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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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水牢仿佛一口没有出路的枯井,阴暗潮湿的环境中,不时传出诡谲痛苦的低吟。
一种摧残意志力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
阴气格外厚重,强烈的死气集注在不远处幽暗的泥池中,又绿又稠的黏着液体蠕动着,将泥池完全覆盖,偶尔挤压出森然的皑皑白骨。
水牢中的其中一间,斑驳的围笼中,角落蹲伏着一道瘦弱的身影——古铜的肌底色泛着些许洁白,纤细弯曲的黑角,以及残破柔软的尾巴。
透过朦胧的光芒向天顶望去,血一般的暗红眼珠眨也不眨,盯着与丹加环一般无二的月色。
最初的吼叫、哭喊、疯狂以及挣扎散去了,比起从前好上去多,没那么痛不堪忍。
或许是多了念想,心里念着想的多了,觉得再凄惨也不过如此。
水牢的暗光渐渐亮了起来,泛着青色的光,冷芒幽幽。故土没有独特的星灯,当需要光芒照亮黑夜时,便会讨伐野兽的巨骨,做出阴雾缭绕的灵灯。
凄清的水牢、死气沉沉的泥池,凄然的灵灯……仿佛二十多年前,一关就是数月的日子。
故土暮气沉沉,总弥漫着清冷寂寥。
没有力量的纯血没有话语权,为了尽量主宰自己的命运,从小就定制了苛刻的时间表,早起晚归,学习养护那些昂贵的花——自身没有价值,那就借助最有价值的东西。
那些色彩鲜艳的花朵要么娇弱脆弱,要么拥有着极强的攻击性,最初吃了很多苦头。
但最后还是挺了过来,凭借着那些充满了苦痛的花,为族内带来了利益……
石床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溅在地面上。
滴、滴、滴。
一声一声地,晶莹透亮。
呆呆望着天顶,直到不速之客闯入。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来人是从地牢入口下来的,越过层层守卫,通行无阻。
水珠还在滴落,而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水牢的主人是家族一位阴晴不定的叔祖,为了获得水牢的掌控权,当年花费了相当大的代价。然而就算他也无法畅行水牢,只拥有一部分水牢的使用权——能够做到畅通无阻的,必然在家族中拥有极高的地位。
最后,脚步声在牢外停驻。
一张可怖的脸,慢慢从阴暗的阴影中浮现。
癞蛤蟆一般满是疙瘩的脸,古铜色的脸颊高高鼓起,吊起半边脸颊的笑牵动了面部的肌肉,松动的肌肤舒展开,荡出一抹温和可怕的笑意。
老妇人虽相貌可怕,却慈眉善目,额头的黑角有些萎缩了,徒增一抹岁月无情。
瘦弱的骨架看上去随时会散落一地,雪白的发丝如瀑般披落脑后,皱褶的旧皮像不负责的小女孩玩过家家时随意扯下用作衣襟的树叶,耷拉着,灰斑密布,满是沟坎。
柔软的兽毛大衣,又厚实又油光发亮。
穿在这名老妇人身上,却像一只脱毛鸡罩上了色彩鲜艳的五彩羽毛,透着相当足的诡异。
腰间挎着的那把骨刀比来者的个头还要狭长,却坚硬无比,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印记。
曾经,这把骨刀斩下过一头骨龙坚硬的头颅。
身影看清了来人,艰难动了动,想挣脱身上的咒法站起身。
但最后还是无力倒回了原地,就算如此,也竭尽全力垂下头颅,向牢外的老妇人致以敬意与问候。
“行了,艾尔莎。”
老妇人一开口,却是犹如青年妇人般温润柔和的嗓音,犹如汩汩暖意的泉水,和外表呈现出强烈的反差。
那双虽然温和,但毫不动情的暗红竖瞳盯着水牢中僵硬的身影。
老妇人缓慢摇着脑袋,打量了一眼身影的姿容:“道尔顿那边我已经训斥过了。他的个性你也清楚,从小就被你父亲教导成那样莽撞的性格,不过——你的幼崽很不错,艾尔莎,非常不错,竟然能将道尔顿伤成那副模样。”
想起道尔顿半死不活的模样,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真没想到,没有丝毫力量的艾尔莎,竟然能和人族生下一只强大的幼崽。
艾尔莎抬头看了一眼,面部僵硬到笑不出来。
“老祖母……”
老祖母所讲述的有趣故事,以及各种在大陆上发生的奇闻趣事,一直温暖着她冰冷的童年。但就算这样,眼前也是一名存活了近万年的老活化石。
长久在夹缝中挣扎出的经验让人提心吊胆。
这是十分不妙的状况。
老妇人摆手,眼角的皱纹深刻挤成一堆:“你怎么会发现那道裂缝?”
