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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授机宜

素衣乾坤 为霞尚满天 5774 2025-10-0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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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玄瑢跟着小厮赶回来,老父亲已经整束齐备,领着五百名铠甲分明的亲卫军士,一大群元州地方长官如刺史、别驾等包围着他,正慷慨激昂说着什么。见到情急而来的儿子,一张老脸顿时便似锅底般黑,高高扬起双金锏,那架势,竟要劈头打上去似的:“畜牲,你还知道回来!”

  齐玄瑢已经明白原委,心里有愧,一矮身滚下马鞍,伏在父亲跟前。

  从旁官员纷纷劝说,都道:“少将军人已回来了,老大人还是不要生气了,正事要紧。”齐敬业本就是做做样子的,趁机收起家伙,喝道:“畜牲!起来,我有话关照。”

  齐玄瑢忙应了,跨上马,亦步亦趋地跟着,但见齐敬业面沉如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重大关节,一时不敢开口。

  周围俱是闻讯赶到的元州地方官,方才正是他们急急围着齐敬业,谈了没几句,齐玄瑢来了,倒把话头打断,刺史徐永飞心中焦急,陪笑道:“老大人,事已至此,这元州城的防务,还望老大人指教啊!”

  元州曾经固定有三千兵马,但百余年来一直平静,即有边扰从未进犯到元州边上,早已辙了驻军。如今传闻南蛮进来,元州能调动的人员分布在各个衙门,素无操练,徐永飞身上干系着一州平安,责任重大。

  齐敬业扫视着周围一圈文职官员,心里鄙夷,刚要开口,忽见何元冲带着儿子何云煊匆匆赶来,他微惊,急忙拱手:“何贤弟也来了,老夫甲胄在身,请恕我不能下马见礼。”

  事出紧急,这当儿顾不上礼节,两人在马上见了礼,何元冲同样问起了元州防务:“元州城危在目下,但凭兄长指点。”这话打中在场所有人心坎,忙都附和。

  齐敬业思忖了一下,南蛮进攻发动于中秋之夜,当时且兰城内都在过节,未免疏于防犯,一面紧急应对,一面就派人传送急讯。然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第一批送信的竟然迟迟未到,就象凭空在路途上消失了一般。现在齐敬业收到的急报,已经是且兰城于次日稳定军情后再次发出的了,本来消息不能算坏,说是已抵挡住数阵攻击,对方的攻势开始缓和。

  然而,没料着第一时间的信没送到,流言便随着第二个消息一起传开来了,道是攻打且兰城的仅是南蛮疑兵,意在拖住朝廷兵马手脚,却另有一支奇兵,正试图越过且兰城周边的沼泽山地,直接向内地进发。一旦这支兵马绕过且兰,那么繁华而毫无防备的元州无疑就首当其冲成为攻击目标。

  这个流言,竟然无法查获具体是从哪里生出,蹊跷的是,一下就传遍元州城。齐敬业得到边关通知后,整肃军备赶回且兰的速度极快,当地官员得到风声后的反映更快,他就这么被堵在大门口。

  如今,连致仕在家不管元州事务的何元冲都能听到风声急急赶来。可想而知,上述流言的传播速度和力度是多么的可怕了,竟是官方与民间于同一时间泛滥开来。三人成虎,在元州百姓看来,当下这情形简直就是南蛮大军已经驻扎在沅江对岸了,导致齐敬业发现一路行来,元州城内氛围紧张,一座繁华大城,霎时间静若止水。

  面对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职官员,齐敬业有意舒缓了原本十分严肃的表情,笑了一声:“呵呵,何兄、诸位大人不必太过紧张,南蛮进犯大华,只有通过且兰,那边即使老夫不在,也不是说破就能破的,想从周边沼泽地通过更是痴人说梦。依我之见,这个传言多少有些不尽不实,或许是别有用心的人散布谣言。”他转向刺史,“徐大人,倒不妨仔细追查这散布谣言之人,祸害甚大!”

