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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杰把段清萝及其四名护卫引开,在陷阱里埋下了迷药。
然而他所面对的,却是用药的专家。行走江湖,宗陌不可能不处处小心,段清萝和每一个人身边都带足了以备种种不时之需的物品。
段清萝在跌入陷阱后即时清醒,四名护卫也同样。
但段清萝给出了“暂勿妄动”的信号,那四人才让酆杰把人顺利带走。
按理来说,酆杰应该把这四名护从处理一下,但问题在于,他的人手太少。
他暗中行事,本没多久,实行的又是一个绝对大计划,他无钱无势,不可能收买人心,只能暗地里寻找一些志同道合者。
平时做的那些搬运、机关,都是借着新城官绅要建一个“安全窝”的名义暗中行事,利用官中力量,只不过多数人都瞒在鼓里罢了,他真正的助手非常少。
今夜行事关键,二弟周固领着最精锐和心腹的一支去了城外,混入流民群中。也不过区区十数人。
他身边只留了斛斯洋,除了在一定程度上他想要保护这个傻大个以外,斛斯洋作为新城无人不识的第一猛人,目标比较显著,一旦他突然失踪可能会引起怀疑。
因此,翻倒四护卫后,押守力量不足,被四护卫反客为主,很容易就脱身出来并且封锁了消息。
另一方面,他和段清萝相认之后,让段清萝写的那封信,本身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段清萝只是不断在弄巧,让他想到了,“光凭书信不管用,还要一件随身信物”。至于那件信物是什么,并不重要。段清萝几乎每一件随身的东西,都做下了机关,没有十分高妙的水平,不可能看穿她饰物上早已动过手脚,宗陌一接到,就明白,掳去段清萝的人,有危险意图。
酆杰派斛斯洋送信,本来的计划就是让他送完信立马躲起来,以免将来有个闪失牵累斛斯洋。因此酆杰没看到斛斯洋,根本不怀疑。
在宗陌逼问到两个都头平时一些行动的异常以后,她基本已经掌握了新城内物资的流动去向,也马上想到了失踪官绅躲藏的地方之下暗藏玄机。
她提示四名护卫,湖底可能藏着□□,护卫们由此展开一切安全行动,果然发现了埋藏的□□,当即引水浸透这些□□桶。
宗陌在水上小榭,权安一直守在窗边,顺利接收到了护卫送出的信号。
此时大局已定,基本宗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了。她耐心听完了酆杰的发泄,直到最后关头,方才叫破机关。
三人困在水榭里,一时却无法出去,酆杰抱着必死之心,自段清萝一去,他已然用死机括封住了各路门户。
宗陌无奈叫权安拿大剑硬劈,权安全力砍了几下,直把尚方宝剑用作了劈柴工夫,好在那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这小榭改造后并未设置暗器机关,到底寻到了薄弱接驳口,砍出一条活路来。
段清萝被推入机关道后,直接送得远远,宗陌等人闯出小榭时,她正疯了般向湖边跑来,泪流满面。
宗陌欲待安慰,她却一头扑向了被权安控制着的酆杰,痛哭道:“墨卿哥哥!墨卿哥哥!”
酆杰神情激动,欲语又止,伸手搂住锺爱的女郎。
宗陌旁观,悲喜莫名。
她这一世防着段清萝和齐玄瑢再生孽缘,处处避免让他们见面,顺利避免了一场情债。
万万没想到,防了齐玄瑢,防不住这个突如其来的酆杰。
青梅竹马,同仇敌恺,即使在最疯狂的时候,酆杰也没忘了单单护下段清萝。
很明显,段清萝情怀已动。
宗陌深知段清萝性情,她温柔却执着,一旦动了感情,必然是万难不辞,永无变更。
可酆杰此人,心机深沉,孤僻极端,为报仇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今夜□□虽然没能炸起来,在此之前,他却以一己之仇加深灾情,不知牵累了多少无辜百姓。
上一世的酆杰,罪孽更重。
宗陌并非无缘无故选择新城作为她一路巡察民间的目标,却是有意而来。
上一世的这一年,她还在元州待字闺中,并不关心天下大事,然而,在成为宰相后,为了追查张鉴叛国证据,曾经接触到一桩旧案,也是一桩关乎上万人生死的惨案。
新城尝遇大灾之年,由于官员贪酷,百姓于绝境中愤起叛乱,攻克新城后把一城的官员和豪绅关到湖心,点燃□□全部炸死。其中就有张鉴妻族的一个重要人物常威。死了这样多官员,即便罪魁同死,朝廷焉肯罢休,事后征剿“乱民”,数千人死于此役。
当时宗陌接触此案,已经尘埃落定,与本案相关人员全部死绝,再追究也没有意义,便置于一边。