“……”
未等到回答,老妇人便自我回答了:“是了,你那时好像竭力拒绝你父亲安排的那场婚事。恐怕是跑走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了进去……”
手腕和脚腕上的沉重镣铐发出了轻响,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晚。
艾尔莎蜷缩起身子,十指交错,忽然感到异常的寒冷。
二十多年前,父亲为了巩固利益,要她与古堡的后代结婚。谁都知道,那座巍峨耸立的古堡血染般漆黑,因为无人照料,四处都是腐蚀的印记。踏入那座古堡,就再也没有逃跑的自由。
几十年的努力在没有力量的事实前成了笑话,无论培养出多么美丽的花,无论护养住多少珍贵的植物,带来多少利益,在父亲面前都毫无作用。
于是她逃了。
宁愿死去,也不愿留在原地等死。
但现在,内心忐忑不安,缺少了从前的坚决与力魄。
“老祖母,”艾尔莎艰难开口,她的声带被掐坏了,发出臃肿又沙哑的声音,“我、我的孩子……她跟过来了吗?”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一双愤怒到血红的眼,那是觉醒姿态的征兆。
这几日,艾尔莎无不忧心忡忡,心里极其难受。时时刻刻在心中祈祷着,祈祷阿芙拉没有跟上道尔顿,依旧停留在丹加环大陆。
老妇人盯着水牢中惶惶的女人,皮包骨的肉松动了一下,想起当年用心照顾花草的年幼幼崽小心翼翼的神情,终究还是软下了心。
“没有。”她呵呵一笑,“可惜了,如果道尔顿聪明点,家族中必然会多一名上位者。”
可惜那不中用的脑子,只凭着愤怒带回了毫无能力的花匠,真是愚蠢又糊涂。
在老妇人眼中,潜力丰厚的幼崽比艾尔莎重要许多倍。
艾尔莎显而易见送了口气,欣慰地流下眼泪:“太好了、太好了……”
“我与你的叔祖交谈了,逃婚的惩戒还没有决议,你先待在水牢中多反省一段时日。”
想着幼崽的资质,老妇人看得更远些——先掩盖通往大陆的空间裂隙,再从长计议。
魔族近千年来血统的风气四起,但幼崽的资质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瞥了眼笼中喜极而泣的女人,老妇人摇头,艾尔莎这样没有力量的纯血数量越来越多……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恶!呃啊啊啊啊啊——!”
床榻上残缺肢体的身影咬着牙冠嘶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愤怒嗥叫。痛苦悠长的叫喊声尖利刺耳,衬得那双明亮眼中的怒火更为暴戾骇人。
那个杂种!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人类!
眼底闪烁着野兽般骇人的寒光,结实的肉体失去了手肘和部分膝盖骨,让恶狠狠的男人看起来更为凶狠狰狞。
宰了他们!一定要宰了他们!
他的扭动挣扎让前来医治的族医无从下手,毫无办法。
一旦接近,就会被怒火中烧的青年无差别攻击。原本就体制不佳的医师,根本承受不住这种致命的力道。
又一位看护人被击飞后,深深陷入墙中失去了动静;一只细长的手抓住了青年的颈骨,将他一把从床上掐了起来。那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让青年动弹不得。
一边掐,一边像蕴着杀意般缓慢用力。
终于安静了。
颈骨传出了让人牙酸的挤压声,青年瞪大了眼,嗬嗬出气,望着面前冷漠的女人。眼中掠过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神——满是煞人的杀意。
在那恍如隔世的狂暴进攻中,原本占据上风的自己越来越支撑不住,在额外的战力加入战局后,更是像丧家犬一般狼狈而逃。
耻辱!这是无法接受的耻辱!
尽管剧痛和窒息感引导出了发黑的痛感,越用力,眼前的一切便越发涣散;然而被耻辱浸湿的黑雾化作了一片空白,充斥着脑中怒火。
道尔顿咬着牙根,死死瞪着掐住自己的女人,瞪着他和艾尔莎同父同母的长姐。
原本手足无措的族医们早已恭敬候在一旁,对面前的一切不闻不问。
细看之下,她的长相与艾尔莎有四分相似,嗓音生硬漠然。
“再继续丢人,就去死。”
语不成句,但意思相当明显,语气也诚恳认真。
她从不在生死前说笑。
高大青年在女人手中仿佛一只任人揉搓的小鸡,毫无反抗能力。
颈骨碎裂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魔族特殊的体质,青年恐怕会直接晕死过去。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收回了狠毒的视线。
肌肉早已紧绷至痉挛,青筋暴起,再也无法使出力气抗衡。
女人松开了手。
被放过的青年痛苦捂住脖颈,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那双眼里依然绽放着发狂般的愤怒,他愤怒地望向面前的女人,脸都扭曲了起来。
对方根本没有心力关心他的状况,族医们在示意中走上前,用红褐色的血泥为他铸就新的躯体。
极其纯净的阴寒之气,如同水纹般在空气中荡漾开。
不同于丹加环的法则制衡,这些晶莹剔透的能量缓缓融入血泥临时捏造的虚假躯体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血泥化作了真正的肉体。只是诡谲的红褐色,与身体其他地方古铜色的肌肤极不相配。
血肉彻底复生的刹那,冷冽的血光一闪,青年骤然爆发。
紧握的拳头平平无奇,空气中却暴起惊人的尖啸,点点黑沉沉的光芒挟着惊人气势,挥向背对着他,毫无防备的女人。
这些都是长期争夺中练就的战力,眼看这一拳即将结结实实打在女人的后背,这股黑色的能量曾一度抗住丹加环法则的死亡约束,及神秘又邪异。
此时此刻像无穷无尽般,随着拳头猛然爆发。
如果正面对上,只会吃下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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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就要把舅舅揍个半死不活
by阿芙拉
以及某神秘人士被一笔带过
阿芙拉这位舅舅,性格真得就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