  徐永飞不迭答应:“是,是,大人教训得是。但若万一、万一不幸成真,这个……”

  说来说去,这一介文官就是胆小而已,齐敬业便道:“刺史大人但放宽心,老夫回到且兰,视情形第一时间向元州增兵。在此数日间,为防万一,大人可与录事参军事紧急集结团练。即有意外,只消守城不出,最多五天,且兰援兵必至。”

  流言之中,语焉不详,道是南蛮欲绕过且兰直接攻打元州城,但且兰之所以为军事要塞便在于它得天独厚的地势,周边沼泽与山地共延绵,几乎算是个天险禁地。而这次的流言,则是传说南蛮在沼泽地中寻到了一条捷径,因此,采取正面牵制且兰、暗度沼泽的方法。流言中说得神乎其神,但也是南蛮“即将”、“立刻”,最多是“刚刚”穿过沼泽,且不说且兰守军会不会组织拦截,即便真能绕过且兰,那么也需要两三天急行军才能到达元州,这还是骑兵的速度。

  这样算的话,齐敬业所提元州守住五天的要求其实很低,即使打过来真正要求防范的时间不过是两天罢了。

  但这对百多年不见兵戈的元州来说,徐永飞仍旧没有丝毫底气。他心头发慌,口中发苦,唯唯称是,不免拿眼瞅着何元冲,希望他说几句话,但何元冲似乎全无主动揽责的意思。

  好在齐敬业看出他的慌张,拈须道:“徐大人,事急从权,唯才是用,老夫拚着落人口实,要向你举荐一人。”

  徐永飞眼睛骤然一亮,听齐敬业的下文:“犬子自小从艺于栖霞山,老夫此番归来,特为考较犬子。那韬略之术,也还尽过得去,至于武艺,呵呵,不是老夫夸口,他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胜过老夫了。因此,若是当真面临紧急情况,大人带上犬子,或者倒可一用。”

  老狐狸这番话于不动声色间安了个机括,含蓄表明他这次中秋回来,是为考较儿子,而不是纯属思乡病犯了,在场所有官员都听到,等到元州这场虚惊结束,自有人报与朝廷。儿子既在这场变故中出了头,论功行赏,到时他擅离边关这一问题或者便可伺机大事化小。

  齐玄瑢颇知机,忙接口道:“是,父亲大人但请放心,孩儿定竭尽全力,助徐大人和各位大人守住元州,必保五日无事!若有差池,甘愿领军法处罚!”

  齐玄瑢目前还是白身,但以他的出身,随时随地往军队里一塞,历练个两三年,自然出人头地,在朝廷方面也只需走个过场而已。他虽年轻,毕竟是将门之子,主动担责,齐敬业又不吝溢美之辞把儿子夸了番,父子俩这番话漂亮已极,无形中把守元州的重任替徐永飞等这一干地方文职卸下了,众人听了,登觉一下有了着落,倒也欢喜。

  齐敬业身躯端坐于马背巍然不动,对于儿子这番表态,只哼了声,没甚特别表示。转过来,对着何元冲再客气两句,意思是要他照看小儿,不过何元冲毕竟不是当地长官,双方点到即止。

  元州官员一路送到西城门口,待齐敬业一行出城,立即紧闭城门。因西城门直接面对南蛮可能的攻来方向,临时把各处兵士都调动至这里戍卫。

  齐玄瑢跟出了城,默默随行在父亲身边,他看出父亲要交代的并不只是那几句场面话而已。

  齐敬业并不看他,冷道:“城门关闭,你还回不回城?”

  齐玄瑢漆黑眼眸一闪,苦笑道:“父亲何苦逗我,这元州的城墙如有实无,缺口不下数十处。出城进城,又有何难?”

  齐敬业微微眯起老眼,这双已经有了一定年岁的眼眸与其子颇为相像,瞳心漆黑,深不见底,只少了齐玄瑢眸中偶然出现的那一抹深紫。只这双眼睛,看起来便是老谋深算,城府极深。他忽然问道:“你对这个消息,有什么看法?”

