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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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片永夜之地还处于愚昧和混沌之时,数十支氏族就已经经历了人族相争、空间隔绝等改变族群命运的潮汐涌动。
最初无法适应黑夜的岁月,这些氏族引领着魔族族群苟延残喘。
你分不清傍晚亦或清晨,每一处的光线都暗到发灰,天色沉夜永无明日,空气在无尽的失败中凝固,沉重沉闷到叫人难以忍受。
许多强者都会崩溃的暗淡无色中,氏族站了出来,带来了微弱却足以延续的淡光。
在足够长的时间中,伤痕累累中建立起了图腾信仰与世俗的不朽,象征生命的火种在永夜中从风中残烛一步步升腾起熊熊燃烧的火焰。从青少年时代开始,每一名魔族之人就开始向往强大——只有力量,才能在这片野蛮残酷的地域中挣脱而出,成为太阳般的存在。
岁月流逝,一些氏族被另一些氏族所取代,一些氏族脱变了;氏族分化,高等氏族与中等氏族,中等氏族与低等氏族……到近百年的纯血信仰。
氏族威望无可替代,像农业、土地、以及各种制度都建立在氏族制度之上,在茹毛饮血黑暗时代,寒冷的月色下靠着一把篝火代代相传。
古老文字离开了魔族人的知识领域,新的文字在永无天日的暗夜中作为新的代表而诞生。
像斑斑锈痕之上显现的新旧痕,古老家族保持着古老传统并引以为豪,在半明半暗的家族图腾前,寻求永夜之中的最后归属。
阿诺德一族,在古老文明中像一条沉默凝固的河流静静流淌,在高等氏族中算低调不起眼的存在。
氏族中不少旁系已经失去了活力,但各直系的纯血们依旧占据着主要地位。
近百年来族内的青年活跃了起来,出生了不少有名的强者,也占据了东部部落的一定话语权。赫赫有名的年轻一代有林赛、齐默尔曼、道尔顿、哈特和斯卡,尤其是林赛——还有什么比力量更能证明一个人的强大呢?这个女人因为单独闯入了深渊七狱而声震寰宇。
并且最后活着回来了,这她同时代的强者中,也鲜少有人能够做到。
当一名强者从容面对死地的时候,本身便成为了一把可怕的武器。
同一时代最顶尖那批魔族的沉默与淡漠仿佛一把无形刀刃,慢慢积压在其他强者心头。
“时空裂隙消失了?”
朴实简陋的建筑,和氏族其他区域的构筑相比不值一提,却处在族中禁地之中。有资格前来这里的,除了被允许之人外,就只有在氏族中颇受重视,或者占据一席地位的族人。
此地是族中受人尊敬智者们的居住之地。
窄而厚重的木门不知用什么材质的木头制成,黑沉诡谲,其上雕刻着阿诺德一族的图腾:类犬生物优雅蹲坐,一条吐信毒舌蜿蜒昂起尖利的头颅,尖利的毒牙已锋芒毕现。可以想象其毒牙陷入猎物肉体时的毒烈。
以及张开血盆大口那一瞬的狰狞。
屋内响起平淡的嗓音,说话的人并没有很在意问题的答案,声音极为缓慢。
空气中一声轻微咂舌。
室内没有惨白一片的灵灯,也没有蜡烛烛火,只有一支陈设简单的围炉,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以及些许勉力的光泽。
青年长身如玉,高大身影立在阴暗的角落,没有步入明亮处。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绷着脸的老者,以及先前探望艾尔莎的老祖母。
她背对着破败的窗棂,身后的月光甚至比屋内更加亮敞。
老者的嗓音似乎经过了磨砂处理,沙哑得仿佛锯子发出的尖利锯音。一层又一层不算干净的破布缠绕在他的左半边脸上,与这森寒造型相反的是搁在拐杖上的手——一双属于青年人,修长,白皙,指节分明养尊处优的美丽双手。
自手腕处与褶皱老皮相连,晦暗中更添几分诡异。
那声咂嘴正是从角落中响起,青年眼中的焦躁越发浓郁,对门外跪伏的族人冷笑不已。
“废物。”
“道尔顿,”老祖母温润的嗓音依旧清亮,“礼仪。”
这声心平气和的叫声下,在林赛前永远死性不改,就算半死不活也要悻悻哼声的青年乖巧垂下了脑袋。
与永远狂暴的道尔顿不同,两位老者都还算是冷静。
尤其是老祖母,面色静止如水,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点:“比想象中快上不少。‘先知’们都没有揣摩出空间裂缝出现的规律,艾尔莎那边我询问过,十几年前她也是不小心踩进了裂隙——没有被乱流撕碎,也是她的运气。”
这世上,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尽管过去了两个多月有余,亲耳听见血亲名字的道尔顿还是绷不住面色,黑下了去。
