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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了。”酆杰调节孔洞,看了看说。
“他们?”
“还有一个年纪很轻的孩子,抱着把大剑。”
段清萝松了口气:“哦,那是权安。”
酆杰看了看她,问:“太监?”
段清萝脸上微微起了一层红晕,点点头。
酆杰没有对此表示些什么,打开房门:“清萝妹妹,你顺着这个方向走,直通水阁那边。我去把常威带过来,让他,——让宗大人听一听他所犯罪孽,也让他死个明白。”
段清萝至此仍不十分清楚酆杰做这一切的终极目的,但两人对常威的仇恨总是一致的,点头答应。两个人出了房间,一左一右分头而行。
行不多久,眼前有了隐约的光亮,走道两侧高处开了天窗,光芒不停起伏荡漾,倒似水光。走道从这时起倾斜向上,不几步,看见了真正的灯光。
段清萝推开面前一扇雕花木门。
小榭呈不规则多边形,四角延伸,似有迷踪安排。布置精美,烛光与外面的水光完美融合,折合迷离颇有魔幻特色。
宗陌靠在窗前,拈着一枝她水上走来顺手摘下的粉白菡萏。见了段清萝,宁静眉眼舒展开来,照着她鬓边比划一番,不合适,替她别在领口边上,白骨朵儿盈盈下垂,散发着朦胧清香,与此刻静谧十分吻合。
段清萝温柔地微笑。
“清姐,你遇着了什么故人?”
“五原郡,我的师兄。”段清萝看着宗陌,眼里有丝担忧,“相公,他可能有些偏激,我不知道……他是否做下不可原谅的事情来。但请相公宽恩,想法子留他性命。”
“哦,这么严重吗?”
段清萝叹了口气:“希望我想多了,但相公别绕开话。”
宗陌笑了:“清姐深谙吾性,想要哄你真不容易。好好,只要他并非十恶不赦,我总有法子留你一点希望。”
段清萝一怔,微微忸怩:“我父亲曾让赵师兄与我同窗读书,我俩为此相识,不许你歪想了啊。”
她伸出手指,在宗陌额上戳戳,宗陌笑着拿住她的手。
便在此刻,门再一次被推开。酆杰走进来,募然站住。
宗陌的手很好看,抓住段清萝点在自家郎君额上游戏的手指,婉娈晶莹,两美并具。段清萝唇边欢快轻松的笑容,前襟上那朵莹白的水中花,每一个细节,都嚣叫着唤醒酆杰内心深处每一点悸动的欲望,以及冲天而起的怒火。
他站在那里,双臂僵硬下垂,十指指尖剧颤,身体却笔直挺立得如兀岩一般。
后面跟着一个人,酆杰一停步,一头撞上他后背。
“呼!”这人大叫,含怒,“酆杰,你怎么回事?”
他眼睛一下子直了,盯住段清萝,然后转向宗陌,有笑意自阴骛面上闪过。
“酆县丞,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姑娘?还有这,唔,还有这位小哥是什么人?”
此人绿袍宽服,豪奢的玉带锦饰,段清萝一眼就认出来,正是在集中多名缙绅的大厅里,亦不忘携带搂抱两名女郎之人。——她和酆杰共同的仇人。
与此同时,她也猜到,酆杰用了何等样的借口,将此人骗来。
酆杰脸色如冰,深深吸一口气,说道:“常老爷,你仔细瞧瞧,难道全不认得这位姑娘?”
小榭的门,无声无息在众人背后关上。
宗陌饶有兴致地看向榭台中的护栏,发现那些黑漆漆的护栏大都很粗,间隙却小。
常威感到话里有话,眼底那一缕笑意立刻收住,冷声问:“怎么回事?”
酆杰没再理会他,倒是向宗陌拱了拱手:“宗大人。”
他差不多恢复了镇定,不过,神情似乎仍有一丝莫测,尽管向宗陌施礼,可也看不出有什么恭敬的意思。
“在下有一个故事,欲诉与大人听闻。稍稍有点长,但在下会很好的控制时间。”
宗陌笑了,她坐下来,温和道:“本官也已准备好洗耳恭听。县丞请讲吧!”
常威听得“本官”二字,却似乎未太在意,他目光逡巡于段清萝,募然大叫一声:“你!你!你是段——”
段显宏作为五原郡守,和常家站在对立面,相互试探、交手多次,常威恨之入骨,还有段显宏之妻,那样的绝色美貌,倒颇令他垂涎了一阵子。段清萝长相取两人优点,多似母,少似父,但常威终于把那两副相貌拼合到了一处,成了眼前这个近乎完美、此情此景却令他打心底里恐怖万分的少女。
他虽好色,为人却果断,立刻就对美人、故事什么的失却兴趣,返身后退,一拉房门,面色铁青。
这扇门纹丝不动。经他摇撼,泛起青光,早非原先的木门。
“怎么回事?”常威焦燥大嚷,“快开门!来人!来人哪!”
