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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神黎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恍恍惚惚,定定出神,口里翻来覆去叫着“圣母!我主!我主圣母!”这些稀奇古怪的言语,何云烨好不容易才从她口里骗得一些讯息,知道惹起这个神经质女子发疯的便是那枚貌不出众的银圈儿戒指。但问段清萝,只说是亡母遗物,其他她也一无所知。
何云烨留着这人没用,又看神黎纠缠张睿睿,她那时还撼不动张家,有这么一个人纠缠对手也不错,便假装看管不力让她逃脱。
没想到逃脱的神黎从此不缠张睿睿,缠上了段清萝。
何云烨了解到她出身,猜到那枚戒指一定有原因,她想调查,但来不及了,神黎意外身死。
这是上一世的遗憾之一。
神黎来自十万大山中的蛮族,而她的凤凰火玉玦和齐玄瑢前世所拥有的螭龙灵犀玦都是出自那个充满神话的地方。
何云烨觉得这里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上一世她没搞清楚的事,这一世不想放过,因此,一旦记起这个女子,她就从段清萝那里骗到了戒指。
——不骗过来也不行,要不然,神黎一旦见着段清萝,准又是整天纠缠,段清萝如今还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里经得起她纠缠?神黎固然又得中途丧命,可别把段清萝也置于险境。
另一方面,神黎的武功纵然比不上张睿睿,但也不弱,是那种只要有一点助力就可以反败为胜的。这种武功程度,对何云烨目前而言很有用。
何云烨现在只有卫勇助手,那个封霆——当然他会回来——不好降服,而且毕竟是个男人,有些事总是要有距离的,有了神黎,那就方便许多。
“神黎巫女,跟着我吧。”她道,“你跟着我,你所想要的都能实现。”
神黎魂不守舍地问:“……都能实现?”
何云烨笑咪咪:“是呀,比如对付张家什么的。”
她对戒指渊源还不了解,有意漏过。至于张家,这一世,两家表面上还没结仇,不过,张家就是命定的仇敌,这一点决不会改变。在内,张家是她今后的政敌,在外,张家叛国通敌,罪不可恕。
迟早都要干起架来,张睿睿那条小命儿,估计还得收拾掉,不过,这一世是谁收拾掉这条小命,还不太好讲。
神黎被她表现出来的全知全能震服了,如堕魔障:“好,我跟着你。……我,我本来也要跟着你。”
尽管神思不清醒,她狐疑的目光还是在何云烨和那个戒指上面转来转去,“可是,我主圣母……怎么你是个男的……呃,男孩?”
何云烨差点没喷了,没好气道:“你主圣母能耐很大,不管男女的。”
神黎神色更迷糊了,似乎是多议论“我主圣母”便会显得对神不敬,她讷讷地住了口。
过一会,——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两人同声发问。
何云烨笑道:“美丽的巫女小姐姐呀,如今是你的青牛带着我跑,不是我的小牡丹载着咱俩呢。”
神黎脸一红,这少年动不动就油嘴滑舌的这不知谁给惯的脾气,“我……我也没想好,我就是想杀了那个姓张的给我族人报仇。但他身边那么多人,我根本动不了他,刚才就他一人,我就想试试的。唉,没料遇上了你。”
何云烨有些无语,这巫女的报仇大计实在是太潦草了,难怪两辈子都不成功。
“那么,先陪我去元州城外走一遭吧。”
“嗯。”神黎答应了,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咱们这不就在往城外走?”
是在往城外走。何云烨在青牛背上,没多久就发现青牛如飞,冲着元州城外而去,且方向和她意念中一致,方才她便没有阻拦。
“传说有一条捷径,可以绕过且兰,从南蛮直通元州,神黎姐姐,你可听说过这条道?”
神黎一下子张大了眼,咬牙切齿:“你问我听说过没?听说?……哈哈哈哈,那本是我九襄的秘密!如不是九襄覆灭,这秘密怎么会让南蛮知晓?”
