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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毁马惊

素衣乾坤 为霞尚满天 5296 2025-10-08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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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晚上,香料器皿虽还未能备齐,耳房已先收拾妥当。何云烨取了一张虎皮纸,上书“分香”两个大字,贴在门楣——其实没有门楣,耳房是通正房的,虽然向后园开着一扇门,但那是向北面而开的门,只能算后门。

  房里光线暗弱,所以何云烨在四角放置了五联珠琉璃灯,不易熄灭也不易损坏。

  接下来的两日内,何云烨足不出户,整天在里面折腾着什么,极少唤人,只是偶而让换清水。连衣服,都让绣娘临时赶工,把两套现成的衣裳改了束袖,方便行动。

  转眼就到了出门的日子。

  何云烨拿出十几个香包来,见者有分,房中侍候的下人每人分发一个,这是名符其实的“分香”了。

  香包的香气并不浓冽,清爽好闻,府中少年丫鬟仆妇们受到时下习气影响,也大都喜爱熏香,有的还会去街上买一个香袋暗暗藏在房里。但街市上她们买得起的地摊货能是什么好味道,得着了何云烨的香包,真象是过节一般的欢天喜地。

  今天要出门,本来就象是过节。

  何云烨很少出游,应邀与宴更罕见。而且不象去空灵寺那回,她是悄悄出行,只带了雨心一个,这次赴总督千金之宴,城内名流宦女都要参加,谁也不肯略轻慢失了排场,何云烨的出行,自也郑重得多。

  何云烨带着两个贴身丫头和乳母徐嬷嬷,方碧荨携幼子宁馨同往,各自乘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其他随行的丫环婆子坐在别的车上,何府一行,倒有七八辆车子,浩浩荡荡的出发。

  宁馨儿出了城,就吵着要骑马,方碧荨爱子心切,且她素来就爱跨马游冶的,嫁入何家少了很多这样机会,儿子吵闹,天气又好,她与何云烨打了声招呼,就和宁馨儿两个,骑着一匹事前备好的良驹,先行一步了。

  何云烨没有在意,天气热,她吩咐把车帷拉开,乘着微风缓缓而行。

  约摸离城五六里地,距离东山目的地,也是差不多的距离。募然,感到身下的车子一阵剧震。

  何云烨暗道不妙,才堪堪抓住车帷,哗啦啦一阵脆响,车子竟是一分为二,一半完全散架,和前面马匹脱离开来,只剩了另一半的辕架,摇摇欲坠地连着马匹。

  那匹拉车的马儿受惊,陡然一声嘶鸣,失控向前狂奔起来。何云烨只感头晕目眩,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情况,已被带着狂奔出去。

  身下的车子每一块木板都在颤抖,似乎随时随地,都有一块木板分裂开来,惊马飞奔却愈来愈快。若是马匹和她抓着车帷的那块厢板分开,在这样的高速摔到地面,无疑将有性命之忧。

  身后,和她在同一辆车上的雨心寻梅和嬷嬷,随着另半架车摔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其他车上的丫鬟婆子却都省悟过来了,尖叫声由此而起:

  “不好了!小姐,小姐!”

  “马儿受惊了!快救小姐啊!”

  但她们叫声再尖再利,又有谁能追得上已经疯狂的奔马?

  何云烨迅速恢复冷静。

  眼下这种状况,若是和疯马维系着的那一段车架彻底散了,自己就将毫无自保余地。即使车架不散,前面疯马一旦撞上什么,无论是大树、乱石、房屋,疯马奔驰的惯性反弹她都非常危险。

  必须要在出现更加危险的情况之前,争取取得几分自救之主动。

  她手上抓着的纱幔,因为用力,已经开始脱落,她在惊马狂乱不定的颠簸中极力稳住身形,艰难移动身子,尽量靠向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车辕,好容易松开一只手,探向袖间,扯出一只香袋来。

  马匹疯狂之极,到处颠扑,驰出大道,专向山石、溪流等不平之地而去,何云烨全凭一只手抓住车架,身子失却重心,时时向外跌出,碰在残破的车厢板壁上,疼痛难耐,那只手更是直如脱臼一般。

  她忍着痛,左手手指灵活挑动,已经打开了那个香袋的活扣,只是她和马匹的距离,隔着一条长长的辕架,自忖以自己力量,不可能将香袋内的东西抛上马匹。

  前面有一株百年老树,躯干庞大,那马匹越奔越快,似压根儿未曾看见,全无避让之意。

  何云烨眼眸微凝,越是在这紧要关头,她越是冷静,心中算计着马匹将要撞上那老树的距离,勉力坐稳。然后,毅然决然地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的隔板,和身奋力向前一扑。

  她竟是要扑向那匹马!

  扑出的瞬间,眼角似乎掠到一条身影如飞而来,日光下若隐若现,她这时全身心都在那匹马上,也不及细看。

  这一扑之力是她经过了精心计算的,马匹的速度,车架的起伏,但终究是力弱,她身体的灵活程度,远远及不上脑子的转动速度。这一扑之间,只是抓住了惊马臀部的一把软毛,与此同时,左手轻扬,那香袋里仿若有一缕极轻极薄的烟尘,直向马背而去。

  那马吃痛,稀律律一声长叫,几乎没跳跃至半空,何云烨手臂剧震,再也抓不住那簇软毛,整个人弹飞了起来,腾云驾雾般向外摔出。

  耳听得轰然一声,马匹与那株足有三人合抱粗的大树狠狠迎面撞上!