酆杰冷冷道:“你既来了,又想什么出路?常老爷,我给你看一个景象。”
小榭护拦上出现段清萝已经熟悉的孔洞。酆杰只把它露出来,并未明确叫谁看。
段清萝先看了看,拉着宗陌指给她:“本城缙绅大户,都在此间,我也、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将如此之多的人集中在一起。”
酆杰听见了,微笑道:“清萝妹妹不必好奇,不过是些坑蒙拐骗的下三滥法子,听了污妹妹的耳。”
常威猛地抢上前来,看向那孔洞,只见自己早前所处那个大厅,此时仿佛有些紊乱,成群聚在一起,东张西望,面色惊恐不安。
常威怒道:“你做什么了?”
酆杰淡淡一指门:“和这里一样,把门关上了。官员那边亦然。”
常威大怒:“你这狗奴才,怎敢做下如此手脚!”他扑向酆杰。
此人有几分武力,酆杰被他扼住喉咙动弹不得,面孔顿时涨红,唇边却有快意笑意。
宗陌皱眉,有些不满意:“唉,这闹得成何体统,那位不知究竟姓甚么的县丞兄,我等着听你的故事,半天都还没讲。”
权安一直躲在小榭角落,在宗陌和段清萝亲热之时,安静如同无物,笑应了声:“是!”
把那剑往常威跟前一立,常威一怔,那剑如同自己会动一般,一头打下来,打中常威虎口。常威大叫声中,双臂力气全无,放开了酆杰。
常威这才意识到什么,看看宗陌,看看酆杰,从狂怒里生出一丝恐惧。
酆杰握着喉咙,好一会喘息方定,笑着道:“是是。在下拖了太多时间了,大人,还有这位常老爷,你也稍安勿燥,难道不会对我的故事稍稍感兴趣吗?你难道对自己今天这样的处境不好奇不想明白个来去因由吗?”
这果然是极好的引诱,常威安静了一点。
“你终于想起来段家妹妹的来历,但我的来历,大抵是想不起了。我提示一下,四年前,常老爷,还有你家那位大少爷,父子两个经过一户人家避雨。”
酆杰表情麻木,语气也平常。可段清萝却仿佛突然掉进了可怕的深渊,莫名打个寒噤,向着宗陌缩了缩,霎时,泫然欲泣。
“那天,那家只有母女二人在。不承望那对父子见色起意,强行□□了那位姑娘和……她母亲。那姑娘羞愤上吊而死,姑娘的父亲回家后怒发如狂,当即上门找常家拚命,不想反被他们下在狱中。不出三日,尸体扔在了自家门口,他的妻子,也就是那位母亲也随即死去。常家还想对那家仅剩的儿子下手,幸得郡守段显宏相救。可段大人虽救下那儿子的性命,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常家把泼天的污水浇给那惨死的一家,那儿子不得清白,被发落为奴。”
父子两个避雨,到了一个没有男丁只有一对如花似玉母女的家里,从此发生一系列惨案,纵使常威记性不怎么样,但这件事比较特殊,他还有点印象,一路听来面如锅底。
他瞪着酆杰:“你就是那个小畜牲?哼,留你活口,是我大误,可你不要把那事看得太大,我根本就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要不然的话,怎不斩草草除根,留你这狗奴才到今胡说八道?”
酆杰淡淡一笑:“是啊,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压根没把害死一家三口当成一回事,要不然,我哪能活到今天。”
常威哼了声:“小兔崽子,你一个奴隶,竟敢做了县丞,谁给你的这面子,老子出去便把那人宰了!”
酆杰不再理会常威的歇斯底里:“我蒙老师深恩,每思报还,不料两年前又听到了老师的死讯。他的死,仍然和常家脱不了关系。血海深仇,此生不报,枉为男儿!我从此更姓换名,小心经营,打听得常家搬到了新城,我便跟着来到新城。好在这恶贼从不以我为意,压根不认得我,对我的来历,更是从没起过疑心。我在暗处动些手脚,却甚是方便。”
常威脸色难看极了。
“此人本属常氏嫡系,虽然当初和我老师相斗,可能也得罪了一点其他人比如何侍郎等,但也不至于就躲到这种不值一名的小城来。他们在这座城里大兴土木,行事鬼祟,分明别有目的。于是我想法设法投其所好,很快便得到他们的信任。他们挖湖,建通道,设私库,我好坏算得人才,从外围参予起,渐渐诸事与闻。原来这恶贼所谋深远,尚且超出我的估量。”
宗陌适时插言问道:“他们在干什么?图谋造反?”
酆杰脸有杀气,带笑看向宗陌:“你猜对了,但可知背后曲衷?”
常威大声吆喝:“胡说!这奴才一派胡言!根本没有这回事!”
宗陌叹了口气,慢吞吞道:“其实也不难猜吧。国丈的那位常氏夫人,便出自肃海常姓,想必国丈为太子少师之时,这位常氏嫡系的常老爷,就在为他做事了。五原郡地方上闹了大案,惹人瞩目,不便再暗中行事,于是搬到新城,它虽小,但属交通要道,商衢便宜,平日灾荒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