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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肩而过

素衣乾坤 为霞尚满天 5817 2025-10-0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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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上船,发觉气氛有异,似乎人人透着股喜气洋洋。

  尤其任庭垚,先前听说宗陌要走的苦大仇深不见了,一张年轻光滑的脸笑得如菊花绽放。

  权安一瞧,明白大半。船头上有一名黑衣汉子,又高又深,冷冷森森——然这时在任庭垚眼里他不啻为天底下最可爱的人。

  封霆不辱使命,在山上办好一切,赶出来与宗陌会合。

  封霆而外,正阳岭还派了两个人下山,一个自称正阳岭二寨主魏初生,还有位美貌的红衣少妇,是他的新婚妻子妥娘。

  此行两个任务,一为谈判,一为求救。

  山寨已经同意全员退散,不过,开那道至关紧要的关门之前,还得约法三章。

  先前闭了关门,把很多渔民山民以及镇民都一起关在里头,实事求是的讲,这些人都心向山寨,颇怀着和官军“拼了”的决心。

  如今正阳岭主动退让,山寨上的兄弟踪影难觅,但百姓无法躲藏,怕只怕官军被拦在外头一个来月,加上最近发生的投毒事件,万一恼羞成怒,关门一开进去烧杀抢掠。

  魏初生与妥娘夫妇两个,便来做这番谈判的,要保百姓平安。原以为官大人必会摆谱,哪知任庭垚毫不加为难,一口答应。

  可这件大事尘埃落定,魏初生非但未有如释重负,反而更亮起一张想说不说、欲吞吞不掉的便秘脸,几番欲言又止,又频频偷窥封霆。

  以为封霆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大善人呢,那黑衣汉子只是如根柱子般杵着,用行动表示,他只动拳头,不动嘴头。

  宗陌为着急召的变故,心里不耐烦,眼见对方实在难产,叹了口气,问道:“莫非正阳岭上还有其他隐情?”

  魏初生一张脸陡的涨成红布,他的妻子妥娘终于鼓起勇气,代他道:“唉,大人,我们实难启齿,不过……不过……我们大当家说道,宗大人一定可以解决的。”

  宗陌温言道:“你不说仔细了,我如何解决呢?”

  妥娘是齐玄玥组建女兵后上山的其中一员,姿色出众,魏初生求去做了夫妻,但论到性格或者本事,在三百女兵里只算平常。她和魏初生夫妻二人同下山来,也只表示一点正规的仪式。

  不过求救软语,她比魏初生容易出口,倒底讲清楚了。

  问题还在张睿睿投毒。无涯之毒性广,沾者即中,张睿睿透过湾湖投毒,对于关内人是否染毒较为谨慎。——即便他并不在乎草民性命,但关内一旦大面积中毒乃至死亡,必然自行恐慌起来,到那时人心不附,他还玩什么?

  因此,他只在湾湖口与运河接口处下毒,并且让人把那一段围了起来,没有交代,只不叫用水。特殊阶段,山寨上下达的所有命令都象别有深意,并无人起疑,反正水源丰富,不愁无处取水。

  但百密一疏,总也有无意中在那附近碰了水,从而肚痛腹泻之人,甚至有人发作极剧,昨晚上死了一个人。

  这只是少数现象,百姓纵有听闻,也只当偶然的病发例子,不会引起重视。可随即又有一件大事。

  湾湖之水连运河,直接通向东海,它是活水,就有一个好处:水产丰富,特别容易养蟹。正阳岭的大闸蟹远近闻名,专事养蟹捕蟹人极多。

  当前深秋食蟹季,今年的蟹不能运往外面,都饱了关内人的口腹。可在昨天晚上,无数死蟹带着成片死鱼翻肚浮上水面。

  一夜之间,死得太多,几乎浩浩荡荡占了半湖,湖水顿然仿佛成了死湖,望之极恐。

  卫紫府当然清楚个中原由:能限住人取水,还能限住鱼蟹往那毒源游去不成?那些毒在水里已经稀释,可对这些小躯体的鱼蟹生物,仍是沾之即死的剧毒,并且很可能鱼蟹死后相互咬噬,由此一传十、十传百,瞬息之间酿成大祸。

  卫紫府解不了无涯之毒,据闻宗陌可解,这件事成了她加速山寨退散事宜的助力,否则,山寨还有人反对她这个决定的,当前勇闯敌营的二头领,实际就是带头反对的一员,他是举着不信任官府的牌随同封霆过来的。

  这是错中出错,歪打正着合了宗陌的心意。京都来旨,势不能久拖,若无意外,卫紫府那边商量个三五天、谈判个三五天,她真个就无能为力,再不放心也只能把一切交给任庭垚了。

  张睿睿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无形中帮了她大忙。

  当下也无为难,一口应承。

  官军全体后退五十里。

  至于死去的鱼蟹,不能反死回生,一方面投入解药,另一方面,开关门以后,湾湖和运河相联通,上下游合力筑堤,尽力将毒水秽物排入东海。

  这种态度,爽快得魏初生几乎要生出被害妄想症,怀疑另有奸谋了。

  魏初生于是放一个信号传进山寨,那道挡住官军一月有余的关门缓缓打开。

  任庭垚率领部下,驾着座船,威风凛凛开进湾湖。

  他是五年来第一个以官方形式正大光明进入湾湖,进入正阳岭范围的,由身至心,爽快无比。

  权安趁着这间隙,把打听来的京城消息一一告知宗陌。

  宗陌表情未变,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出京时,仔细盘算过太子地位无虞,仅仅数月,已然天翻地覆,到了圣旨急召的地步,那么,太子情势又是如何的危急了?京城倒底发生了什么?