  何云烨人在半空,心里苦笑,转过一个荒诞之极的念头:“难道我这个重生,就这么可笑的结束了吗?”

  侍郎府的大小姐出行,所坐马车中途散架,大小姐被活活摔死。

  嗯,很热闹的一个花边新闻,在这边陲之地、新闻不多的元州城,大约能够作为笑谈被记上一年半载的。

  两旁景物碎若河砂分崩离析,何云烨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一个与大地痛彻入骨的亲密接触。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未曾来到,她只觉腰间被人拉了一把,但显然她的冲力太大,完全没法拉住,接着她就整个人滚入了某个柔软的东西里。然后便是狠狠一撞,她还未回过神来,已听得身下有人一声痛哼。

  何云烨倏然睁开眼睛,正望见了一双在她面前成倍放大的眸子。

  眼眸漆黑,极深,极远,象是宇宙深处最幽远的存在,或者是因为太过浓黑的缘故,眼眸的边缘,隐隐约约泛起一层深紫光华,如水波潋滟般,细微一荡,那层奇异紫色便湮没于浓黑而不见了。

  只剩下那黝深无边的眼眸,瞳心深处,照出了她小小的倒影,惨白的脸,同样黑黑的眸,以及即便是遇此惊变亦异常镇定的表情。

  距离太近了,她的眼睛有些难受,禁不住眨了眨,她的眼睫和他的眼睫相互交错,带动了他的眼睛也眨了眨,眼底幽深紫芒倏忽而逝,仿佛是从他的眼里钻进了她的眼里。

  唇上有温温软软的气息,微微带着一丝凉薄,她的嘴唇……正亲吻在他的嘴唇上!他好象轻轻呼了口气,就吹在她的耳边:“我喘不过气来了。”

  语音极低,象是黑夜梦里的风,那么轻柔,说了这话,却抱得她更紧,好象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在黑夜里,在梦厣里寻觅了千年百载,再也不愿意放开。

  何云烨忽然醒悟,一撑手,想要挣扎坐起。臂骨处传来一阵剧痛,非但没能起来,反而再次往下一扑,身下少年痛极闷哼一声。

  何云烨已经想清楚她脱离疯马那一瞬的情形。

  之前向马背扑过去时,眼角掠着一条人影,应该是少年急扑过来。但疯马速度太快,他没能及时拉住自己。

  等到自己腾空飞起,他才赶到,别的都来不及做了,就抱着自己,直接做了肉。。垫,一起摔在地上。

  此处接近东山,已经脱离官道,这一带的路,是坑坑洼洼的山地,如果是自己在高速中一摔到地,很可能撞得筋骨俱折。他这样硬接住自己,估计这一下也不会好受。

  然而……见鬼的是,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会是齐玄瑢?

  为什么会是齐玄瑢舍身来救她?!

  她发过了誓,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和他有瓜葛了,可是,这个瓜葛来得这样突然,这样激烈,这样……不可分割。

  何云烨眼波里有一瞬的雷电千钧隆隆不绝,她咬住唇,顾不得臂骨剧痛,慢慢支撑着爬起身来,尽量少碰到他一些,但怎么可能,她全身都扑在他身上。齐玄瑢一阵呲牙裂嘴,努力忍着不作声。

  她缓缓坐在他身边,轻声问:“你还好吗?”

  齐玄瑢看她鬓发散乱,脸色煞白,想着她如此幼小的年纪,遇到这事,纵然极力维持镇静,心中却是无比害怕的。他努力装出笑脸来:“我没事,何世妹,你怎么样?”

  他欠了欠身,忍不住蹙眉,却迎着她的眼神灿烂微笑。

  她的眼泪忽然就这么掉了下来。

  齐玄瑢只道她是真心害怕,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爬了起来,笑着道:“我好好的,你不用怕。何世妹,真是对不起啊。”

  他小心翼翼扶着何云烨站起来,何云烨抹着泪道:“世兄相救,我还没说谢呢,怎么倒说对不起?”

  齐玄瑢道:“若不是我姐姐约会定在城外,你也不会出城,不出城,哪有这个无妄之灾。”

  何云烨心中软软的,仿佛漾着什么东西,强笑道:“马车是我自家的,车要散架马要惊,难道还能怪怨别人不成?”

  齐玄瑢望着她绽放起来的秀丽笑靥,心旌神摇。

  他也曾见过她,无非是世家之交,浅浅淡淡。可是刚才在路上见到惊马狂奔,她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下,却是神色从容,简约淡静,飞驰间扬起长长的秀发和衣袂。

  惊马飞奔中,他只瞧了这么一眼,这一眼就让他不顾一切舍身来救。

  她脱手坠落,他抱住她的时候,心里的欢快无从言表。那是命中注定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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