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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的婚宴”“师兄应该猜到了。”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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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渊决定抹去自己的记忆。

  这个决定并非是他一时兴,就他从旁人口中听见宁娇娇要结婚的那刹那,离渊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住绪了。

  种种阴暗的绪胸口中滔天如巨浪般被掀起,有那么一瞬,离渊甚至无法压抑心中骤然而起的怒意任由身上那为数不多的灵力四溢。

  他而言只是“为数不多的灵力”,旁人来,却不亚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庭院中的树木被空气中形成的灵气旋涡卷的东倒西歪,几位还想要娇笑着上前的狐族侍女被面前白衣公子阴郁的神吓呆了原地,却下一秒惊觉不妙。

  身体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去,而她们却连控制自己的四肢后退都做不到,只能惊骇地看着那白衣青年,张大了嘴巴却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个人族的白发公子做什么!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灵力?!

  ……她们会死的!

  最后那个念头冒出来时,侍女的思维已然陷入了混沌,五脏六腑中灵力被抽空的痛苦实是令人窒息,就连脑中的思绪都变混『乱』混沌了起来。

  侍女们压根都没发现周身的压力是何时被解的。

  发现了自己的脚似乎能动之后,几位侍女立刻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外,趁着空气中没有了禁锢自己的无形锁链,赶紧去找族内大长商量。

  离渊不置可否,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掌出神。

  没有惊讶,没有怨愤,唯独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中剩下了恍然。

  自从他与自身的‘魂’融合后,『性』中那偏执的一面便逐渐显现了出来,偶尔的时候离渊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上界将世间万物皆视为尘埃的九重天帝君,还是那被锁归一之狱中早已化为虚无的禹黎。

  ……又或者,他决定当着宁娇娇的面用匕首将将自己体内那根“凤凰骨”挖出来的时候,就与曾经归一狱中将自己心脏剖的禹黎没有区别了。

  是疯成魔,也不过一念之间。

  可离渊毕竟不完完全全是“禹黎”,即便是融合了这一部分的感,他同样也拥有着理智,那些汹涌而来的执念如同猛烈旋风刮起海平面上的海水,纵然猛烈,纵然波涛汹涌,纵然激起时浪花绽放海平面上的霎时会如火花般灿烂,也终会被吞没。

  岁月斑驳,所谓的感似乎总是让人羞启齿,更不值一提。

  仿若凡尘人类遇见爱意时,璀璨灵魂上出来的花朵,短短一瞬,纵然灿烂,也终归寂寥。

  他也该如此。

  从前那个不为外所动、无悲无喜的帝君这样想到。

  感之事如同一潭深渊,分明是极为危险恐怖,却偏偏又引人好奇神往,甘愿踏入其中就此沉沦。

  离渊,离渊,他该离的。

  离渊捏紧了左,指尖用力,看起来竟是比那枯萎的常花花瓣还要白净些。

  凡人眼中,他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天才剑修,大多数神仙眼中,他是九重天上纤尘不染,高不可攀的帝君。

  而宁娇娇而言,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又或者只是……一场劫数。

  他不能。

  也不该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去阻止宁娇娇飞升。

  正如不该有人仅仅为了一盏明亮灯火,便试图伸将月『色』据为己有。

  除非是离渊自己封禁自己的记忆,否则此间没有人能动他。

  也除非是离渊封禁了记忆甘愿做一个普普通通凡人,否则加上那些过往,他绝不会心甘愿地看着宁娇娇离他而去。

  哪怕只是一次渡劫,他也绝不甘放让她嫁与他人。

  但必须如此。

  ……这就是天道的劫数。

  离渊早就想通了一切,低低一笑,右搭了自己心脉处。

  霎时间,原面如冠玉的青年脸『色』惨白,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无法支撑他继续站立,离渊跌坐塌上,背上青筋暴起,切入骨髓的痛楚不亚当初从天缘大阵落入凡尘时那如同要将身体片片瓦解的疼痛。

  身体内似乎有焚火燃烧,让人恨不将五脏六腑撕裂,下一秒又如同寒冰倒灌,指尖瑟瑟颤栗。

  如何运筹帷幄,曾经高台上统帅三界的帝君,如今也无非是一具□□凡胎。

  自从恢复起记忆后,已经少有人能让离渊如此狼狈了。

  而这一次,却是他自找的。

  “……活该。”离渊轻笑了声。

  等待身体的痉挛似的抽疼过去,离渊终站稳,屋外似乎传来了声音,淅淅沥沥,偶尔还有清脆鸟鸣声传来,他抬起眼眸,推了窗,朝着窗外望去。

  下雨了。

  一滴滴雨水落了屋檐,如同一个个轻柔的吻,落了离渊的眼。

  他想,她出门时,总不喜欢让人跟着。

  这一刻,离渊忘记了自己一会儿就要失去作为帝君的记忆,忘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并不该出门,忘记了宁娇娇即便不是神仙也是修道者,哪怕只是个凡人,却也是不怕这区区细雨的。

  他只是觉,不该让她淋雨。

  是离渊出了门,径直去找了传中狐族最有威压的大长。

  倒是也巧,这位宣大长恰好出关,他想起方才侍女的那些话,眯起眼,故意做出了一副严肃的模样。

  别,配合着他苍的面容及鬓边那缕缕白发,看上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

  可惜,一口就是个少年音,刚才营造出来的意境毁坏的一干二净。

  离渊抬起眼。

  这样的近况下遇见旧友,倒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了。

  “方才之时是无心之举。”离渊敛去所有思绪,没有人知道面前这个青年正遭遇着怎样的炙烤般痛苦,只听他淡淡道,“此后我不会记这一切。娇——宁姑娘的事,劳烦长多多费心。”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出关的宣大长头还有些痛,他刚听那些小辈哭哭啼啼地诉着东厢房养伤的青年有多么恐怖,却没料到方居然自己地盘上欺负了宣族的小辈,居然还有脸自己送上门。

  ……更可怕的是,宣大长竟发现自己不敢面前这个青年发出哪怕一句责骂。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刻入骨血的记忆阻止他口。

  偏偏宣大长什么都想不起来。

  离渊看着他,微微牵起了嘴角。

  神仙历劫分为两种,一种是天道大劫,必须真身下凡。而另一种是寻常劫数,可分神投入轮回代替。

  而他面前这位狐族大长,面容沧桑如同耄耋人,却有着鲜衣少年的嗓音,不是九重天上那位最不着调的姻缘仙君缘邱又是谁?

