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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时间后,崔奥利按时赴约。
她进入餐厅，一眼便看见了贝博艺和贝素艳姐弟。
这两人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相貌出众,气质不俗。
贝博艺也看见了她,举起手来，向她打了个招呼。
“以前是三年见不到你身边有一个异性，现在一个月换了两个,啧啧啧……”见到崔奥利后,贝素艳小声对贝博艺吹风，异常兴奋。
贝博艺面无表情。
崔奥利同贝素艳问好,“您好。”
“你好你好,”贝素艳大方地说：“贝博艺还没跟你介绍我吧,我是他姐姐,贝素艳,你叫我素艳姐就行了。”
“素艳姐。”崔奥利甜甜地说。
“快坐快坐。”贝素艳笑眯眯地招呼崔奥利点菜,又桌下踹了贝博艺一脚，在贝博艺生气抬头时对他竖了一根大拇指——“这个未来弟媳,我喜欢。”
吃饭时,他们聊得很开心。
贝素艳同崔奥利说了许多贝博艺小时候的趣事，她告诉崔奥利：“我们爸妈都是研究院,工作涉密,所以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博艺基本上可以说是我拉扯大的，他也挺争气，学习上没让我操过一次心。虽然我是他亲姐，但你们以后是要在一起的的，有些话我不能不说,我这个弟弟啊，在生活上那叫是个麻烦。”
“他五岁还分不清左边和右边，十四岁才会看钟表。”
“什么？”崔奥莉意外得下巴快要掉了，震惊地看向贝博艺说：“你十四岁才会看时间？”
贝素艳替贝博艺解释道：“对有的小孩儿来说这方面是比较困难。后来我爸妈不放心，还带贝博艺去检查了智力，没想到他的左右脑发育都特别好，远远超过了正常儿童。”
“哈哈哈。”崔奥利咯咯直笑。
崔奥利一边吃饭，一边继续听贝素艳说贝博艺的事，说到好玩儿的地方，两人笑个不停。
吃完饭后，贝博艺去取车。
贝素艳单独和崔奥利在一起，贝素艳对她说：“贝博艺带你来见我，我真的特别意外。”
崔奥利说：“是吗？”
贝素艳点了点头，说：“你想不到的。”
她看着不远处，说：“我一直以为不会有这一天。贝博艺和其他人有点不同，他没什么情绪，不会非常开心，但也不会非常不开心，也不会多么喜欢一个人。但我觉得，他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听到贝素艳这么说，崔奥利突然觉得愧疚了。
贝素艳是真的非常关爱自己的这个弟弟，然而贝博艺却并没有怎么领情，而是伙同她骗人。
崔奥利低着头，心虚地说：“嗯，我也挺喜欢他的……”
坐到贝博艺车上。
崔奥利依然有些神游，贝博艺发现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出声问：“怎么了？”
崔奥利回过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贝博艺点了点头，继续开车。
崔奥利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选择和贝博艺开诚布公，说：“贝博艺，你觉得我们这样好不好？”
“什么好不好？”贝博艺问。
崔奥利说：“就是，就是骗人。”
她深吸了口气，无限愧疚地说：“刚刚你姐姐又和我说了好多话，她是真的很关心你，想你身边有一个人陪，而我们却在骗她。”
贝博艺静静地看着车外，他顿了顿，说：“虽然我们是在骗她，但是如果我继续单身，作为这么关心弟弟的姐姐，她就会一直担心下去，这样不是更不好吗？而且，记得我们的第二条约定吗？我们并没有放弃，只要我们找到了心仪的人选，我们的关系马上终止。所以我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好。”
贝博艺的这段话有理有据，逻辑缜密，崔奥利竟然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
这就是太聪明的坏处，以前读书的时候就是，每次她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总会被贝博艺几句话带沟里。
“对哦……”她挠了挠头说。