  她轻声吩咐:“接回夫人,备船,我们水路回京。”

  权安得令,一颗忐忑了半日的心才放心,一溜烟就不见了。

  准备的间隙,宗陌和迎下山来的卫紫府见了一面,并将她引见给任庭垚。

  任庭垚已听宗陌提到过卫紫府的身世,心中颇为想望,然而乍见卫紫府,只觉得所有想象,及不上这一眼的风情,恍若雷电轰轰,只觉见着平生冤孽。

  顾不得难看,硬把宗陌拉出了人群,二话不说对她深深一揖到地。

  行为奇怪得连宗陌亦摸不着头脑。

  任庭垚知道拖不得时间,开门见山:“紫陌,求你作伐。庭垚今年二十八岁,有妻夭逝,多年未娶,不纳妾婢。”

  “……?”这一连串的表白不知所起,素来能言会道的宗陌也自懵了。

  想了一下,那位二当家的娘子挺美,难道这混蛋动了春心?

  任庭垚神秘兮兮咬着耳朵:“卫小姐侯门之女,慧美多娇,年龄家世,我俩正相当……”

  宗陌恍悟,忍不住打个哆嗦:“等等,她作男儿装啊,你哪里看出来的‘娇’?”还“多娇”!

  任庭垚微微忸怩:“男装有此风范,若还红妆,差可想象。”

  宗陌真是服了他这想象力了!

  只是很遗憾,前生卫紫府和任庭垚固然没有半点儿瓜葛,这一世,卫紫府似乎也已经和命中注定的那位早起因缘。虽然那两位如今还互相看不过眼时时斗着,——可他们岂不是连成婚以后还时时斗着么?

  任庭垚面红耳赤,偌大一条汉子,扎手扎脚的不自在。可他倒底把第一面的钟情勇敢倾吐、争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没有错。

  前世的阴影不期然袭上宗陌心头。任庭垚这世,命运将有所改变吗?

  前世任庭垚为时局所迫,猝然间负担起一切家国重任,终于以性命捐付。

  而这一世,他更早的踏上了被众所期待的一条路。受历练更多,同时,也更不可能从预想中的军旅中脱出。

  年初以来他所受到的历练,能够足以保证他在未来的战祸中全身而退吗?是否明知那样的结局,就任凭他在军中,以一己并不强大的力量托起无望的重任?

  任庭垚惴惴不安等待着宗陌的回复,哪里猜得到,她早已神魂飞渡了两次人生?

  “紫陌?”

  宗陌回神,懒洋洋取笑:“任兄,你想得可挺远。眼前大事未决,倒记挂起你的小事来。”

  不等任庭垚说什么,她道:“卫小姐身世特别,你若把她当一般侯门之女来看,呵,别怪我实言,铁定没希望了。”

  任庭垚拼命点头:“是是,我明白!我知道!卫小姐她女中豪杰,绝非寻常脂粉,我敬她慕她,刚才只不过、只不过……”

  宗陌附耳道:“任兄,卫小姐非同常人,婚姻亦非常人可比,媒妁之道行不通。但眼下岂非有良机,正阳岭之祸方弥,小姐尚有他务缠身,安抚山寨、民心,祛毒、排毒,及追寻捉拿张睿睿……你安排得当,何愁没有机会与卫小姐相处……金玉良言,只此为止,更多的,小生也帮不了你啦。”

  照理来说,卫紫府和任庭垚绝无瓜葛,可这一世的瓜葛不已经开始了吗?命运走向何方,谁又堪称了解,谁又能轻易拨弄?顺其自然便可。任庭垚听得拚命点头。

  当日午后,一只快船,宗陌携着段清萝翩然离去。

  当地气氛欢愉,如度年节。就算初时血气激勇坚决站在正阳岭那一边的百姓,经过一个多月的封锁,内外绝通,心理上难免起了绝大的反覆与压力。如今一场大祸轻松消弥,人人脸上都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欢声笑语,在轻舟划过之际,一路尾随相送。

  段清萝笑道:“相公这件事做得完满,功德无量。”

  宗陌却有些许遗憾,道:“张睿睿不除,终究不安。”

  段清萝安慰道:“封大哥留在此地,那张睿睿除非千年万载缩在深山里,否则,绝躲不过去。”

  宗陌微笑颔首:“不错,张睿睿大势已去,无足为道。”

  她俩一问一答,似乎全都对得上。只不过,段清萝明白宗陌的出神全不是为此,宗陌也无非信口开河,随便找个理由来解释她不合时宜的恍惚而已。

  船只满帆,渐渐加快速度。

  此时上下游已然打通,但由于水中排毒工程仍在进行,水路未开。

  却有一叶轻舟,迎面摇漾而来。

  舟上站着一人。范阳笠下抖落轻纱,背后雪白的斗篷因风如翼张开,模糊了身形。

  两船擦身而过,宗陌忽有所感,抬起了眼睛。

  轻纱随风荡开一角,舟上人迅速一侧头,掩去眉目。

  却有双眉之间的一道红痕,如火如焰,宛如浑身张着火焰的万丈剑光,瞬时钻入她心底。

  快船溯上,轻舟飘摇而下,瞬息千里,无影无踪。

  她和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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