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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李琛竟然听到了这几句，手扶着砖石要爬起来，可是趴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经没了知觉，起来的时候腿脚一软，贴着栏杆就滑出去，差一步就要滑下湖去，近旁的小厮眼明，紧着把他抓住，“王爷，小心！”
李琛跌倒爬起反复几次，才终于扑到那丫头面前，他一双眸子如野狼见了食物，盯在她脸上，“你说是谁推了她？”
“是茯苓小姐。”那丫头吓得泪簌簌流了满脸，“各位大人，奴婢哪里敢说谎话，是茯苓小姐推了人落水的！”
“茯苓？”李琛揪住她的衣襟，“谁是茯苓？”
“是解语怜心的一个舞姬。”齐玥代那丫头回话，叫家丁上前将李琛的手放开，“我见鹿东家为了救人也是尽心尽力，既然这丫头和那贼人都是解语怜心的人，不妨去那边问问鹿家的意思。”
“三小姐思虑周祥！”烟萝福身，“如此，还是许大人带路吧。”
许擎甩手，把剑退出二尺，搁在那丫头脖颈上，“走吧！”
冰冷的剑锋搁在皮肉上，那丫头紧缩了脖子，连泪落的都更快了。
鹿予虽然知道对面的就是李琛，却不想他还会找上门来，两个人又见，还不及尴尬，李琛仿佛并未看到他，目光呆滞，已经被人扶着坐在椅上，许擎上来依礼相见，“齐三小姐寻到一个人，同王妃落水之事有关，正好也是解语怜心的人，故而过来同楼里问询些事情，还请鹿郎中行个方便。”
“同她落水有关？”鹿予扯掉棉袍站起来，眼里满是喜色，“可是你们寻到人了？”
“还未，”齐玥回道，“只是找到一个丫头，她亲自见了，是有人把王妃推下去的！”
“是谁？”鹿予已经看到许擎他们带进来的丫头，走上前去，捏起她脸打量一番，“就是你看到了？是谁做的？他有几个脑袋？”
“是茯苓小姐！”丫头不住磕头，一下下撞在鹿予掌心上，“少爷，奴婢不敢撒谎！”
鹿予冷眼看她，甩手把她放开，退两步坐回凳上，“说——”
“今夜是茯苓小姐献舞《望月》一出，有幸被定王殿下瞧上，自然欢喜的很，定王殿下要带她走，连华嬷嬷都是知会过的，而且也是华嬷嬷说小姐刚刚献舞，衣裳还单薄着，要奴婢跟上去送斗篷，可是这湖畔人实在太多，奴婢被人群拥挤着，好久了也过不去，这时候就见定王殿下仿佛在桥上和什么人说起了话，脚步突然停住了，人们都让在一边，奴婢便忙着往前赶，这时候才看清跟王爷说话也是位女子，谁知还未过去呢，定王殿下就拥着人走了，奴婢正焦急着，就见小姐竟然没走，还在栏杆前跟方才同定王殿下说话的那位姑娘说话，奴婢正要追上去，就看见小姐推那女子入水，人群一下子就乱起来了，奴婢再看时，就找不到小姐了。”
小丫头虽然害怕，说话却还有头有尾，鹿予听完，看向华娘，“这楼里确有茯苓？”
“有的，买回来都六年了，出落的很好，舞艺得些恩客赏识，昨夜也确实是定王殿下请走的，这丫头说的送斗篷，也确实是奴婢的意思。”华娘跪倒在一边，忙磕头回话。
既然除却推人入水其他的都对的上，这丫头说话倒也是有几分可信，鹿予又问一句，“茯苓呢？可曾回来？”
“东家，咱们楼里姑娘也多，得了恩客赏识带回去乐个几日也是有的，这天才亮，断没有回来的道理。”华娘也算懂规矩，又连声道，“不过既然是东家要见人，奴婢这就喊人去寻回来。”
“不用！”李琛一直定定坐着，这时候却站了起来，“本王亲自去！”
若是一个舞姬对齐钰下杀手，断然是没有这个道理的，可若是李珅，就很说的通了，他一向不把兄弟们放在眼里，众人无一不是随着他呼来喝去的，可是自从齐钰入了王府，前后不知拂过他几次面子，他哪里是忍气吞声的人，一旦抓住机会，势必要报复回来，齐钰单纯直接的女孩子，哪里知道这人的狠辣！
他放开墨染扶着的手，从许擎手里把剑拿过，“定王外宅，哪里是谁都进得去的！”
言罢，自己一个人往外走去。
“许擎，快跟上，王爷今日情绪不对！万万别出什么岔子！”烟萝忙催促许擎，其实不消她催促，许擎也不敢放他一人离开，忙同众人拱手告别，就要跟上去。
“许擎，接着！”鹿童喊他一声，把手里横刀抛给了他，许擎扬手接过，“谢了！”
许擎的剑提在李琛手里，还真有些拿不动，剑鞘托在地上，一路磕着地砖咔咔的响，许擎默默跟在身后，不敢劝阻。回廊兜兜转转，李琛只看着廊下，那黝黑泛着恶臭的淤泥，他不是个乐观的人，他的经历也没法让他乐观，昨夜青萝寻到他，他赶过来，这湖里一番折腾，已经不知过去多久，谁也没能救起她，可是那方丝巾，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水里的人，就是齐钰。
他看着湖水一点一点干涸，他期待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已经过了那么久，那么久，恐怕她的身体，早已经被这淤泥吞噬，他不是不想再翻起这淤泥看看，可是他不敢，他好害怕，害怕他又要看到一张嘴角滴血的青白的脸，害怕他的心又被割掉一块，害怕他才有的一些欢喜，一丝笑容，又要被老天收走。就这样找不到也好，最起码，别把尸体放在他眼前，别敲着他的脑子告诉他，她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面对这样未知却已确定的结局，他还能再欢喜一回吗？
他恨自己，为何会面对双溪张不了口解释，说不出拒绝，若他早来一步，若他按时到了，她就不会一人面对李珅，被他暗害，她同李珅的几次冲突，又无一不是为了他，她今日香消玉殒，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最后掏出帕子看一眼，定王府已在眼前，他将帕子揣回胸前，提着剑，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