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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姝姝“唔”了一声,良久道:“你是何侍郎家的外亲,和宗家怎地又有了关系?怎么都住到宗陌家里啦,难道还受他钳制不成?”
容明玠态度依然平静:“宗家与我也有旧亲,此番我舅父病休在元州,嘱我单独进京,为方便就投亲宗表弟了。倒也并非我不自由,只不过,他和你张家先前有隙,我如今若行动太着了形相,表兄弟平白多生了嫌隙,似无必要。”
这种族系之间的亲戚关系太正常也太复杂了,张姝姝松了口气:“原来还有这层关系。这个宗陌……”她忽然哼道,“说得好听,还不是你为了怕他?如此怕他,莫非以后想着前程靠他不成?”
容明玠微微笑起来,道:“姝姝不必激我。我在宗家是客,自然要顺着主人些儿。姝姝,所以我总待着金秋考试,等我考取一个好名次,却不知有否和表弟一样的好运,得一东床招婿的佳话?”
张姝姝没料着他突然来了下憧憬和表白,楞了楞,柔声道:“唯愿容郎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为姝姝,我全力以赴。”她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容明玠也不介意,微笑道,“姝姝,我这一生,不嫌官大小,不问路前程,只要和姝姝你只羡鸳鸯不羡仙。”
张姝姝勉强一笑,一侧头,园子里的灯影下一群人晃过,她看着失了神。
“怎么?看到谁了?”
“我在想着,世态炎凉。”张姝姝幽幽地道,“刚才过去的那位公子,早前与我弟弟也算知交。不想我弟弟出了事,他还有他那一群狐朋狗党,别说探问关怀了,个个都恨不得朝我家门口丢石头,巴不得我家倒霉才好。”
“嗯。”容明玠虽然和张睿睿无甚交情,但和姝姝热恋之中,对着她弟弟的那个噩耗也不能无动于衷,否则妥妥也被划入“世态炎凉”这一范本中了,随口问道,“你弟弟现在有消息传来吗?”
张姝姝忧郁地摇头。
“他虽失陷于敌,但至今无噩耗传来,显见得他身份贵重,贼寇不敢贸然下手或奇珍可居,令弟必然遇难成祥。”
这一句却激怒了张姝姝,她尖利地冷笑道:“他有什么身份贵重,就为了是万岁爷的小舅子吗?哼,他认这身份,宫里头那位还不认呢。”
容明玠轻轻笑出了声,抬手摸她的头发:“不认便不认,那也用不着生气的。姝姝,为你,我会百分努力,我和你不需靠着宫里的人。”
张姝姝叹了口气,道:“指着宫里那位原是徒劳。多亏了还有国师,若非有他相助,金殿上那任重步步相逼,我父这回几乎不能免于弹劾呢。”
“国师,嘲风?”容明玠若有所思,“我在元州见过嘲风,曾与他谈法论讲,相交甚欢。他的志向高远,我是极佩服的。”
张姝姝睁大眼睛,有些欢然:“你和国师原来是知交?可怎么说志向远大呢?我听说,国师佛法精深,日前经坛说法,信众如云。”
“佛法?”容明玠不置可否,那些信众,只怕都是些少年慕艾的女子才对吧,“佛法也是好的,但只怕他志不于此。”
“为什么?”
容明玠想了想,只说四个字:“终南捷径。”
张姝姝皱眉:“你不喜此人么?我原想既为旧知,正好与他多往来呢。他如今,可是当朝国师,炙手可热。”
她顿了顿,垂首道:“容郎,你可嫌我太过功利?”
“不,我懂。”容明玠断然道,“姝姝,我非跳出红尘之人,况即将投身官场,我没有洁癖。就为与姝姝良缘,做什么都是值当。”
张姝姝喜悦的轻呼一声,投向他怀中。
“只不过如今他高高在上,我乃一介平民,想要重新往来不容易的。或许金榜之后,有机会再见。”
张姝姝欢欢喜喜地道:“那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能见到他,改日,我引国师过来不易居。”
计议妥当,张姝姝脸上放出欢悦光芒,似乎对于容明玠能搭上国师这条线,打心底里的满意。
温存不过片刻,她道:“我要走了。”
容明玠不舍:“怎么便要走?良辰美景,姝姝你好狠心。”
张姝姝轻叹:“你瞧我穿的什么?”
容明玠神魂俱在她身,哪里注意到她穿什么,闻言才扫了一眼,不由一怔。
她黑衣健服,这是一件夜行衣。
两人暗中交往已有月余,虽然都在夜间相会,张姝姝通常装扮低调,可江湖夜行的模样,尚属首次。
他想起宗陌新婚之夜与她重逢,也是这般装束,指挥着一群人,不象大家闺秀,倒和传说中的山大王无甚区别。他冒冒失失闯入,立即为人所执,正欲下手,她却及时认出了他。
“容公子!”
