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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暗算她,是谁在马车上面动了手脚?何云烨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暗算她的人,倒底存的什么心,这有两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前生少年宰相,升官速度无与伦比,周围自是从来不缺敌人,那些人都有明确的目的,用一词可以蔽之:政敌。
然而她现在才十四岁,素日几乎足不出户,也就是因为重生过来了,才做了些改变,连上空灵寺,包括今天也才第二次出门,往来于公众场合。
她应该没有敌人才对,除了,对东宫选秀有奢望的竞争对手。
但人人都知最可能成为东宫太子妃的是张姝姝,有必要把她一个致仕官员家的女儿树成假想敌吗?
第二,对方是否存着杀机?
马车于奔驰途中散架,而最初它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不出意外,至多是她象雨心、寻梅她们一样,从车厢里掉出来跌落在地,极狼狈,但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自己被惊马带走,这是在做下这手脚的人计算之内,还是计算之外?
换言之,对方是只想要她狼狈出丑,还是心狠到想要她的性命?
她转头看向齐玄瑢,少年关切的眼光片时也未曾离开她。
“齐世兄,我以为你该一早到东山脚下了。”
今儿宴会,虽说邀约的是城中名流官宦家年轻女子,不过未成年的少年在这种宴会一般也并不避席,自有一堆男孩子跟着来凑热闹玩耍的。理论上,齐玄瑢也该很忙,他要做一天孩儿王。
齐玄瑢笑了起来,道:“姐姐请来一个和尚让我陪着,嘿!我可不和佛门来往,找个借口回城跑了一趟。”
他眼睛笑得一弯,清澈纯净若孩童。齐玄瑢在栖霞山学艺,栖霞山道家圣地,如今佛教兴盛,本土的道教反而大见萧条。佛道两家表面虽没什么,暗底里较劲得厉害。
何云烨点了点头,单凭这一句话也下不了什么结论。
行不多远一带矮矮的山丘现于目前,元州南郊是丘陵地带,东山不过是其中一座矮山,面积却不小,山前还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湖。东山是齐府私地,以往并不禁绝来往,但今天已经封山。
庄子在东山之上,特意为此辟了一条路,车马轿皆可行得,隐在森森林木之后,不是特意绕进去,绝不会发现。齐玄玥宴请之地离此并不太远,骑马不过盏茶时分。
两人来到山庄没多久,两家都已听得路上的这个意外,都有人赶来。特别是何云烨的大嫂方碧荨,听说以后差点没急疯了,第一时间赶到。
车上有备用的日常物件,何云烨已换过衣裳,安安静静地坐着,两个丫鬟跪着高高端起铜盆,她将受伤流血的右手放进温水里,痛得双眉微蹙。
方碧荨又是歉疚,又是担心,嗫嚅道:“妹妹,这都怪我,我不该和宁馨儿先走,留你一个人。”
何云烨微笑:“大嫂,这和你无关的,即便你在当场,那车子散架了,疯马跑起来,你又能做什么?还亏得你不在,谁知道那疯马跑起来向哪个方向。”
方碧荨道:“唉!可是……”
她是不安心,诚如何云烨所言,她在那里一样无济于事,可终究是她带着未成年的小姑子出来游玩,出事了,她却连人影都不见,等会婆母赶到了,无法交代。
好在齐家武将世家,即便在别院,也备着所有跌打伤药,处理起伤口不算麻烦。
方碧荨看了小姑子的伤,最重的就是两处,手掌中心是抓着车架被划开的,之后还用力抓着,这一道伤痕已经很深,看着很恐怖,只怕日后这伤痕也难全消。
还有就是手臂在摔下马时的挫伤,检查过后小臂骨头或有损折,但并未骨折。
其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挫伤,虽然不算重,可是能想见当时的情况狼狈得紧,方碧荨越发不安,顿足恨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好好的马车怎么散架!传出去都要成一个笑话儿了!回头得好生查着!”
查是肯定要查的,何云烨也就没说什么。
齐玄瑢听说人家的大嫂来了,自己不敢进来,连续不断打发了下人过来,内服外敷的伤药送了一大堆,大概是把所有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何云烨拿着一个犀牛角瓶子直笑:“这人真傻了,把栖霞山的内伤药丸都拿来了,我又没有和人打架。”
她倒出一粒,浑圆的紫色丹丸香气盈鼻,在她白皙的掌心似乎亮晶晶地发着光,极是诱人。宁馨儿在其母怀中,因为大人看起来脸色严肃不敢作声,待见了这粒药,不由扭股儿糖般在他母亲怀里扭起来:“吃!姑姑我要吃!”
