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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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梦。
温柔的身影,温柔的脸,温柔的眼,黑色的眼里满是鼓励与温柔。这么清晰朦胧,一束光遮挡了她的面容,让这种画面变得不确定起来。
她走上去,想要和往常那样触碰,但那个人保持着笑容随风而散,化作了虚影,不见踪迹。
茫然若失的怅然席卷上心头,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喟然长叹响起。
那些一直为之努力的存在,似乎在瞬间失去了意义和价值。
阿芙拉还在温暖的胚胎中时,便诞生了意识。
任何事物都有理由诞生,但刚刚诞生的婴儿拥有过去的记忆这种事,就连女巫们都不敢胡编这茬类型,最狂妄的吟游诗人最多会说“依西斯的神,他的意识重生于年轻的新生儿身体中”。
但神明嘛,就算无聊了倒倒立生气了发个洪水,生灵们也会体谅的。
记忆意味着模子,将不同颜色的泥塑造成各种模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成为人的重要一步。
她在胚胎里就已经是个人了。
有一个模糊的名字,知晓一种模糊的语言,经历过各种模糊的事——记忆最初还算清晰,但随着生长,渐渐笼罩上一层雾霭——像昼夜交替,又像心潮涌动。最后只零星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没有过去的意识体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灵魂根深蒂固。
至今为止依然能想起在母胚中感受到的一切。
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只徒劳蜷缩着,这种姿态安稳又安全,意识却在还未发育完善的大脑中活动,尽管发育期算得上击飞猛进,但过程可谓恐怖两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无法感知黑暗的拥抱,但如果黑暗中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就会不由自主安下心来。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像有轻柔的声音在说:我在这里,我在等待着你。
心跳声那么温柔可亲。
阿芙拉在等候中出生。
泛黄的书本忘记清除斑驳的痕迹,很多记忆都残缺了,连思考都模糊不清,但还是在通过狭窄冗长的肉壁后,发出了这一世第一声响亮的哭声。
她的哭声很响亮,这意味着这是一个健康的宝宝。
大人们很高兴,给了很多胡子拉碴的蹭脸,刺得皮肤非常痛。没有预期的幸福感,于是阿芙拉哭得更大声了。
因为不知道在哭什么,她边哭边打着小小的嗝。
但初生儿的视线太糟了,她只看见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放大,像从深海中钻出了水面,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又广又深。
有女音、有男音;有老的,有年轻的;混杂在一起,他们的眼神和脸上的表情应该和声音一样轻快激动,大家高兴说着话,笑声还吓走了觊觎在外的大野狼。
鉴于最后一句话来自当时尚且七岁的斯诺,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是胡扯。
小婴儿太难过啦,她本应该没有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饿了就哭,尿了也哭,无聊了哭,寂寞了哭——这是新生儿特有的权利,不然臭臭地安静地酣然入睡,整体也不会可爱到哪里去。
五脏六腑发育了起来,麻麻的,很困乏,她思考不了太多,在最初的几个月一直睡、一直一直睡。
对了,睡觉,可以睡满整整一天,睡到月亮睡觉,太阳醒来;睡到特里镇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犹如夜晚的新娘,清凉的月色是她美丽的婚纱。在月色中,过去的人遗忘了过去的回忆,失去回忆后用慌乱填补,一切都糟糕透了。
月色沉静清凉,她终于惊恐不安地睁大了眼。
沉默有力的褐发男人,高挑温婉的黑发女人,用期待的眼神看了过来。
当他们对视,三个心灵互相联结,一个茫然睁大眼睛,糊糊涂涂不知所措;两个心怀期待,哧哧地笑着,顾不上高兴,先抱起了在手工制婴儿床旁跳动的儿子。
于是这下,四双眼相觑了。
挺傻的。
阿芙拉最初不叫爸爸妈妈。
初生儿学语言简单,不代表一个早已学会其他语言的灵魂(尽管不知道怎么说了),阿芙拉学习说话比其他孩子来得慢些。
母亲耐心教导着,或许全世界的父母都这样,第一个教导孩子的永远是妈妈、爸爸。
她指了指自己,一遍遍说:“妈妈。”
阿芙拉很快就领悟到了这个词的含义。
最初学得很顺,不提斯诺那个小混蛋有事没事跑过来教她奇怪的词,就连寡言的父亲,在休息时间也会轻轻溜进来——汗衫湿透了,这个高大隐约透着英俊的男人小心翼翼擦掉汗珠(和往常不同的庄重),踱到床边,一遍遍念着“爸爸”两字。
由于他神情肃穆,阿芙拉一度以为这个血缘上的父亲正在默念某种奇特咒语。
但很快,她学会了父母和哥哥的叫法,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学会了很多很多的新词,可她不叫爸爸妈妈了,她称呼两个人的名字。
她说艾尔莎、巴顿。
孩子们直接称呼父母的名字也很常见,但阿芙拉知道,知道自己所持有的理由。
阿芙拉,或者那个人,曾经有父母。
不是什么伟大的存在,也没有值得遵从的优势,只是简单平常的父母。
简单的、有很多缺点和不足,却偶尔透出了爱意的父母。
当然,她不是不承认艾尔莎和巴顿。
他们是很好的父亲和母亲,包括斯诺那个总爱用奇特方法吸引妹妹注意力的小混蛋(不要对几岁小男孩的情商抱有期待),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家。
但那个模糊的印象中,还残留着母亲失声尖叫中依旧紧紧护住自己的体温的一刻,根深蒂固般扎根于灵魂生长——那一定是很重要的回忆。
重要到死到生也要记住,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地,也依旧要做出选择。
阿芙拉无论如何也叫不出爸爸妈妈两个词汇,原因分明。
她觉得这是一种没有理由的偏心。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逻辑,如果刻意的话只会增添麻烦,小小的孩子在愧疚中笑容越来越少,家人看了极其难受。
怎么办呢,为什么呢?
