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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时,已是翌日午夜了,赵菡箬依旧是这身宫女的装束进来,看来她在这六宫盘根错节实力不可小觑,齐钰也无心再理论这些,彼时她正坐在桌前玩弄茶具,茶盏中已经擂出一品,汤色鲜亮,茶香满溢。
“王妃好雅兴,”赵菡箬说着便坐了下来,将手中食盒至于桌上,“这食盒里是一味桥头糕,听烟萝讲,王妃甚爱。”
“糯米寒凉,烟萝不会这么不小心。”齐钰迎面看她,“娘娘何必多言多失呢。”
“王妃还是这样,直言快语。”她笑着打开了食盒下夹层,“你要的东西,还温热着呢。”
齐钰将药碗放在自己面前,酸涩之味扑面而来,不由皱了眉头,再把糕点放在眼前,“娘娘准备的这味桥头糕很好,汤药苦涩,正好润喉。”末了,她看着自己摆弄的糕点犯了难,“这忘忧草茶点是我等候娘娘时用小药炉亲手做的,就连这茶,也正是好时候,可惜要糟践了。”
“王妃还有这手艺?”赵菡箬本是淡淡应和一句,见齐钰瞧着糕饼满是不舍,自己先取一块入口,并不甜腻,花丝在唇齿间缠绕,满口都是淡淡花香和清浅的涩味,不由点头,“滋味尚可。”
同齐钰不怕她往食物里下毒一样,她也并不担心这一点,只是齐钰的脑回力,并不是她能理解的。
齐钰顺势递上茶盏,“这忘忧草糕要配上这茶才更有滋味,娘娘且宽坐,陪我送这孩子一程吧。”
瞧着是绿色茶汤,以为必定苦涩回甘,入口却是清甜味道,同预料之中也很不一般,她又品一口,再捏了一块糕在手,齐钰也端了汤药,同对坐之人碰杯,如饮酒般豪迈,赵菡箬愣了一瞬,也学她的样子一饮而尽,许是她并未将茶汤擂均匀,末一口实在甜腻,赵菡箬只能再咬一块糕点,而齐钰,却并未将桥头糕入口,口腔里的酸苦,她想多感受一刻,要让自己牢牢记住这滋味。
很可能,这也是她口中最后的味道了。
灯火跃动,将眼前人笼在橙黄光晕里,不知是不是齐钰花了眼,这一刻的赵菡箬,都瞧出了一点慈悲心肠来,“药效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发作,王妃此刻,可以告知本宫策王的秘密了。”
齐钰默默摇头,“如娘娘所见,他就是这样一个狠毒心肠的人,除此之外,没有不妥。”
“怎会?”赵菡箬自然不信,“就连枫......”她忙掩口,“王府密室,你定然打开过!”
“枫双溪是吗?”齐钰冷笑,“原来娘娘人脉如此之广,连枫六小姐也在囊中?”
“是,就是枫双溪看到你打开了王府密室,可惜我的人已经将书房翻遍,并未找到打开密室的机关,只要王妃说出机关,密室之中的东西,定能叫李琛死无葬身之地!”她看向齐钰,“王妃亲眼目睹过,定然明白本宫所言。”
原来她已经猜到密室中的灵位,只是苦于无法打开,齐钰笑起来,“齐钰同娘娘的交易到此便已经终了,齐钰知道的,已经如数告知娘娘,只是娘娘神通广大,一早便知道了这些,那齐钰便再无什么要讲的了。”
“你耍我?”赵菡箬变了脸色,拍案起身,“齐钰,你居然利用我!”
“是李琛骗我害我不假,可是我不会因此不择手段不分是非去报复他,若我能活着走出这囚牢,我自会找他亲手了解我们的恩怨,元妃娘娘,要怪,就怪你太不了解我!”齐钰说完这些,起身抓住了赵菡箬的手,她惊恐挣扎,“你要做什么?”
“救命啊——”死死抓住她,齐钰扬声喊起来,“救命啊——”
“你放开我!放开我!”赵菡箬急着掰开她的手,只可惜才在推搡间将齐钰推到在地,便有羽林卫冲入了屋子,将她拿住。
“娘娘为何要害我,我同娘娘无冤无仇,娘娘为何——”齐钰的眼泪滚滚落下,这却不是她的演技,是她的小腹着实痛了起来,如同肝肠都被人拧在一起,在不时狠狠拉扯,齐钰捂着小腹蜷缩在地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快。传太医!”一叠声的高喊出去,纷止院乱作一团,小内侍提着灯笼急冲冲四下飞奔,往太医院的一头,往太极殿的一队,还有往春暖阁的一队,齐钰被宫婢挪动到了榻上,起身的一瞬,齐钰看到,青砖上,已有血迹斑斑。
她看着赵菡箬不敢置信的眼睛,得意的笑了。
齐钰极清醒的感受着这一切,腹中的剧痛,下身不断涌出的血流,还有口中的苦涩,她望着床帏,安静的随着周围人摆弄,她看到了太后的眼泪,烟萝的心痛,听到了院中李湛的盛怒,还有赵菡箬哭诉喊冤,一切都因她而起,一切,又好像同她没什么关系。
桌上的玉瓶中,余下的忘忧草开的正好,厚实的明黄花瓣在灯下半开,朵朵凌枝,可惜,它的芬芳被血腥之气掩盖,不管她多么努力的呼吸,也闻不到了。
太医一阵忙乱后,纷纷摇头退了出去,但是还不等他们喘口气组织语言同李湛回禀噩耗,赵菡箬便捂着心口直喊心慌,被李湛一个巴掌扇倒在地,抽搐片刻,太医切脉时,已是气息奄奄。
一颗新鲜黄花的秋水仙碱含量是0.02,致死量是0.08,便是这里没有提纯设备,那三片糕点里,也足有十余多鲜花,更不用将那碗花汁为底的茶汤,就是因为汁液苦涩,才放那些蜜糖去,否则,如何入口呢?
赵菡箬就死在纷止院中,她的辩白苍白无力,李湛也不会再信,只命人停回宫苑,尚宫局协同礼部准备治丧,为着母家脸面,李湛本想以妃位安葬,被太后劈头痛骂,只保全了美人的规制。
一切尘埃落定,众人闹过哭过散去了,李湛早朝毕,又来到了纷止院中,齐钰一身月牙白满月宫裙,发间只簪着一朵素白珠花,端坐在桌前,静静的等着。
那天日光很好,齐钰记得清楚,李湛进门的时候,被日光照着,像天神下凡一般。
“为什么要服下落胎药?”他开口便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