何云烨和方碧荨都笑了,方碧荨轻拍他一记:“就你嘴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不晓得。”
她拈起那粒药丸来细看,知道绝不是凡品,惊道:“齐少将军不拘什么药都拿来了,足见诚心啊。”
何云烨心里动了动,低头道:“待会母亲来了,请她多谢齐世兄。若不是他相救,我……我适才很危险。”
不是重伤即是死。
方碧荨高兴起来,笑咪咪地看着她微红的脸,道:“这是自然。我们要好生谢他的。”
齐玄瑢心里忽上忽下的,总是不宁静,裹好了伤,忍不住一遍遍晃过来。在窗下听到她姑嫂末一句对话,只觉心花怒放。
忽听有人惊道:“哎呀,弟弟,你也受了伤,怎么就这样站在风口里!”
齐玄瑢吓了一跳,抱怨:“姐姐,你走路都不带声响。”又手足无措道,“我就是随便逛逛……呃,活动活动筋骨。”
自觉破绽百出,逃之夭夭。
房内,何云烨听得突如其来的那条熟悉的嗓子,脸色微微一变。
门帘打开,有丽人扑面而来。
她穿着时下最流行的骑马装,因赶路得急,双颊潮生,薄薄的衫子上微微有些汗湿,衬得肌肤更加如玉般晶莹。耳系明珰,衣坠七宝。
她的语音和笑容一般明冽爽朗:“我听说了消息,就赶来看妹妹了,真没想到的事啊。是我邀约何世妹来的,这都是我的责任。”
看着曾经被自己亲手处死的人,又活生生立于目前,笑意盈盈,一双大眼又明亮又快活,虽然极力想做出抱歉,却终究徒劳——是什么感受?
何云烨只是觉着诡异。万般的诡异。
如果说张媛媛惯以弱柳扶风的姿态迎人,张姝姝风华绝代以惑人,那么齐玄玥便是这样,人人都以为是个爽朗明亮无心机的,最是易欺哄,结果被她谋死尚不自知。
前生,无数人就断送在这个看起来热烈明朗得没有一丝阴霾的女子手中。她为齐玄瑢未来篡国霸业,势力培养功不可没。
就连何云烨也差一点落入彀中。
临渊惊变,绝地谋生,你死我活。最终,是齐玄玥死,何云烨活。
齐玄瑢很是敬爱他的姐姐,自那之后,她和他就不能再有一次心平气和的沟通,终至反目成仇。
眼望着这个日后不死不休的大对头,何云烨唇角扬起弧度,毫无诚意地说着:“齐姐姐不要如此客气,这种意外,就算神仙也料不到的。”
齐玄玥坐到她身边,道:“话虽如此,我可怎么安心呢?快让我瞧瞧你的伤。”
何云烨不想被她的“蛮干”反而弄痛伤势,只得由她瞧着。
齐玄玥一眼看见桌上那只微褚深赤的瓶子,吃惊不已:“这不是栖霞山的至宝紫云丹么?”
方碧荨讶然:“紫云丹?!”
“是呀,这是栖霞山最宝贵的紫云丹。内伤之人服立愈,练武之人服了提升内力。因药材难寻,极难炼制,在江湖上传为神品,我兄弟是灵武真人的嫡传弟子,可也只得了一瓶十二粒。”
齐玄玥说着笑逐颜开,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但是她那眼光说明了一切。
何云烨刚才看见这紫云丹,就知道贵重,倒也没往心上去。她是被前生影响了,那莽夫有一阵对她是极好的,那些在人家看若性命般贵重的东西,只要何云烨无意中看过一眼,他都想方设法去弄来。紫云丹真不算什么。
齐玄玥这么一嚷,募然发觉,这事好象有些闹大了……不受控制的发展。
如今的情况和从前完全不同,这一世他俩以前虽已认识,但交往不深,彼此更没有婚姻之谈。齐玄瑢竟然一整瓶都拿来给她用,倒底是担忧她的伤,还是别有用心?
比如说,齐玄玥此时恨不得昭告天下齐玄瑢和何云烨好事将谐的用心。
房中有些沉默,方碧荨也觉这礼太重了,一点外伤,对方救了人,还送了这样宝贵的伤药,不太合宜。
忽听叽叽喳喳一阵喧闹,方碧荨奇怪地问:“是谁来了?”
齐玄玥在窗边探头一望:“诸位姊妹听说妹妹受了伤,都赶来看你呢。”
何云烨脸色微冷,语气淡然:“原来我家马车散架,这件事已经无人不知。”
方碧荨忙道:“少将军传讯给我,我就立刻赶过来了。”
她是澄清,消息不是她走漏的。谁家出门,随随便便一架马车便能散架?就是牛车、驴车都不容易散啊,这事传出去就是个大笑话,何况来之前,还不知何云烨受了多重的伤,许多人一齐拥来,反增忙乱,也不是好事。
齐玄玥笑容里全然看不出尴尬:“哎呀,我听说时正在与秦推官的妹子骑马,因急着赶来,怕人误会,就多了句嘴。何妹妹,不要不高兴啊。”
她拉着何云烨的手,表情无辜。
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人。齐氏既是行武,地方上的武职从来与齐家亲近,这一批赶来的,多半也是这些武职家里的女孩儿,她们会骑马,所以来得特别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