贝博艺接着说：“谢谢你今天配合我。我也会尽力配合你，你的父母呢？我什么时候去见他们？”
崔奥利想了想，说：“周末吧，周末一起去吃个饭，你会不会钓鱼？我爸喜欢钓鱼，你可以陪他钓鱼。”
“可以。”贝博艺答应了。
贝博艺把她送到了家楼下。
“我到咯。”崔奥利从车上下来，她站在车外没有马上走，而是笑眯眯地敲了敲贝博艺的车窗，贝博艺将车窗摇了下来，看着她。
崔奥利将手腕伸到了贝博艺眼前，说：“现在几点了？”
贝博艺：“……”
*
回家后，崔奥利再次认真思考了一下贝博艺的解释。
的确，只要她利用这段时间认真找对象，就不算骗人。
她挨个和朋友介绍的小哥哥们聊天，到了最后，她实在觉得无聊，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了，又打开网页看新闻找选题。
周末一早，贝博艺打扮得清清爽爽出现在崔奥利家门口，他敲门的时候崔奥利压根没睡醒，是崔妈妈开的门。
崔妈妈开门一见贝博艺吓了一跳，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漂亮小伙子，长这样还上赶着当上门女婿？
贝博艺虽然谈恋爱经验稀缺，但相亲经验丰富，待人接物相当上道，来见崔爸爸崔妈妈绝对不空着手，烟、酒、水果齐了，在门外文质彬彬地说：“崔阿姨，我来找崔奥利。”
“利利！利利！崔奥利！你给我起来！”崔妈妈对着房间大吼。
崔奥利终于从床上滚下来，穿着粉红色兔耳朵睡衣，睡眼惺忪地出来。
她一出门，看见贝博艺站在自家客厅中央，跟走错片场的时装模特似的，吓得她瞌睡全跑了，她连忙躲回房间，用阿Q精神自我安慰——没看到我，没看到我……
“崔奥利，你给我出来。”
崔奥利一边换衣服一边说：“出来啦出来啦，马上，马上。”
*
吃饭的地方定在湖畔山庄农家乐，在这里既可以钓鱼，又可以烧烤，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中午吃饭前，贝博艺蹲在湖边准备钓鱼的食饵，崔奥利幽灵似的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冷不丁地问：“喂，你早上没看到什么吧。”
“没看到。”贝博艺回头看了她一眼，兴趣不大地转过头去，闷闷地继续穿饵料。
“那就好。”崔奥利轻轻松了口气，还行，颜面尚在。
这时贝博艺紧跟着便来了一句：“兔耳朵挺可爱的。”
崔奥利：“……”
她气急败坏，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说：“你你你，你还笑话我，你看看你自己吃呢？穿成这样干吗？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我妈妈怎么会喜欢你？”
贝博艺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是吗？”
他穿着黑色运动衫，看起来，似乎挺正常。
这时崔妈妈在不远处喊道：“诶唷博艺呀，怎么还在忙呢？快来快来，坐着歇一下呀，这里有柠檬水喝呀。”
贝博艺说了声好，谢谢崔阿姨，转脸就冲崔奥利挤眼睛，明摆着是说——我看你妈妈挺喜欢我的。
崔奥利气结。
崔妈妈的确挺喜欢贝博艺，觉得这小伙子，话不多，能办事，什么活都能干得漂漂亮亮的，再一问，原来学校也好、工作也好，家里都是告知，有车有房，还全款，当女婿，简直一点毛病挑不出来。
崔妈妈这么喜欢贝博艺，反而让崔奥利有些苦恼了。
毕竟她知道，她跟贝博艺又不是真的。
她想不想跟贝博艺来真的呢？
这个想法突然冒在了她的脑子里，竟把她吓了一跳。
这时候贝博艺坐了过来，和她一起吹着湖风。
崔奥利想他应该是应付不来她爸妈出来透气，她说：“看不出来，你还会钓鱼？”
“嗯，”贝博艺说：“我爸爸也爱钓鱼。”
崔奥利撇了撇嘴，说：“我就不爱钓鱼，无聊死了，一点也不刺激。”
贝博艺说：“怎么不刺激了，把饵料放下，然后静静地等鱼上钩，这就在博弈。”
崔奥利不爱听贝博艺的大道理，她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太阳，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她看见贝博艺一动不动，背部绷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着。