之前挨下的那些仿佛在承受教训般。一瞬间再次设身处地,回到了之前被小辈狂揍无法还手的场面。
但这一次他不敢向对待林赛那样大吼大叫,只有背脊僵硬,五指紧紧握拳,深深掐入血肉,手背暴出了可怕的青筋,微微发抖。血顺着缝隙淌了出来,才勉强压制住了心底无来由的愤怒,以及吞噬理智的狂躁。
老祖母看着狂暴却不得不隐忍的青年,看到他忍耐到牙根溢血——像绷紧绳子,消耗着生命力愤然的烛火。
以前种种涌上脑袋,那些尘封的记忆与其他久远记忆混合在一块,像在雨幕等着彼岸另一端,有些看不清,也有些怅然。那些跌宕起伏的往事越来越模糊不清,连仇恨和隐忍也在漫长到绝望的时间面前化作了灰烬。
魔族总是在重复着蠢事。
“你下去吧。”她摇头。
道尔顿压抑着难以忍受的狂暴,梗着脖子缓缓走了出去。
出去没多久,就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哼。
仿若未闻地回过头,老者还站在原地不作动弹。
他沉吟着,脸色青白地盯着忽明忽暗的炉火,“可惜,如果能够守住那道裂隙,或许能够探测到空间另一侧。”
闭上眼,老者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他说这话的时候,美丽的手指微微弯曲,只轻轻晃荡,四周的空间便轻易碎裂。
“探测到了又如何,老朋友们都死了。山坡上还有他们的碑。”
老者抬头,看向老祖母。
“‘海贼哈特’——你还能想起那个故事吗,我已经很久想不起来了。现在的孩子们也没有听过那个故事。”
“时间太久了,我有时甚至分不清,我究竟死了还是活着。魔族一年不如一年,等我们这群老不死死掉,真正的苦痛也就不远了。你趁早打消那些不入时的恨意。好好想想怎么将氏族延续下去。”
老祖母背着手,语气平静。
“我们认识的鬼比活着的人还要多——我们已经老了。”
挂在腰间的狭长骨刀黯淡无光。
气氛又陷入了沉闷,似乎许多故事都随着长远的时间消失在了时间的另一端。
老者默然,驻足不语。
他看着面前老得不成人形的老人,眼前渐渐变成了鲜活靓丽的少女。
那时他们还生活在丹加环,大地回暖的时候,山间风光无限,她无赖地撕扯着红花花瓣,要让游历在外的冒险者姐姐给她讲更有趣的诗“要‘傀儡师伊夫林’的故事,你上次说好要讲这个!我不要听女巫啦,她们从不安好心!”
那时的花开得娇艳,那时的少女神色间带着些许娇气昳丽,颈上挂着一串明珠,反射着淡淡美丽的光晕。
女人英气地笑着,不远处青年法师远远观望过来。
如今,她的腰佝偻了下去,她的身型清瘦了下去,就连眉间的皱褶似乎又多了几画。
“老祖母”,族内新生命这样称呼她。
【她本应该继续待在阳光下,却连味道也再也未闻】
【他们反抗时间,自己却先一步粉身碎骨】
许久,沉寂的空间内响起了又轻又沉的声音。
“我无法忘记那个人的背叛。”
老者木讷着神情,深深看着正对的人。
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那个人将我们一族推入了没有希冀的深渊。”
将氏族,将魔族,将他们的姐姐,他们的挚爱……
死也无法忘记……
活着更无法忘记……
这种没有退路,充满绝望的恨意;
这种没有希望,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的恨意;
这种聆听着死亡,忍受着枯寂之地中生命消逝的恨意。
一片沉寂,令人窒息的安静将整片空间淹没。
魔族地域原来也是会下雨的。
大雨泥泞,轰然炸响的雷声仿佛就在耳侧,泥水高高溅起,又迅速被倾盆砸下的大雨冲刷而去。
这样沉重的雨,山峰缝隙中稀稀落落生长的杂草都被打在地上,无法抬起腰肢。
不喜雨水的蛮兽躲进了巢穴,喜欢雨水的则在震耳欲聋的暴雨中享受捕猎。漆黑深夜中,不时从厚重的雨幕中穿出霹雳的炸音和尖啸。
一道黑影在密林中穿梭。
沿着山径,沿着禁制的气息,沿着万丈深潭,血红的眼睛轮过消失在身后的景色……
手中战刀反射着冰冷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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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者是谁?
周末无休,体验很好,头发很满意,表示下一次还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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