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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心错付

素衣乾坤 为霞尚满天 6836 2025-10-0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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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明玠无暇细思,霍地立起身来,持一杯酒,似醺醺然,脚步颠倒,向新婚夫妇而去。

  “灵韵,我敬你。”

  人在中途,身子一倒,却无巧不巧挡在神黎与新婚夫妇之间。

  手一颤,酒盏斜倾,那酒液全泼到了神黎脸上。

  她口中衔着的那枚花枝,扑簌簌全是酒液,淋淋漓漓,洒得花叶倒垂,遮住神黎下半面庞,竟从中掉落出几根亮晶晶的银针。

  容明玠眼神迷濛,并不道歉,只笑道:“这舞……跳舞跳到这里来了啊。”

  他倒好似在怪神黎挡了他的去路。

  身子继续软软倒下去。完全倒下去,那就彻底将神黎与新婚夫妇隔开了。

  神黎眼神数变,忽然吐出那枚不能带当暗器用的花枝,叫道:“我不装了!”

  她起手一拨,容明玠着实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郎,如何经得起这一拨,原本向着她的方向倒的,硬生生掉转一个方向。

  神黎直起身,横眉立目,奔向段清萝。

  容明玠暗暗咬牙,迅速在地上一撑,神黎这一拨力道并没使上真力,所以还算容易止住。

  他转念飞快,这情形,他想拦住神黎全不可行,唯一的办法,是把神黎攻击的目标挪开。

  他看神黎的神情就明白了,这女子突起发难,决非针对宗陌,而是新娘梁小姐。

  虽然潜意识里告诉自己,“男女有别,使不得!”但手上动作飞快,已经一把扯住段清萝的裙子,着地滚出。

  席地的力量较猛,段清萝如何坐得住,身子一软,向前一倾,顿时倒向了容明玠。

  容明玠转身,两人反了个方向,段清萝反被他压着,他扑在段清萝上面。

  段清萝惊骇欲绝,几欲晕去。

  神黎扑到一半,宗陌已经清醒过来,果断朝她冲了过去。

  神黎心下一软,抱住这小孩。

  几个人的动作兔起鹘落,只在倾刻之间。

  但就在这几个瞬息之间,仿佛有一阵清风徐徐吹过,刚才喜堂上那种浑浑噩噩,如在梦间的氛围豁然破开,宾客们豁然警醒。

  筵席间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刺客?”

  “刺杀新娘?”

  “情海……风波?”

  “新娘安在?……”

  新娘窘迫,宾客望得清楚,却是不好乱说了。

  “这,新郎也……”

  宗陌被神黎搂住,脸儿都白了,不知羞愤抑或惊恐。

  自从离家出走,她异常小心,每时每刻带满各种物事,以备意想不到的意外。

  可今天是成婚的大喜之日,沐浴熏香,梳头更衣,新郎袍服穿上去,那些堆堆叠叠瓶瓶罐罐都叫雾思一卷包起来,笑着说:“公子,你成亲呢,还是这些玩意儿跟梁小姐成亲呢!这一天可别带上这些!”

  她想成礼吉期,带着这些确也不妥,何况在相府成亲,梁怀山绝不能够大意了,安全有保障。

  放松一天的体验也不错。

  大意了,大意了啊……

  她应该想到的。毕竟如今有一个棋逢对手的敌人潜伏于暗处。

  她更应该想到的。神黎不会如此轻易无声无息消失在她眼皮子底下。

  神黎这姑娘的个性,什么样的意外不会发生?

  但意外不会到此为止,费了那么大精神来蛊惑所有在场的人,不可能只是神黎刺杀新娘那么简单。

  “疯丫头,快放开我,”她咬牙低语,“危险!”

  宰相婚筵,超多客人,有男有女。

  因此喜堂设于水榭,四通八达,透彻光亮,这是一个最不容易发生意外的环境,即便费下功夫蛊惑了所有人,也不可能维时太长。

  但这也是最容易发生意外的环境。什么地方藏着一两个人,简直不要方便。

  机会只在一瞬,宗陌想到了,刺客不可能想不到,抓不住。

  烟似的人影相继冒出来,扑向新郎。

  因为宗陌和神黎纠缠一起,等于是同时扑向了两个人。

  随着这两三道人影的出现,另外几条人影也瞬间跟了上去。

  双方速度都很快,但再快,追逐的速度总落后于先出的人影一点点。

  按照这种速度的顺序,一干还没吓呆的宾客脑海中立时活生生勾勒出一幅景象:新郎宗陌先为刺客所伤,而后刺客才被抓获。

  一旦景象成真,刺客被抓获还有何意义?

  神黎搂住宗陌,既觉欣慰又想大哭,此生此世,不愿再放开怀里这个小小人儿。忽见小人儿抬头,瞪眼,一贯清冷的表情里居然有了惊骇的意味,“危险!”

  耳边轰隆隆响着这两个字,小孩的嘴唇微微翕合,令她沉迷的淡粉色忽然惨白,化作纷纷扬扬一天大雪。

  猛抬眼,见着了闪电驰来的身影。

  明明看见她抱着宗陌,两个人不可分离,还是挥手疾扬,那架势,完全不顾忌伤到的是哪一个。

  神黎忽然就明白了:挡道者,杀无赦!

  只要能杀得了宗陌,不管当中隔着多少障碍!

  不论她刺杀在先有效地起到了障人眼目的作用,抑或她突然憣悟后悔有所行动。

  来人争的只是那一刻,因为她的突兀刺杀而争取到的一点点空白!