她轻悄唤他,微颤的嗓音里有着意外惊喜。
到后来,两人相会,张姝姝才羞答答地说:凤凰林一见,刻骨难忘。容明玠大喜过望。
两人情谊发展太快,容明玠不知不觉已将她那天行动诡秘的样子忘记了,这一看,忽如一盆凉水浇将下来,想起了这位太师嫡女,向来行事与寻常闺秀迥异。
往事历历在目,她为了一个尚未确定的太子妃位,就能迫害庶妹、谋杀潜在对手,实在不是单纯善良之辈,她的那个家庭,培养出如此心性,也实在不好信任。
但姝姝本就深为自责,觉得最丑陋的一面都让容明玠看到了,他已表示过不在意,她又敏感,决不能稍露猜疑。
张姝姝明白他的意思,脸一红,低声道:“从前我年轻,做错了事,这年来屡受挫折,也被我爹爹狠狠教训,你道我还会做那些肤浅的事儿么?容郎放心,我决不再做那些为一己之私害人的事了。如今、如今,只为我弟弟损兵折将,即便将来回了,也是有罪,我们都很着急,想要立下些功劳来,以期将来能为弟弟将功赎罪的。”
容明玠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只望你一切顺利,切勿单独行险。”
张姝姝看着他,忽然踮足向他腮上一吻:“姝姝如今既有容郎,今后决然自爱自珍,决不叫你担忧。”
她转眼跑得没了影,容明玠怔怔摸着腮上,一颗心时沉时浮,辨不清是喜是悲,身上时而一阵热一阵冷,时不时微微发抖,竟尔痴了。
深夜,星河灿烂,不过有点起风。张姝姝从不易引人注目的角门离开后,容明玠很快也走了,他今晚没在不易居休息。不易居已化为不夜天,依然很热闹。
风起云飒中,有一个人悄悄现身。他身材高大,面戴青铜面具。
目送两人先后离去,发出一声冷笑。
“太师家的大小姐,原来背地里在做这勾当。”
佐洛举着了齐玄瑢的道儿,好不容易从电流的重击里恢复过来,没先急着抓那个逃逸的少年,倒是先去赴张睿睿之约。
哪儿料得,张睿睿候他不至,已经不管不顾的开船了。
佐洛举勃然大怒,明知对方这是来个下马威,但他也决不是将就的性子。
干脆不追张睿睿,在失去齐玄瑢踪迹后,即自行上京。
这个行为有点冒险,南蛮自打入侵大华,两边的关系彻底恶化,佐洛举南蛮首领的身份,为大华朝廷所不容。
但他不管,要亲自入京找张鉴讨个说法。
当然更重要的,是由于听说螭龙玦很可能在皇宫现形,齐玄瑢这话不似瞎编,他忍不住,要来打听个切实的消息。
他和张家有着一套早已商量妥当的联络方法。出乎意料的是,张鉴不肯见他,只派出了张奂和张家的大小姐来同他会面。
佐洛举问到螭龙玦,那两个人一问三不知。加上张睿睿兵败的消息此时传归,张家的态度更是草草应付,使劲催他赶快归南蛮,按照计划行事。
佐洛举心头疑惑,表面离开,暗中留在京都转了两天。
他很快就听说了那一天火烧大慈恩寺,嘲风国师携螭龙骨相现身火台的“神迹”。——虽然那件事由于宗陌的从中破坏,显得不那么够神,但那个六丈之高的螭龙架,还是在京城里传得玄乎其玄。
佐洛举仔细推详,这螭龙骨架,和古老传说颇吻合,确实就可能是那枚螭龙玦。这就意味着齐玄瑢没有撒谎,然则张家为什么蓄意瞒他?张氏出自朗月旧族,对于朗月的两件圣物决不陌生,火玉玦他们说没盗成,螭龙玦近在眼前,却故作不知?
佐洛举当然不肯轻易走了,这几天在京中转悠,希望能找到一个入宫的机会。
宫禁森严,他虽然艺高胆大,也知这事危险非常,一不小心陷于其中,那可不划算,他还有多少壮志待酬呢。
因此,他要寻找一个相对稳妥的机会。
他把这个机会压在张大小姐身上。这女孩子在张家的地位不低,经手事情极多,料想她和宫里也会有着些联系,说不定能在她身边找着机会。
没料张姝姝和张媛媛两个水火不容,其他人都可能进宫,张姝姝是绝不可能进宫的。
他在跟踪张姝姝的同时,发现张姝姝在打探他的下落,原来那边也在怀疑他并没有离开。
这一夜佐洛举跟踪张姝姝,发现了她和容明玠私会。
他觉得很有意思。
张姝姝离开之后,他没再跟下去,反而跟上了容明玠。
随后,见着了一个人……
曾经利用他的弱点将过他一军,生生逼退八千兵的那个让他恨极又想极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