一定有什么让人烦恼的事,眼巴巴上了学,认为自己懂事的斯诺有条理说道。
鉴于当事人口齿不清,一家人开始琢磨什么原因让小女儿感到烦恼。
是夜晚太黑了吗?
父亲巴顿做了小夜灯,用那双灵巧的手刻了两只可爱的小兔子,和一只灰溜溜逃跑的灰狼——小兔子打到了大坏蛋,故事的结局温柔快乐。
倒入点灯油,就会亮起一簇豆大的火光,连梦都要照耀得温柔起来。
是沉静的夜太寂寞了吗?
母亲艾尔莎想起小时候听的那些故事,一个个多么有趣,多么吸引注意力。丹加环大陆的文字看不懂,闲来无事就去听听吟游诗人们吟咏的英雄,再在养花的时候想想神奇的小故事。
到了夜晚,拍着女儿,将这些复述出来,编制柔软的毯子,遮住宁静夜晚所带来的不安与惧意。
是无事可做吗?
斯诺!他不调皮就谢天谢地了。但周末的时候,还是趁着母亲不注意,溜到妹妹的房间,拥着神色茫然的妹妹,大声朗读那些复杂难懂的理论知识,小脸上满是自得和满足。
天啊,难道一岁的小女孩会喜欢“无作用组织辩读法”或者“第二定律的艾森豪威尔爵士表达式”?
他甚至要教她太阳的制作方法。
从厨房偷一颗鸡蛋,敲碎,去掉蛋清,将剩余的蛋黄涂抹在纸壳上——务必保证圆度,画得越广,涂得越开,太阳就越好看。
打也挨得越动听。
斯诺被父亲追的抱头乱跑,还没被挨到身子就自顾自嗷嗷叫了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小女儿在母亲怀里开心笑出了声,母亲也笑弯了眼。
阿芙拉渐渐叫爸爸妈妈了。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就有一天,忽然叫了声,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于是自己也感到正常,一直叫了下去。
那边是爸爸妈妈,这边也是爸爸妈妈,父母真是神奇的身份。
他们教导她正直与善良,教导她做人的道理,牵着她的手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
但现在,他们都消失了。
力量本身并无对错,归根结底要看运用它的人。
可再多的力量,再刻苦的努力,再拼命的学习,当破死忘生那一刻来临时,映入眼中的依旧是让人绝望的红。这种绝望深入骨髓,植入心肺,将她的灵魂整个撕裂开来。
阿芙拉醒来时,心口突突疼痛,疼到说不出一句话。
眼泪自顾自流下来了,涕泪满面的样子狼狈不堪,像一只濒死的鱼一样用力呼吸。
天空庭院死气沉沉,炉火烧得很旺,却一点温度也感知不到。但很快一双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像给予力量般狠狠握住。
在看清对方的模样后,阿芙拉反手抓了回去,声音是极度的冷静。
“爸爸呢……”
“正在休养,”斯诺眼底一片青黑,不住说,“你做得很好,做得很好,阿芙拉。”
被带走的母亲,以及倒在血泊中的父亲……虚影终究只是虚影,但总算多了一份欣慰的事。
阿芙拉不断喃喃着父母的名字,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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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端午节快乐!
高考快乐!yeah!
(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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