  齐玄瑢注意到,父亲用了“消息”两个字,而不是在人前一再强调的“流言”。他想了想说:“表面上来看,这只是有人趁乱造谣,正如父亲所分析的,南蛮进攻,不太可能直接威胁元州。”

  齐敬业不动声色,苍老而坚毅的面容也并未因儿子这番分析表现出满意或不满意的丝毫波动。

  “倘若不是流言,果真有紧急军情,你却该怎么办?”两鬓斑白的老将军淡淡开口问,“你方才说得不错,这元州城墙是个摆设,即使城门守得再紧,也不过徒具形式而已。”

  又抛开了对“流言”与否的讨论,回到第一个质问的问题上,齐玄瑢对父亲这种跳跃式提问法有些头痛,一时理不清思路,只道:“儿子一定加倍小心。”

  齐敬业微微冷笑:“怎么小心法?那南蛮无一不是奸刁万恶好勇斗狠,其中更不乏擅长巫术之人,一旦来袭,难道你指望靠着那群胆小怕死的酒囊饭袋,抑或紧急募集的乡兵,靠着一条水流并不湍急的沅河,真能守得住元州五天?”

  齐玄瑢微微张开了嘴,有点震惊,听父亲这话,他是断然否决了南蛮进犯是“流言”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刚才在元州官员面前表现得可太过轻松了,仅仅是为了宽慰那些人吗?

  齐敬业摇头轻叹:“你有所不知,按照且兰军报的速度,我昨天就该收到消息的,可是并没有,今天已经是且兰第二次传出的急报,却随同流言一起滋生。”

  少年心里陡然一紧:“父亲……”

  戎马半生的大都督静默一会,接着沉声说道:“为父镇守且兰廿余年,一生大小战仗无数。我说不上那是什么,只是一种战争的直觉,仿佛觉得这回的事件,非常不简单,其中暗藏非常危险的信号!”

  少年脸色苍白,他已经想到了更严重的可能,叫道:“父亲!如果是这样,您仅率五百亲兵返回且兰,途中岂不太过危险?”

  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随即知道失言。边关发生战争,主帅离开已是不该,若还因为一些不确定的所谓直觉而不立即赶回,那是更大的罪过。因此,无论真实情况如何,齐敬业是不得不在第一时间赶回去的。

  齐敬业没有责怪儿子的冒失,他严肃威严的面庞却忽的大见松驰,语气亦随之缓和:“你也不需太过紧张,我仅是凡事往最坏的地方打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对你说得如此严重,是想告诉你:瑢儿,你从未带过兵,我当然并不希望十四岁的你,就此突然独当一面。但若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我又希望你,可别丢了老父亲的脸!”

  齐玄瑢悚然而惊,大声道:“是,孩儿明白,定不会堕我齐家颜面!”

  齐敬业点点头,道:“录事参军事陈广,为人见识还不错,在你来之前,我和他也谈了谈。回去之后,你找陈叔父好生谈谈,如何加强元州实质防务,务必要做到有备无患。”

  “是!儿子遵命!”齐玄瑢再应,他坐在马匹之上,身体挺得笔直,一手牢牢握紧疆绳,另一只手,却因为父亲适才那番激励之言,而下意识地握向腰间的宝剑。与何云烨约会,原无需带着利器,他这是顾虑着遇见封霆。

  齐敬业目光扫了扫他腰间剑,以及,明显很是华丽的装扮,忽问:“小子,今天是同何家姑娘在一起?”

  “啊?”齐玄瑢震惊的抬头,白皙的面庞腾地涨红,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父亲会突然提出这般风光旖旎的事来。

  齐敬业却象是提起一件很寻常的事似的,丝毫不觉不妥,继续说:“此事,为父没有意见。如果吾儿认为可成,不妨求陈叔父做一个冰人。”

  齐玄瑢满面通红,心中的欢喜却如欲飞腾。出了南蛮进犯的意外后,他是纵然有心,可是连一个字都不敢提了,万万没想到父亲却还牵挂此事,并为他做好了万全周密的安排。少年的喜悦密密滋生,仿佛突然间被灌入无限精神,黑眼睛闪着光,容光焕发的傻笑。

  齐敬业暗叹一声,儿子毕竟还年轻,看不懂这一招安排的深意,并不是成全儿子的心愿那么简单,实在事到如今,这桩婚姻突然之间变得比之前更加重要万倍了。

  但是儿子既然还没开窍,关于政治上那些诡谲复杂而肮脏不已的利害关系,那也就不必赶在这紧急当口告诉他。

  只是,齐敬业不易察觉地瞥了儿子一眼,严肃方正的脸上不期然勾出一抹隐秘的笑意:儿子的军事才华还未有机会经过血雨考验,但是显然,搞定女孩子芳心的能力已经率先表现出来了。

  他很满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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