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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很简单,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举办婚礼。
官家的意思是不许操办,沈崇荇一向谨小慎微,自是顺从,除去大娘子给沈谣备下的一份嫁妆,竟是什么都没有。
黄昏时分,斜阳余晖透着金黄的薄云飘洒而下。
没有酒席,没有迎亲的红轿,沈谣带着嫁妆箱子坐上了沈府的马车。
街巷人来人往,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稀松平常,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沈府嫁女儿,世子要娶妻。
沈谣掀开车帘,沈府门前站着沈崇荇,盛氏,沈龄和沈兰。
她觉得眼里有些刺痛,酸涩的紧。
沈崇荇搓着手,心中有愧垂着头不敢对视,盛氏和沈龄面带不舍,唯有沈兰带着耀武扬威的神色,骄傲的看着她。
那目光就好像是,同样是庶出女儿,但是我有得宠的小娘,你没有,你还是个抱来的,所以你活该嫁到那火坑里。
沈谣面色戚戚,薄如蝉翼的睫毛轻颤着,有些湿润。良久,她淡淡放下了帘子,冲车夫道:“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留下两行浅浅的车辙。
沈谣阖着眼,自从以后她便不在是沈家人了,这样也很好,没了小娘就是没了爹,这些年她在这群冷漠自私的人手底下讨生活也够了。如今能有机会光明正大离开未尝不是件好事。
反而沈谣觉得如今身心很轻松畅快,她很早就想自己生活了,有一间避雨的屋,再配上一个小院子,闲暇时间种种菜自给自足,等攒了些银钱便去街上开个铺子,凡事自己做主,恣意舒坦。
这么想着,沈谣方才那一抹戚戚也淡了许多。
来人世就这么一遭,她要好好的活下去。
平亲王府在花溪街道上,离皇宫很近,越近的地方街道就越宽敞,皆是青石板铺就的路。因着这种街巷住着的人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中大员,都是钟鸣鼎食的贵戚人家,人声也小了许多。
路上来往的行人衣着也都比罗琦巷里那些人穿的精致贵气,沈谣掀开帘子,偶尔能看见衣着俏丽的丫鬟和体面的管家婆子上街采买。
虽说那平亲王府上下暴毙诏狱,可那宅子官家还许顾宴住着,只是留了后门那很小一间房,其余的地方都上了锁贴了封条。
沈谣对这位世子也有所耳闻,曾经汴京城里最威赫闪耀的存在,顾宴。
明明平亲王的生母只是个贵太嫔,位分不算高,可这位世子爷却极得官家宠爱,十四岁便统帅三军去了塞北,打起仗来就是五年,连护国将军都搞不定的夷族,被他逼出大墨边界五百里,再不敢犯。
归京后官家赏赐无数,又赐了三司使统领的位置,仅次于中书和枢密院。偏那顾宴的容貌生的极好,身姿高大挺拔,眉眼如画带着一丝塞北的冷冽,世人皆赞如此郎艳独绝的男子,唯有公主才堪匹配。
哪想一朝龙心骤变,天之骄子也跌落凡尘。
沈谣眨了眨眼睛,水润晶亮的眸子闪着忐忑,若不是顾宴落魄如此,她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交集,更别提成为他的妻子。
这么想着,很快马车就停到了王府后门。
沈谣自己下了车,车夫替她把嫁妆箱子抱了下来,随后便走了。
她抚了抚皱了的裙摆,想着就算以后日子不好过也要体面一些,这一弯身再抬头,眸子满是讶异。
这王府的后门都快赶上沈家正门威风了。
朱墙黛瓦,两侧墙壁上雕刻着水兽,飞云等图案,铁门两边伫立着两个高大威耸的石柱,柱上浮雕着五爪金龙,低调又泛着威严,似是在诉说着这家主人的荣耀与尊贵。
沈谣礼貌性的上前扣了扣门,心里暗想,这样上门的新娘子她怕是大墨的头一个了。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沈谣又敲了下的同时发现门自己开了。
她微讶,这门竟然没锁?
