几个字,字迹随着薄笺上的水渍一点点晕开,但只是每个字的形状稍稍胖了一些,这张薄笺已干,随即那洇开的痕迹竟然都隐没了,只剩原先张睿睿那俊秀的行文。

  还原蜡丸,把似乎已经饿得狠了而一直在啄食的白鸽招来,轻轻一笑:“你够胖啦,再胖飞不动了。”

  伸出手掌,蜜色蜡丸安静地置于掌心,对比蜡丸和鸟喙的大小,似乎信鸽对于吞下这一个东西也有所畏惧,喙尖在少年雪白的掌缘犹犹豫豫戳了几下,才猛然叼起蜡丸塞进了嘴巴,看着鼓胀的部位,似乎是吞到了咽喉中。

  张睿睿一直带着懒散的笑意看着这个颇见人性化的小东西,用手温柔地替它抚了抚背部雪白的翎毛,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寒彻骨:

  “如果是一只完全没用的扁毛畜生,我可不会养着呢。”

  胖鸽陡然浑身一激灵,展翅飞出窗户。

  渔歌唱晚,耕夫归家,垅上笼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使得昏黄光线中一切都蒙昧不清。张睿睿微微眯眼,望住那个自古道行来,马背上庭芝玉树一般的少年。

  恍惚间,那满怀心事的少年微微侧转头,仿佛在望着空中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看见了吗?”张睿睿淡淡的想,“哦,那可不走运得很哪。”

  当然,他由衷觉得,是齐玄瑢不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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