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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穿谷,细草飞沙,汉蒙回藏,牛羊驼马,此景乃为塞外春城兰州日常风光。
兰州自古即为中原通往西域之丝路要塞,各族商旅必经,各邦兵家必争,明朝为加强边防,亦多次在此修筑城墙,以御鞑靼等北方蛮族之不时侵扰。
这兰州距西安有千里之遥,半年多前发生中原大地震,此处所受灾损虽不若陕西、山西等省份严重,但屋裂墙倾仍是在所难免,老百姓惊魂方定,民心正待振作,却在此时又遇上十年难得一见之沙尘暴,沙瀑铺天盖地而至,霎时间满目尽是昏浊,全城慌乱避灾,牲畜逃散、农作积沙,直可谓雪上加霜。
兰州城郊建有几处土碉堡,以便商队旅人休憩过夜,东北城郊一处唤作绿雁堡的土堡内,此刻满满皆是前来避灾者,几个商队索性将马驴、骆驼、牦牛等重要牲畜亦牵入堡内,免得在蒙蒙沙尘中失散,时值六月正当夏暑,近百人畜共聚一堂,顿时闷热吵嚷,臭气薰天。
绿雁堡南门一角,一名回族商队打扮的壮汉立于墙边,双手抱于胸前静定不动,圆顶帽下仅有一双炯炯虎目来回扫视堡内各路人马,近半个时辰过去,身形竟如柱子般分毫不移,便连脸上肌纹也未有抽动,此人刻意不动声息,想是不愿引人注目之故,岂料这般犹如雕像上头生了两颗眼珠子左右滚溜,反让人更觉特异,经过者均不禁多看几眼。
又过了半刻,两名同样打扮的男子分自堡内不同角落快步走近,一瘦一矮,那壮汉这才稍作松懈,舒了舒身子,三人在墙角围成一圈,小声谈论起来。
那壮汉刻意压低嗓门,向其中一人问道:“丁老弟,咱要找的人,你打听得如何?”
那姓丁的瘦子回道:“是,刚从几个此地的羊贩子那问到,三日前确有一队官兵带了批人犯途经此地,只停留一夜,隔日一早又出发往西宁方向去。”
那壮汉再问:“可有确定里头有咱要找的人?”
姓丁的瘦子点头回道:“那贩子说了,这批人犯约莫二、三十人,其中还有几个老幼和妇人,都不像什么凶恶之徒,应当错不了。”
那壮汉说道:“好,他们既是两日前才出发,此去西宁尚有近四百里路程,咱们应当能赶在西宁前便先追上。”
转头再向另一名矮子问道:“成老弟,那边两伙人,你可有探出什么底子?”
那姓成的矮子微指了指西门墙角四个身披黑色连帽斗篷的人影,小声说道:“那四个自延安一路尾随咱们的,共是两大两小,两个小的一个估莫十一、二岁,另一个应不超过十五岁,而两个大的都刻意遮住半张脸,一时也瞧不出是什么来历。”
跟着再将头撇向东门附近三个牧族打扮的两高一矮背影,低声说道:“另外那三个自平凉一路跟踪咱们的,蒙着脸只露出一对招子,本来是什么也瞧不出,但其中一人眼角边留着道大疤,那刀疤我倒是认得,此人多半便是那谭老九!”
那壮汉问道:“谭老九?你没看错,当真是他?”
姓成的矮子点头回道:“我和那厮曾在南昌交过一次手,那刀疤脸如此好认,多半错不了,至于另外两人我虽没瞧见正脸,但瞧身材架势,应当也不是什么庸手。”
姓丁的瘦子接着问道:“邓兄,依你说,咱们是先料理了这两伙人,还是先不理会,继续往西宁方向追人?”
那姓邓的壮汉稍作沉思,跟着说道:“依我看,那自延安一路跟来的两大两小,或许和咱们只是凑巧同路,否则真要干这等拼命勾当,又何必拖了两个小的来碍事?就算真与他们动起手来,咱们只须抓了小的作为要胁,那也没啥好怕,因此咱们得先对付的,便是谭老九那三人。”
转头问道:“成老弟,你和那姓谭的交过手,熟悉他的底子,可有什么对策?”
姓成的矮子眼珠子转了几转,再掀开门帐,探头看看外边沙尘暴的情状,跟着点头说道:“嗯,谭老九那厮曾拜开封的“太祖金刀”孙胡同为师,刀下功夫确实不弱,但就是性子急躁了些,若要对付此人无须硬拼,略施小计即可,小弟有个法子,应当可行。”
那姓成的矮子拉了其余两人凑耳商议一阵,过得半刻,再探头往门帐外看了几眼,回头说道:“是时候了,咱们走!”
三人随即推开南大门,匆匆离开绿雁堡,连携来堡内的两头驴子和满车干货也不要了,转眼消失在堡外沙尘之中。
此时沙尘暴尚未全散,黄烟迷蒙,透眼一望难至二十步外,那姓邓的壮汉带头,领着丁、成二人在沙尘里奔走一阵,一面回头张望,呼呼风声中,果然隐约见得三个身影随之跟来,双方始终相距二十来步,那姓邓的壮汉此时再无怀疑,后头那三人定是冲着自己一行人而来,于是刻意弯进一条荒巷,来到一处岔口时,打个手势与丁、成二人兵分三路,各自藏身于分岔巷道内。
那姓邓的壮汉原地等了一阵,风沙之中脚步声近,果然见得两高一矮人影渐现清晰,于是清清嗓子,放声喊道:“三个鼠辈鬼鬼祟祟的,算什么英雄好汉?亮家伙前先报上名来,也好一会叫人替你们收尸!”
只见三个人影穿过沙尘,于巷道岔口停下,果然便是方才在绿雁堡内作牧族打扮的三人,这三人行踪被识破,也不多作隐藏,当即揭下脸上布巾,走在前头身形较矮的疤脸男子先喊道:“呸!你们又算什么狗屁好汉?听清楚了,老子…”
话未说完,那左右巷内数道银光飕飕闪至,竟似有暗器连发袭来,这三人同时惊呼避退,跟着“哎呀!”两声,却是那疤脸男子和身旁一名长须男子闪躲不及,各自中了几发暗算,立时打滚逃开七、八步外,痛得半跪在地难以起身。
暗器放尽,岔口左右巷道内各走出一人,正是方才刻意藏身沙尘中掷射铁菱的丁、成二人。
那姓成的矮子计谋得手,神情颇为得意,先对那疤脸男子嘿嘿笑道:“谭兄,可还认得小弟?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再指着其身边另一位长须大汉说道:“若小弟猜得不错,这一位莫非便是在道上与谭兄合称“花天酒地”的花百川?嘿嘿,花兄的名声同样响亮,当真久仰。”
那姓成的矮子再望向最后一位身形最为魁梧者,只见其身子直挺,衣着整净,竟是从方才那阵乱雨般的暗器奇袭中全身而退,那姓成的矮子跟着深吸口气,再细看此人面容,突然双眼瞪大,惊喊道:“你…你是燕贼的二头子,赵七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