沈谣弯下腰费力的提起那个大箱子,晃晃悠悠的朝里边走。她身体单薄,没多少力气,才抬过了门槛额头便出了薄汗。
她见这门的锁都快锈住了,想是不怎么锁,这可不行,如今这院子是她们两个住,可能顾宴身手不错,可未必顾得上她。沈谣自小就怕黑没有安全感,这眼看着天要黑透了,她赶紧把一旁挂着的钥匙取下来,“咔嚓”一声锁住了。
沈谣转身,环视四周,这院子不大,但方方正正的,脚下是小青砖铺就的路,想来以前也就是下人采买才会走这里,院子里只有一间房,类似于农户家的平长房,中间是个小厅,东边一间厢房,西边一间。
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沈谣很满意,这样就很清净。
她站在原地,眸光凝了凝,顾宴此刻应该在东厢,她脚步轻缓朝里走,以后一起生活,总要去打个招呼的。
沈谣敲了敲门,里头仍然没回应,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过厅子来到顾宴的房间。
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酒气,沈谣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可又想想,遭受了灭门之灾,一下子从天上掉在地上,换做是个普通人怕是要疯了,他借酒浇愁也是正常。
对于顾宴,她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他如今落魄,可曾经那些事迹听着就渗人。传闻他曾在勾栏瓦舍里打死过人,官家气得打了他板子也没舍得重罚。
天子脚下杀了人还能不了了之,足以说明顾宴的势头有多大。沈谣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他应该不会杀女人,那太没品了。
如此想着,沈谣壮着胆子问了句:“世子?”
“滚。”回应她的是一声爆喝,夹杂着淬人的冷意,明明是三月里,却好似带着塞北的雪那样森寒。
沈谣吓得退了几步,险些站不稳。
半晌,她鼓起勇气,掏出怀里明黄绢帛,试着提醒道:“世子,我是沈谣,陛下给我们赐了婚,我……”
沈谣有些难为情,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顾宴的态度就像面对仇人一样,她实在说不出自己是他的妻子。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如今顾宴失势,官家是为了羞辱他才会把自己赐婚过来,不然堂堂亲王世子,皇室宗嗣,怎么会娶一个小官家的庶女呢。
她的存在就是在戳顾宴的伤口,提醒着他是一个被厌弃的人,所以他不待见自己也是正常的。
屋里头,顾宴在床上躺着,地下躺着几个空了的酒坛子。
暮色彻底暗下来,他那张俊朗的脸隐没于黑暗中,良久,顾宴抬眼,薄唇勾起一抹冷笑,泛着冰凉的弧度。
他想起了,那日官家跟他说要给他娶妻,他那会儿满心沉浸在痛苦中,后边的自是什么都没听。
看如今,这新娘子自己上门了。
呵,官家这无情无义之辈倒是有心,如今送来的女人怕是为了监视自己吧。那么他何不成全了官家的一番美意呢。
这么锲而不舍,不就是想爬上他的床么,成全她便是。
门外,沈谣站了良久,手臂抱在一起,身子微微抖着,厅内没炭火盆,她有些冷了。
正当她想再说话时里边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进来。”
沈谣见他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眼里一喜,轻轻推开门,脚迈了进去。
屋里漆黑一片,陈设简单,霜白的月华照在窗棂上的薄纸上,泛着微弱的光,借着这点光,琬宁看清了床上靠着的男子。
容貌是极盛的,只是脸色苍白,像是病了一样,眼尾挑着,许是喝了酒,下边有淡淡的红晕,鼻梁提拔,一腿屈着,胳膊搭在上边,漆黑的眸锁着自己,和画里的神仙公子哥一般无二。
沈谣被他看的发毛,局促的站在桌前,两个小指不断的绞着,害怕的偏过头,垂下了。
顾宴见她一脸羞赧,睫毛轻颤,水眸湿漉漉的,夹杂着惊惶无措,露出雪白鹅颈,看着身材纤细娇弱的很,不禁冷笑了声,那腰身瘦的,他用力就能掐断的样子。
都到了如今这份上,还在这装什么纯情,惺惺作态的,既然做好了献身的准备,还扭捏个什么劲,觉得这样会更讨人喜欢?
幼稚,卑劣。
可不知怎的,许是酒气上头,顾宴瞧着沈谣几缕青丝垂落在颈间,白皙的锁骨上平添几分媚态,娇羞的侧颜看得他眼神一紧。
顾宴声音有些哑,冲沈谣招手:“过来。”
沈谣在那站着,冷不丁听见他唤自己,不明所以的走上前,还未来得及问他便觉周遭天旋地转一般,随后整个人便被他桎梏在床下,顾宴攥着她一截细嫩的腕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谣眼眸湿了一圈,像是要哭,娇嫩的唇瓣微微张着,声音软糯:“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