这回答既骄傲,又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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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州城外,一二十里俱是丘陵,在这之后一座绵延山脉陡起,成功隔开十万大山到中原腹地。
这座山脉险要异常,悬崖峻岭而外还有一块块沼泽,埋伏在无法预测的地势之间。除了且兰到元州的一条山道,其他无路通行。
即便这条道,也不是一马平川,祟山峻岭之间时隐时现,是一条久已有之的古道。只不过由于只有这么一条道,多少年来,这条路已被走得颇为平坦顺畅。
要从十万大山里进入中原,必须首先通过且兰,千百年来,似乎没有发现过第二条道路。因此,且兰的战略地位相当重要。长期以来蛮族入侵中原之心不死,于是且兰长年重兵驻守,构成大华西南方向的第一道防线。
然而,几乎无人知晓,十万大山进入中原,绕过且兰,还有一条秘密道路。
那似乎已经是一个长远的秘密,直到今时今日,秘道的身躯才从幽暗的迷雾中展现出来,立刻,其价值得到了欢天喜地的确认。
南蛮那百兽各异的铁骑在这条道路上纵跃、碾踏,带着欢快并且是贪婪的欲念最大程度上利用了它。
一夜大雨,风暴卷过平地,山洪袭卷了低洼,那条在且兰和元州之间的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几乎是面目全非。
道侧即是高崖,碎石嶙峋,狼突虎噬般的地形。
一队兵马藏在里面,在稍远处看不出分毫痕迹。
齐敬业五百亲卫,就是在这里遭遇了十倍之数的伏兵,紧迫间几乎来不及组织有效抵抗,这五百人便在一阵乱石和箭雨的暗算下损失过半。
但接下来的战斗却比想象中困难得多。二十年来镇守边关的老将军,有着卓越丰富的经验,老尔弥坚的性情,在最初措手不及损兵折将之后,寻到有利地势,奋起反抗。
想要将齐敬业一行尽数围歼,居然变成了难于登天的任务。
齐敬业不但反击,还想着让人突出重围,向且兰方向报讯,这却是南蛮方面绝对防备着的,出一个,死一个。
还得感谢上苍,及时降下暴雨,齐敬业没有办法使用如点火、起烟等传统手法示警,否则,这条路上还有三座未能收克的哨所,必然会有所察觉。
因为这样的一拉一扯,这场快速歼灭战成了持久消耗战,直至一夜过后,天方初晓,南蛮才终于消灭了这支五百人的队伍,把那个边关总督齐敬业生擒活捉。
清晨阳光闪耀,巨石成林的断坡之上,有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上下两件兽皮作衣,狼头形状青铜面具,漆黑长发结成数十发辫,闪着雨后水滴,两个巨大的青铜耳环,恰便似两颗闪烁着凶残之意的獠牙。
“那老头还不肯投降?”他的声音,倒不似外形那般狰狞,显得低沉悦耳,颇有几分动听。
周围或站或立,都是脸上画着各种油彩的南蛮士卒,愤愤回答:“不肯!”
其中一个又气鼓鼓补了一句,“首领,杀了他!”
“哼……”青狼面具的男人微微冷笑,打从心底里蔑视这群只会蛮头蛮脑用蛮劲的蛮人。
如果能杀,他都杀了五百人了,干嘛辛辛苦苦留着这一个活捉?
这老头,活着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他是一部活兵书,二十年来重镇守关那可不是白干的,每年都得和南蛮打上一二十场;一张活地图,帝国的戍卫布置他都一清二楚,有了他,入侵中原事半功倍。
当然,这是在老头子识相知趣的前提下。
他一时没作声,忽然抬头,远远烟尘飞起,沉声问道,“那是什么?”
南蛮部卒纷纷趴到大石之上,用一根长竹筒远观,惊恐地叫了起来,“是人!是人!”
“又来了!又有人来了!”
那人倏地立起来,青铜面具的背后,流露出两股宛若狼似的凶狠目光,咬牙切齿:“怎么?又有人来?!”
齐玄瑢上一辈子,就是以善于以少击多、轻骑、快袭而取胜的。这一世,十四岁少年初露锋芒。
他率领僧兵一夜赶路,大雨,光线昏黑,他这一行人武功又高,一路上只遇到两队巡逻兵,全数被干掉。
路上还经过两处哨所,发现已为南蛮所占,怪不得发不出准确的消息,齐玄瑢这下更是断定了南蛮意图,越发心急如焚。
但雨实在太大,出元州之后没多久就是山地沼泽,不好走,路也不好认,即使齐玄瑢又急又气,发疯般的赶路,他们的速度仍旧比他日后所带的急行军要慢上一点。
但这么一支行动奇诡的队伍募然出现,对南蛮士卒的士气却是一个打击,青铜人更是大怒:“都是死人吗?咱们做了这么多功夫,还是让人突进来了!”
为了防止走漏南蛮入侵的战略意图,足足派出了一千人分组巡逻,且兰城没得到消息,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搜逻,这一千人主要是针对元州的,元州有多少兵马,那是一清二楚,准拟能够截杀所有消息来源,哪知,非但未能截杀,就连这支队伍何时出现、从哪里出现都没见报过来。
那人忽想到一事,咆哮:“还有鸽子,那只胖死了的鬼鸽子,有这么一只队伍冲进沼泽,那鸽子都不报个讯来!”
南蛮士兵面面相觑,有人道:“这么大雨,鸽子这么只小鸟怕是飞不开来。”
青铜人冷笑:“呵,我早说鸽子没用,那么软弱那么一个小东西!怎么也该拿雄鹰作信使!”
他的怒气是发作给那个形貌如好女、号称“人间仙郎”,和他们联络却是傲慢得如同俯视苍生的少年的,自从和那少年会晤过一次之后,他提及和少年有关之事便是如此态度。然而底下人对这新近上位的部族首领也并不是完全服气,虽不回对,却在想:也得有这种本事的人才行。……要不,你熬只鹰出来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