  “我明白了……”

  神黎惨然一笑,轻轻转动一个角度,同时轻轻把宗陌一推。

  两拨人影分先后,但也只在呼吸之间,后面的追兵人数更多,对前面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所以神黎只是把宗陌微微侧转了一个角度,等于刚好将她送入了后来者包围圈中,立时纳入保护范围。

  宗陌自己的动作,永远跟不上她脑筋转动之速。就在她被保护起来的同时,听到了簌簌几声轻响。

  那是极快极薄的利刃,刺破衣衫,直入肌肤的声音。

  她一个趔趄,被人扶住,同时拦到了身后。

  她拼命探头去看,只看到几道鲜血,高高直蹿上天,寒日烟花般凄丽。她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

  刺客来得快,去得更快,一击不中,抽身欲退,但右相府里岂是那么容易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在新婚夫妇以及那个至今还未爬将起来的少年郎容明玠被严密保护起来以后,四面八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刺客向外冲,便似是几只飞鸟落入罗网。

  不过几个起落,战斗已告结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宾客们彻底回过神来,有的惊慌,有的镇定,有的躲藏,有的奔逃,有的仓惶呼喝,有的齐声安慰。

  但这也不过在片刻之间,乱象已定。

  宗陌没再去关注喜堂上的一切。

  踉踉跄跄奔至神黎身边,有一名护卫试图拉她:“那是刺客!”

  宗陌不理会,拨开了人直到神黎边上。

  神黎背上几道血口,当时溅出血光如火,这会儿看来却似乎不算太重。那口子并不极深,此刻从伤口里流出的鲜血也没变色,鲜血已经流得极少,看着慢慢就不再渗出了。

  但她伏于地面,眼神已经焕散。

  宗陌拿起她的手腕,迅速号了一遍脉,一颗心荡荡悠悠沉到谷底。

  神黎的手动了动,似乎不愿只被她搭在手腕,极力想要反握住那只手掌。宗陌会意,索性抱起她的头,放在自己膝上,哭着唤道:“神黎。”

  神黎嘴角向上微勾,想要露出一个笑容,但竟然连这样简单的表情也做不出来。

  “神黎,我都明白,你放心。”宗陌轻声道,“我决不放过设计害你我的那个人。”

  神黎看着她,表情已然僵化,眼神里却有否定的意味。

  那边容明玠和段清萝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容明玠讪讪躲开了,宗陌一回头,却将段清萝拉过来。

  “神黎你看,”她拉着段清萝,露出指上银戒,“你还记得吗?第一次,我和她在一道,这银戒不是我的,是她的,我问她讨来骗你的。她才是你们的希望,才是你期待的人,你明白吗?神黎,我会承担这个责任,九黎,朗月,我都一一去做,完成你的愿望。不要恨她,也不要恨我可以吗?”

  神黎还是看着她。但她听清楚了,小孩是在告诉她:“第一次,我和她在一道。”原来,她和小孩不是最早的相逢。她认不出新娘了,可是小孩不会骗她的。

  她在那场屠灭九黎的血泊之中,早已彻底死去,苟活的唯一目的只是为了一线微茫的希望,本来她几乎不敢抱有这个希望,但小孩带给她了,她把真正的那个人带来了。新娘才是那枚银戒的主人,九黎真正的期待。

  所以,她完成任务了,她是过去的人了。

  她嘴唇微微动着,想说“谢谢”,也还藏着另一句话,可又发不了声音。

  宗陌垂目,看着她难成一语的样子,忽然微俯下身子,轻吻上她的嘴唇。

  冰冰凉凉,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也许来自十万大山的奇特清香。嘴唇轻软,极软,在宗陌的抚慰下渐渐失去了韧度。

  “傻孩子,我骗了你,我还是不得不骗你。”宗陌在心里轻声地说,“清姐是银戒主人不假,但她确也丝毫不知其中玄机。至于我这一吻、我这一吻,完全是哄你好生的去啊……”

  “可是,”她又想道,“我只不哄你一件事,设计陷害你的人,我一定替你报仇。你的九黎,你的朗月,我将来一定还给你。”

  宗陌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她。神黎眼睛阖上了,唇瓣半启,似乎想说话,但似乎,那个形状勾成了一个依稀的、满足的笑容。

  宗陌呆若木鸡。

  两世为人,只想护佑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

  然而,她究竟护住了什么?

  “我本红妆,卿心错付。……对不起。”

  婚礼大典,经此一乱,其后即便装得若无其事,也不可能恢复原状了。筵席结束得比计划中早得多,不过晚间灯火初起,已然散得差不多了。

  容明玠还多留了一刻,他是男方的表兄,且代表男方长辈而来,算自家人,且他及时救护新娘,当时虽有些狼狈,事后得到了右相夫妇的真诚感谢。

  好不容易脱身,心情并不愉悦。

  茫茫然不知所向。

  忽然驻足。目光投注于不远处的一群人。

  那是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胡同巷口,一群人,个个着黑色夜行衣,偷偷摸摸,行动似诡秘异常。

  容明玠不欲接近敏感人事,转身折入另一条巷弄,从那里穿出去,即至大路。

  但在他一转身的瞬间,却感到眼前花了一花。

  那一群黑衣人里,有一张脸。一张他一年来夜夜魂牵梦萦、愁肠百结,却五官历历清晰、未有或忘的脸。

  与此同时,在容明玠望不见的一个城门口,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匆匆驰进一辆马车。卫勇押车,小厮长安在侧。

  车帷一动,暗淡的光线下,露出一张精致绝俗的芙容秀面。

  同时,是一张很多故人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少女眼里含着惊恐,向外只一瞥,便胆怯地放下帷幕。

  那张足以激起三千风浪的脸容,隐没于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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