她曾对段清萝提过一句这个案子,是夜段清萝烧香拜月,默默流泪,她竟然也未曾意识到,段清萝其实祭的是父母双亲,因为明确得知了仇人的死讯。
出京之际,宗陌就想到这件旧案,应当便是发生在这一节秋季,水患之后。她派人打听新城尚未被毁,便欲入城,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消弥今生新城的灾祸。
却也没料到事情有这样巧,她来的这天,便是酆杰处心积虑发动民变的这一天。
上一世酆杰作下大案,他自己也死在了□□爆炸之中。
这一世酆杰没死,却阴差阳错地与段清萝重逢。
宗陌好生头痛:“清姐啊清姐,你钟情之人,还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以她本意,酆杰当死。然而,面对段清萝,又不觉犹豫。
以段清萝性情,她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剥夺这次机会,这一辈子,段清萝大抵没有再能开颜之时了。
长夜将明。
宗陌叫来两名算是已经投诚的都头,让他们带一部分衙役,先把湖心被关着的两拨人都带出来,暂不放归,一股脑儿押入新城大牢,先还没空管他们。
这道命令听得人面如土色,但宗陌态度强硬,根本不让人有置喙余地。
另一部分官兵差役及大户庄丁,则跟着宗陌一行到藏粮之处取粮,并把其他库藏搬出来。
忙乱的间隙,宗陌再次面对酆杰,直截了当道:“你之罪,在小榭里都已自承,加重蝗灾,意图谋害上百人,凭此两条,你绝无生路。”
“我不怕死。”大起大落之后,酆杰声音嘶哑,面容憔悴,然而,人却似乎恢复了理智,涩然说道,“我改名酆杰——酆都之酆,死而为鬼杰的杰。既走上这条路,我便不曾想过再有侥幸。”
段清萝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只沉默着,没作声。
她表现了够多的同窗之谊,若说之前还勉强在可接受范围内,到了宗陌审案之时,再胡闹可就轻重不分了。让有心人见了,难免不起疑,她和宗陌的关系。
“可别忙着逞英雄好汉,我何曾说过饶恕你了?”宗陌冷笑,“你,还有你的帮凶,一个也别想逃。”
酆杰头猛一抬:“帮凶,什么帮凶?”
“你记性不好呀,”宗陌冷冷斜睨他,“你在流民里安下的那起人,为首的是叫周固的一名在逃重役犯,已经叫封霆打死了。另外十多人,也都被扣留。还有一个,斛斯洋——”
她有意拖长声调,果然酆杰越听脸越白,叫道:“此事与斛斯洋无关!你不能抓他!”
“和他无关?你、周固,加上斛斯洋,你们三个结拜弟兄,串谋作案,你是主犯,他两个乃是帮凶,岂能撇得干净?”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傻孩子就跟着我干,一点都不懂。”
他咬了咬牙,终于象是憋足了气似的叫出来:“大人!斛斯洋只是听命办事,但他毫不知情,大人不是一开始便看中他了吗?求大人看在、看在人才难得,饶过斛斯洋!”
叫出了一声“大人”,那便有意服软,这股气再也硬不起来。
宗陌未置可否,只道:“如今放粮赈灾乃第一要务,你且随本官前往办理,但有差遣,务得尽力竭力,以报朝廷。此间小事,稍后处理。”
赈灾放粮也不是容易之事,必须对新城原本的仓储、府库乃至银钱流水非常熟悉,接下来,如何发粮,发粮多少,领粮情形,乃至安顿抚民,都必须有统一调度安排。
要完成这些事情,没有帮手,是不可能的。酆杰担任新城县丞,对本城状况了然于胸,是天然的最佳助手。不过,其人桀骜,加上对官场的天然仇视态度,不好把控,然他似乎尚有几分义气,宗陌一试,果然便试着了他的弱点。
酆杰再无反对,以有罪之身协助宗陌办理,十分卖力。
当天上午,酌情发放第一批米银,同时布粥。前者首要应对本城百姓,后者则暂时安顿流民。
上头的赈粮很快发完,真正的大头倒在富绅之家,果然被酆杰关押在湖底的那几户豪绅,就没一个清白的,以常氏为首,当真是粮积如山,金银满箱。
宗陌亲自跑到大牢,一番威逼利诱,与在押大户们议妥,各家自动捐献粮食及若干钱财,并签订自愿文书。
作为回报,宗陌把他们放出来,但形同软禁,不得自由,更不能自行向外递话。
初步解决吃的问题,然后是住。新城房屋大雨季多有损毁,大批外城难民也需妥善安置,更重要的,在这样大乱大灾之后,必须采取相关措施,小心避免瘟疫。宗陌动用府库,使钱如流水,不过三五日间,连府库藏银也已告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