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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一块巨石挺立在山岩与崖沿的夹角。

　　谢衍之面色沉静，带着宋锦心走到巨石里侧，确保她不会因意外失足掉落。

　　单膝跪地。

　　“我若不来，你还要跑多远？”他缓缓伸出手，试图将她脸上混着泥浆血水的发丝拨开。

　　宋锦心别过头，“虽然我很想跟你说声谢谢，但……抱歉，我说不出口。”

　　翘小的鼻尖沾染灰土。

　　她像极了闹脾气的小花猫，浑身是伤，一片苍夷之态。

　　谢衍之的大拇指腹不动声色地擦干净，“我无需你谢，无论如何，我都会来。”

　　说话的口气太过轻松自在，就像在回答今夜吃饭要不要喝酒般寻常。

　　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山贼……却愣在原地不敢动。

　　为何？

　　一身白衣莫名出现在山里的男子。

　　此刻全然不惧老大的威胁，还有心思与救下的女人说话。

　　这女人……甚至还独自一人要了二当家的性命！

　　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当了出头鸟，全握紧刀枪棍棒，屏住呼吸。

　　宋锦心没有忘记两人处境，她即便有千万个问题和想法，也不是非要急得现在说。

　　“快走。”她用力推了谢衍之一把。

　　纹丝不动。

　　“为何？”谢衍之貌似听不懂她的话，目光从她的眉心到下巴，来回扫视，只为确认她有多少细微伤痕。

　　风掠过崖边的枯树，卷起几片焦黄的叶子。

　　在空中打了个转，又无声地落在宋锦心染血的衣襟。

　　“你身手连我也不及，病怏怏且身娇肉贵的少爷能与山贼斗吗？”宋锦心使出吃奶的力气，硬要逼他走，“我死了不过是少个叫宋锦心的人，你是谢家的家主又是谋臣，你不能就这样死了！”

　　没武功？

　　贼匪老大心下一惊，此时不抓更待何时，一声令下，“男的杀了！女的带走！老子要亲手砍断她的手脚！”

　　众山匪得令。

　　为首之人端起长刀冲过来。

　　不等宋锦心反应，谢衍之已起身，背对着将其护在身后。

　　“尔等无名小卒，胆敢放肆？”

　　沉而缓的声音回荡在山匪耳边，他从这个看似瘦弱的男人眼里看到欲掀杀戮的残忍，抓着刀的手抖了抖，不敢靠近。

　　手下突然停住。

　　老大不知为何，对剩下的所有人暴怒道，“都给我上！不许手软，剁成肉泥！”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一声比一声嘶哑，像是死神的催促。

　　“谢衍之！”

　　宋锦心强忍剧痛，匍匐着抓住他的衣摆，嗓音凄厉中带着嘶哑，“快走，快走，不要跟他们硬碰硬！他们是杀人不见血的亡命之徒！”

　　女人的叫喊越刺耳，山匪老大就愈发兴奋。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虚张声势的男人死在刀下，之后，这美丽的小娘子趴在他脚边破碎求饶的样子。

　　乌泱泱的山匪提刀冲来。

　　谢衍之眼观鼻鼻观心，目色薄凉，衣袖随风微微一动。

　　“走啊……别管我了！”

　　宋锦心放声地喊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知何时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不愿见谢衍之死在面前，却忍不住浮现鲜血四溅的场景。

　　忽，风止。

　　他的身形倏然模糊，手袖里的软剑出鞘，剑锋过处，最先扑来的三名山贼喉间同时绽开血线。

　　宋锦心咻地止住哭泣，眼前的人是谢衍之？

　　“他会武功！当心……呃！”

　　话音未落，一颗头颅已飞上半空。

　　老大瞪圆了眼，竟看不清那人的招式，只看到自己精心训练的死士如割草般倒下。

　　谢衍之踏着倒地匪徒的肩膀跃起，剑光如银河倾泻。

　　站于山匪头目身侧的两名随从连刀都来不及举起，便捂着喷血的脖颈栽落悬崖。

　　“啊！”

　　暴怒之徒挥动弯刀，双目猩红里带着癫狂，老大硬着头皮冲上去——剑尖轻点在他眉心。

　　始终冷静的眼神，谢衍之单手持剑，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大……大，大侠饶命！”

　　老大气焰全无，望着死伤一片的手下，扑通跪在谢衍之面前，“我眼瞎不识人，不知惹了爷，求爷饶我一条生路！”

　　谢衍之冷冷回，“你动她时，可曾手下留情？”

　　剑下魂无声。

　　除了头目瑟瑟发抖地求饶，耳边只余风声，宋锦心悬着的心弦在这一刻绷开……她精神松懈，昏倒过去。

　　＊

　　谢府，暗牢。

　　甬道尽头，铁栅栏的影子被火把拉长，一格一格烙在囚徒脸上。

　　山贼头目了无生气，手脚捆于老虎凳上。

　　“说。”

　　谢衍之一袭玄色，以白手绢掩鼻，隔绝血腥气，“是谁指使尔抓吾妻，倘若说不出个所以然，尔明白后果。”

　　不止二弟，整个寨子的弟兄都死了，唯有头目一日独活。

　　他本也该死。

　　可。

　　若无人拷打，真相不会浮出水面，谢衍之留了他一条狗命。

　　后背皮开肉绽，十个指头皆由竹签穿过。

　　头目偏头依在木桩，惶恐不散，奄奄一息道，“我说了……是抓错了人，本叫人去找个貌美如花的女人，不知贵夫人途径此地……”

　　“一派胡言！”

　　毒镖划破潮湿的空气，稳稳扎在仅离头目眼球一寸之地。

　　简行手持长鞭，守在边上，不敢相信少爷自从老爷离世那次后，还会再度失控。

　　“为何想杀她！”

　　谢衍之隐忍着低吼。

　　“不不！我不想取她性命！”头目吓得闭眼大喊，“是她动手杀了我二弟，我咽不下这口气，才要她偿命！”

　　地牢里，火盆的炭火噼啪炸开一颗火星。

　　她儿时连踩死蚂蚁也要落泪，如今却亲手杀了人？

　　谢衍之眼眶泛红，惊诧一闪而过，而后是满满的心疼。

　　春日和煦，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坐在后庭见阿姐带着小外甥玩闹，宋锦心靠在凉亭吹着微风，想把眼里的画面定格。

　　“快来歇歇。”

　　她莞尔一笑，招呼着大汗淋漓的两人。

　　突然。

　　宋锦月带着笑消失了，接着是看不清脸的小外甥……宋锦心着急起身，正要迈步。

　　“你为何要赶我走？”耳边传来一声质问。

　　宋锦心清楚的听到是谢衍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