她看了出来，贝博艺想抽烟。
她说：“不能抽烟，我爸妈不喜欢抽烟的人。”
“好。”贝博艺点了点头。
她的手机响个不停，总也不让她耳根清净。
崔奥利疲于奔命地周旋在这些相亲对象间，回了这条消息，另一条消息又来了。
贝博艺问：“你在干什么？”
崔奥利没好气地说：“我还能干什么？相亲呗。”
贝博艺明显长顿了片刻，然后说：“你还在相亲？”
“不然咧，”崔奥利没好气道。
她又说：“你不是说了么，如果我们继续努力相亲，早日找到对象，就不算骗人。我真的受不了这么骗我爸妈了，你也看到了，他们这么喜欢你，我真怕到时候我带我真男朋友上门，他们会接受不了。”
贝博艺顿了顿，他问她说：“还是上次那个吗？”
“当然不是，那个早pass了，你呢？”她问：“你有没有好好相亲？”
贝博艺敷衍地“唔”了一声。
崔奥利相当不满意贝博艺的态度。
她嗛了一声，像崔妈妈无数次教育她一样教育贝博艺：“男人好的时间就那么几年，不抓紧可没人要。”
说完手指拉下眼睑，做了个鬼脸溜掉。
从山庄回家后，崔妈妈嘴里就三句不离贝博艺，“博艺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坐坐呀？”“博艺从长沙出差回来了没有呀？”“博艺国庆在哪边过呀？”
这些问题问得崔奥利一个头两个大，她做梦都梦到贝博艺了，她梦到贝博艺真成了她男朋友，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他用嘴给她喂苹果。
她自己被自己吓醒了，醒来后发现口干舌燥，原来是自己在梦里想吃苹果了。
与此同时，她和一个叫周毅的学长聊得不错。
她和贝博艺的往来又淡了，她答应赴周毅的约，一起出来吃饭，然后看电影大电动。
然后贝博艺的消息来了，问她最近有没有需要他配合的地方。
崔奥利看着这句话，心情古怪，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她回复贝博艺：“最近没有。”
然后她又追加了一句：“以后可能也不用了，我要谈恋爱了。”
一直到他们吃完饭，贝博艺的信息才迟迟过来，他说：“那挺好。”
*
当贝素艳从大使馆办公室回家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弟弟一个人站在门外。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比任何时候都孤独。
贝素艳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弟弟这样，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贝博艺说：“她相亲去了。”
不用解释“她”是谁，贝素艳已经理解。
她一心想自己的弟弟早点找到自己的幸福，但从来没有如果弟弟受伤了该如何安慰他。
她的弟弟一直和其他小孩不同，他更早慧，也更冷漠，他很少出现感情，所以当感情出现的时候，他也比其他人更不知道如何处理。
她将手放在贝博艺肩膀上，他已经长得很高大，但在她面前，她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她照顾的小弟弟，“进来吧。”她说。
*
崔奥利和周毅在日式餐厅吃饭。
周毅是个健谈的人，而且他们有很多共同点，比如他们都喜欢看情景喜剧，喜欢旅游，下一次旅行想去西藏。
吃完饭后，周毅将崔奥利送到了楼下。“今天真开心。”
“我也很开心。”崔奥利说。
“那再见了。”周毅两手插在口袋里，上身摇晃了一下。
“再见。”
“嗯……”
然后他的身体向她倾了过来，崔奥利意识到他想吻她。
她慌张地往后退，避开了周毅的亲吻。
周毅的嘴唇没有碰到她的，而是在她的脸颊上轻擦而过。
他的嘴唇有点干，温热，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看到过许多关于爱情的书、电影，在书和电影里，情人间的亲吻总是甜蜜享受的，但是此刻她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她只想用纸巾将脸颊上的痕迹擦干净。
周毅见她抗拒，没有勉强，彬彬有礼地说：“再见。”
