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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喘气的去哪儿了！干甚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

　　“老大！”随从着急忙慌冲回来，直接跪在他面前，“抓来的女人跑了！”

　　“跑了？”

　　脸肉一横，老大起身跺脚，地也跟着抖三抖，“老二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个女人跑了？没出息的东西！”

　　鸦雀无声，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口，全都低着头。

　　他意识到不对，轻蔑的笑意荡然无存，反手抓起随从，“说！”

　　“二，二当家的……”

　　一脚踹翻眼前人，盆碗杯摔了个稀碎，震耳欲聋。

　　老大接过手下递过来的长刀，直奔二弟的住所。

　　他跌跌撞撞冲过去，膝盖重重磕在碎石上，却浑然不觉，颤抖的手掀开尸体上盖着的狼皮——那张和他七分相似的脸已灰白僵冷。

　　他不信人就这么没了，直到亲眼见到尸首上明晃晃的一道割喉之痕，终于彻底崩溃。

　　突然反手揪住身旁小喽啰的衣领，“你们他娘的怎么看的人？”

　　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小喽啰瑟瑟发抖，眼见老大额角青筋暴起，眼球充血到几乎凸出，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追！”老大遏止怒意，颤抖着替二弟合上了眼，“追到那女人！先砍手再砍脚，我要她给我小弟陪葬！”

　　＊

　　宋锦心伏低身子，任由树枝抽打在肩背，马匹灵活地绕过盘根错节的古树。

　　“坚持住。”她拍拍瘦弱的马颈，维系着仅剩的镇定。

　　马一路疾驰，途径两壁苍岩夹一道瘦溪。

　　水底卵石被冲刷得浑圆，纹路如凝固的涟漪，扬起的水花渐到宋锦心脸上，打湿了衣衫。

　　这是哪里？

　　她是被一群人蒙眼捉来，从未走过此路，只凭直觉乱逃。

　　风穿透了衣襟，冷得她瑟瑟发抖。

　　已冰冷麻木的手握着缰绳，轻微的摩擦传来成倍的疼痛，“驾！”

　　身后追兵的叫骂声被茂密树丛阻隔，耳边只剩下水声和风声，甚至到最后，宋锦心什么也听不见了……只闷头向前冲。

　　“人过河了，快！”

　　最早赶上来的山贼紧追不舍，他们没想到宋锦心一个女子，竟如此擅长骑术。

　　以为她至多跑出两三里路就会累趴下，转眼已至半山腰。

　　没有人不佩服这女人的毅力和果断，管是崇山峻岭，一门心思往前跑，连身强力壮的好马也跑不过她！

　　“早说了，穿绸缎的人不好搞！”带头的山贼抹了满头的汗，气喘吁吁道，“抓谁不好，把山寨搅合得不像话！抓不到人，谁都保不住小命！”

　　没赶上宋锦心。

　　淌过小河，带头山贼却等来了老大。

　　他见老大凶神恶煞，满腹怨气，疑惑想问，却被一旁的弟兄制止，眼色暗示，“别触霉头。”

　　马匹不停。

　　两人对视，弟兄悄悄以手在脖子前划了一道，“二当家被那女的抹了脖子，老大要抓贱人给二当家偿命。”

　　震惊地回看一眼，灵魂出窍，他背后生出深深的恶寒，全身起鸡皮疙瘩。

　　死了？

　　“抓她留活口，我要亲手取了她的性命！”老大像被捅穿肺的熊一样嗬嗬喘着粗气，一声令下，“包抄！分成两路！把人给我逼到死跳崖！”

　　宋锦心这面。

　　马匹的口鼻喷出白沫，汗水浸透鬃毛，但依然奋力狂奔，她知道时间不多了。

　　背后的追兵突然有了脑子。

　　他们不再一股脑地傻赶，转而左右夹击，逼得宋锦心只能走一条，而山路一侧是峭壁，另一侧是深渊。

　　马走的每一步都踏得碎石滚落。

　　石块哗啦啦滚落深渊，连回声也听不见。

　　宋锦心精神紧绷，有片刻失神，当回神到当下——她的手死死抓住缰绳，大喊着，“吁！”

　　她猛地后仰，

　　整个人的重心压向马背，马儿嘶鸣着踉跄后退，后蹄踢落的石块坠入云雾。

　　前面是死路！

　　手心早被磨破，宋锦心却感受不到疼痛，她只看着前面的万米高空，难道就这样了？

　　“哈哈哈哈！”

　　老大驾马疾驰而来，稳稳停在宋锦心面前，悲愤中带着不屑，“你跑啊！杀了人还赶跑！纵使你有翅膀，也飞不出我的五指山！”

　　嘴角勾起一抹勉强的笑，宋锦心调转马头，准备接受现实，“何必呢？有话好好说，什么都能商量。”

　　风在峡谷中啸叫，如同无数冤魂的呜咽。

　　山贼们在后方勒马不敢上前，老大暴怒掷刀，刀身旋转着插进女主脚边泥土，“放你娘的狗屁！说说说！你取了我二弟的性命，有什么话可说！”

　　宋锦心闭眼，任刀刃飞来，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抓起来，带走！”

　　手下回话，几人下马朝着宋锦心走来。

　　只能去死一条路了，是吗？宋锦心依然闭着眼，感受着凌厉的寒风，无尽的黑暗里闪过走马灯。

　　父亲，母亲，兄长，阿姐。

　　谢衍之。

　　画面定格在谢衍之的脸上，宋锦心突然开始生出点不舍，她跟谢衍之的误会还没解开，就要死了吗？

　　早知如此，她便在最后一面时对他说上几句，说……

　　“是谁！”随一声惊呼。

　　宋锦心突然感觉身体腾空，等睁开眼，面前当真的谢衍之的侧颜。

　　“是真的？”

　　一双满是悔意和不甘的眸眨了眨，宋锦心见谢衍之对他笑笑，“我来迟了，疼吗？”

　　起身。

　　谢衍之横抱着令他无比牵挂的妻子。

　　明明一言不发，可那双眼睛像是碾碎了千万条命，看一眼便让人肝胆俱裂。

　　山崖边，狂风卷着碎石呼啸而过。

　　老大露出一口黄牙，轻蔑笑笑，“白面书生？”

　　“呸！”

　　他啐了一口，“小子，敢独自追来，是嫌命太长？毛没长齐，还想学人英雄救美？”

　　围在中心的两人。

　　谢衍之看着怀里的宋锦心，没有分神来理会。

　　见此反应，老大拿不准，示意众弟兄原地站定。

　　谢衍之如水的墨瞳正看着自己，宋锦心来不及感受羞耻，只处于震惊里不能相信，“你一人独自上山？你如何能找到我？这不是来送死吗！”

　　黑跳崖长而宽，怪石嶙峋，草木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