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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日余晖洒在青石镇外的空地上时，十辆载满赈灾粮的马车已整齐列阵。

　　油布被侍卫们利落掀开，露出里面印着“朝廷赈灾粮”的朱红粮袋。

　　流民和饥饿的青石镇百姓早已侯在施粥的地点面前，瘦弱的身子一吹就倒，唯有那一双双眼睛在盯着告示，似乎要把告示看穿一个洞。

　　上面写着：“从今天起，这里每天都会施粥，连续五日，管饱管够。”

　　没有署名。

　　他们也不知道要感谢谁，要叩拜哪路神仙，但只要饿不死，就足够了。

　　这些日子他们听了太多“官府即将放粮”的空话，早已被饥饿磨掉了信任。

　　“先让他们放心。”

　　景澄对孟光吩咐道，“我不便出面，你代表出面施粥，先搭三个粥棚，烧两锅热粥做样子，再从马车上搬几袋粮食放在显眼处，让大家知道我们是真的有粮。”

　　孟光领命，立刻带着侍卫和提前请来的镇民忙活起来。

　　木架搭起的粥棚很快立在空地上，三口大铁锅架在土灶上，粟米与清水被倒入锅中，柴火点燃后，袅袅炊烟升起，渐渐弥漫开粮食的香气。

　　这股香气像一颗定心丸，让灾民们的骚动渐渐平息，越来越多人围在粥棚外，眼神里的戒备慢慢被期待取代。

　　“王爷，您不亲自盯着吗？”孟光见景澄往后退了几步，隐在马车的阴影里，不由得问道。

　　景澄摇头，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形迹可疑的身影——那是沈青派来的眼线，从他们抵达城外起就一直暗中窥探。

　　“我若露面，会提前暴露，沈青他们会提前狙击我们，我们必须坚持到方家告御状回来，陛下的人马到来，不要提前与他们起冲突。”

　　他安抚道：“你出面，对外就说是‘管家’，负责发放粮食，这样既能安抚百姓，也能稳住暗处的敌人。”

　　孟光点头，二人说话间，难民已闻粥而来，骚动不已。

　　几个老人和孩子险些被挤倒。

　　李淮月赶过来，对景澄道：“我们不宜过多的人来管理，以防引起注目。”他转向孟光，安排道：“你去流民中找几个高大壮硕的汉子，维持一下秩序。”

　　孟光快步走向人群，目光落在几个身材高大、虽面黄肌瘦却依旧挺拔的汉子身上。

　　他走到一个额头带疤的汉子面前，声音沉稳：“这位兄弟，我看你身手利落，若是愿意帮我们维持秩序，每天除了管饱，还能多给五百文工钱，你愿意吗？”

　　带疤汉子愣了愣，粗糙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五百文足够买半石粮食，能养活一家老小。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真……真的给五百文？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绝无虚言。”孟光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银子，递到汉子手中，“这是定金，你先拿着。若是做得好，等施粥结束，还能再给你加钱。”

　　汉子接过银子，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立刻点头：“我干！我一定好好维持秩序！”

　　那汉子拉着比他更高的一个一起去维护秩序，那人比他沉稳些，没有那么激动，听他手舞足蹈描述能赚钱能吃饱，那人只是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

　　“看来是两兄弟啊！”孟光见两人互动，眉目也有些相似，见两人很快上手，估计做过类似工作，便去看粥棚。

　　有了这两个兄弟带头，又有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灾民主动站出来。

　　景澄让人给他们分了木杖，简单交代“只许拦人、不许伤人”的规矩，人群很快就排起了三条长队，虽依旧喧闹，却再也没有混乱。

　　浓稠的粟米粥冒着热气，李淮月与景澄站在暗处观察。

　　孟光亲自拿起长勺，给排在第一位的老妇人盛了满满一碗。

　　老妇人接过碗，双手颤抖着，先舀了一勺吹凉，喂给怀里昏睡的小孙子。

　　老妇人自己则捧着碗，眼泪一滴滴掉进粥里，却依旧大口大口地喝着，嘴里还念叨着：“好人啊……真是救苦救难的好人啊……”

　　越来越多的灾民领到热粥，城门外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感谢声。

　　有的孩子捧着碗，蹲在路边狼吞虎咽，米粒粘在嘴角也顾不上擦。

　　有的老人喝完一碗，还能再领一碗，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的布袋子里，说要带回去给瘫痪在床的老伴。

　　还有的人喝完粥，主动留下来帮忙挑水、烧火，哪怕只是添一把柴火，也想为这难得的善意出份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官差的呵斥声。

　　孟光抬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差簇拥着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朝着城外疾驰而来——正是祁县县令王怀安。

　　来了，李淮月远处看着，心中便有了计较。

　　王怀安翻身下马，看到城门外的粥棚和长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孟光面前，手指着粥棚，语气带着几分呵斥：“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官的管辖范围内私自施粥？可知这是违规之举！”

　　孟光双手抱胸，嚷嚷道：“我是景家的护院，奉我家老爷之命，在此发放赈灾粮，救济灾民。”

　　他移开脚步：“王大人说这里是您的管辖范围，可您看，我们现在在城外处，并未踏入青石镇半步，怎么能算违规呢？”

　　孟光刻意露出脚步位置，指了指城门和粥棚的距离，确实理论上来说，不进城门就不属于祁县，自然也不是王怀安管辖范围。

　　“你！”王怀安被噎得说不出话，破口大骂：“好大胆的刁民！”?孟光比他高，故意挺直腰板：“我为国为民，给这些灾民施粥，算什么刁民！”

　　王怀安强词夺理：“就算在城外，这有些灾民也是青石镇的百姓，该由本官来管！你们私自施粥，若是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出乱子？”孟光冷笑一声，指了指井然有序的队伍和捧着热粥的灾民，“王大人您看，现在秩序井然，百姓们都能喝上热粥，哪里会出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