“嗯，下次见。”崔奥利低着头对他挥了挥手，然后快步楼上。
她一路回了家，客厅里崔妈妈正在打毛衣，见她回来，说：“现在这个男孩更好。”
崔奥利微愣，她站在玄关口，脚上的鞋换到一半。
“什么？”
“今天送你回家的这个。”
崔妈妈一边打毛衣，一边说：“之前那个虽然很优秀，但是个闷葫芦，不会关心人，也不适合过日子。”
崔奥利缓缓走到了崔妈妈面前，她向后仰，躺进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说：“我也不知道，和周毅在一起很开心，但是没有，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崔妈妈问。
“就是，就是。”崔奥利突然又想到了贝博艺。
那天在湖畔山庄，她站在湖边，胡乱挥着手里的鱼竿，这时贝博艺走到她身后，他帮她扶住了鱼竿，那一刻，她心跳快到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少女时代，她曾经对贝博艺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暗恋，十七八岁，高高帅帅的贝博艺又是她同桌，他成绩特好，什么题不会都能问他。但那时候她懂什么，她见一个爱一个，她还看上过岑北亭呢。
“就是没有那种感觉。”崔奥利喃喃自语。
崔妈妈嗤笑，说：“想什么呢？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人品好，性格合得来，过得去就行了，你还要什么呢？”
崔奥利好像当头棒喝，她抓了抓头发，从沙发上起来，说：“我回去睡觉了。”
*
星期一崔奥利去公司开会，顶头上司给她安排了一个选题，要她采访博远丰投运营部部门经理贝博艺，请他说一下对未来中国科技市场发展前景的看法。
她和贝博艺发出邀请，贝博艺同意了。
采访时间到了以后，她去贝博艺的办公室找他。
贝博艺正在工作，他穿着干练简洁的黑色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只金丝边眼镜。
他以前不戴眼镜，这幅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精明，也更文气。
崔奥利噗嗤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贝博艺一愣，忙将眼镜取了下来，按捏眉心，压平山根处的印痕。
崔奥利嬉笑着在桌对面坐下，说：“怎么不戴了呢？眼镜很适合你。”
“戴久了不太舒服。”贝博艺轻咳，清了清嗓子，说：“采访什么时候开始？”
采访非常顺利，崔奥利按照问题清单一个个问贝博艺的看法。
贝博艺平日少言，但一涉及到他喜欢的数字，他就变得很健谈。
他们一直聊到了中午午餐时间，崔奥利告辞，贝博艺起身取下挂在衣架上的呢子外套，说：“一起去吃个便餐吧。”
虽然约定终止，但他们依然是朋友，一起吃饭还能分摊费用，崔奥利爽快地说：“好啊。”
贝博艺的便餐，指的是大厦楼下一家格调优雅的西餐厅。
吃饭时，贝博艺问她：“你的相亲进行的如何？”
崔奥利耸了耸肩，说：“还行，你呢？”
她言笑晏晏地望向他。
贝博艺低眸点头，说：“不错。”
崔奥利咯咯笑，说：“那真挺好，之前的提议虽然已经失效了，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只管开口，”她鬼灵精怪地凑过去，吹着气对他耳朵说：“我这边漂亮单身妹妹很多哟。”
贝博艺淡笑。
崔奥利又给他看了周毅的照片，说他们如何如何合适，她说：“没想到捧花真的这么灵。你能想象吗？上个星期我还以为我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现在我就碰到了一个这么合适的。”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长篇大论，论述捧花和恋爱之间不构成任何关系，这种说法是谬论，毫无理论基础。
但此时，贝博艺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点了点头，“恭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