  故友重逢,没什么欢喜,唯独剩下些荒唐。

  离渊想,能让缘邱匆匆忙忙地分神渡劫,大抵也是极为重要的事罢。

  若是放往,离渊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认,因为这会让事变成最简单的样子,可现,他却不急着让缘邱想起一切。

  将心比心。

  离渊想,凡尘之人虽渺渺如蜉蝣,却总能想出这般贴切的词语。

  所有的想法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离渊没有叫方的名字,他淡淡口:“缘镜照不出我的样子,应该也发现,探不出我的前缘。”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离渊不耽搁,转身离时衣角掀起了一片雪白的涟漪,如同激起一片细雪,落无尘埃。

  “宣大长可想想,九重天上有几人是白发。”

  九重天上有谁是白发?

  宣缘邱盘坐位置上皱起眉,一不留神间,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了雨雾之中,而宣缘邱还细细思索。

  他记自己模糊中应当是见过九重天上的神仙的,各个都俊美清丽如二八年华,哪有什么白发神仙?

  那人类青年该不会是信口胡言吧?可自己能看穿凡尘之人身上的缘分,这件事没有几人知道,青年却一清二楚。

  并且,他的很。

  青年身上,宣缘邱看不出凡尘的缘分。

  可是白发神仙——按照宣缘邱残存的记忆及他们宣族上界的记载,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白发的神仙?

  ……等一下!

  宣缘邱猛然起身,袖子拂过桌面将所有的卷宗扫落地,竹筒落地面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他仍浑然不觉。

  啊。

  天上那位身补阵的帝君。

  好像、似乎,大概就是白发来着?

  ……

  ……

  雾『色』的天空下是天青『色』的山峦,细细密密的小雨如同针线将天与世间相连,偶尔出现的行人处其中犹如游鱼水,困其中,却怡然自。

  离渊撑着伞,脑海中的记忆如同退『潮』般消散,他一步步向前走,心中忽然出了一种诡异的茫然。

  很奇怪。

  离渊知道,无论是曾经救他黑夜的女神仙,还是后来那个活泼爱闹的小花仙,都最是心软的。

  他分明有千百种算计可让宁娇娇渡劫失败,也有千百中筹谋布局可构造出一间外表华贵璀璨的金屋让她就此困樊笼,只做他一人的掌心宠。

  如同世人鸟雀做的那样,也如同帝君离渊曾经小花仙宁娇娇做的那样。

  但这一次,离渊不愿意了。

  因为他是仲献玉。

  只是宁娇娇一个人的仲献玉。

  仲献玉是不会愿意折断苍鹰之翼的,正如他不会让宁娇娇淋雨一样。

  “伤还未好全,如今这样走动是不是会伤口有影响?”宁娇娇望向了身边的青年,她克制住了自己心跳,又变无波无澜起来。

  “其实我……”

  我不用送伞来。

  我是修士,不会淋到雨的。

  我修的是无道,马上就要用宣长的法子去渡劫了,不要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宁娇娇张了张口,却没有将任何一句话出来,她转脸,不去看青年的眼睛。

  两人就这样走了一路,竟很快就回到了月山。

  来也是,这镇子就不远,两人都是修士,就不会花费久的时间。

  北芙早就到了月山回去休息了,柳无暇也忙着帮宁娇娇『操』办婚宴一事,不见人影。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宣长给他们准备的住处,一路上连侍女的人影都不曾见。

  宁娇娇从来不喜欢身边有侍女相候,到也没意此刻特别的冷清。

  见青年似乎要走,宁娇娇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她从那自己的储物戒中拿出了一个木匣,据这木头是佛陀优昙盛时被它香气裹挟过。

  所谓佛陀优昙,传中千年才一次,一次只弹指一瞬,刹那芳华间倘若有人有幸捕捉,哪怕只有一枚花瓣,所制成的木匣也可保存其内里储存之物千年不腐。

  这也是青云子给宁娇娇的拜师礼之一。

  按照青云子的法,佛陀优昙无妄之海旁,据哪怕上界,也是极为难的。

  “的凤凰骨。”宁娇娇打了这三界都不见能寻到一个的木匣,光是打的那一瞬就有金光流淌。

  “这东西是很重要的,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不能随便给的,一定要收好。”

  仲献玉刚清醒过来时,便听见了这一句话。

  身体仍隐隐作痛,仲献玉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

  他想要回忆,却发现有什么东西阻扰他,半点都不让他想起。

  “……好。”

  仲献玉轻轻地应了一声,终想起了最重要的那件事。

  “我听人。”他停了一会儿,似乎觉这个头不好,是换了一种法。

  “是那些侍女告诉我的,她们,不日月山将有一场婚宴。”

  这话不清不楚又没头没尾,却又让彼此心知肚明。

  如同打了某种关卡,一瞬间就连空气都变沉寂。

  仲献玉觉自己的心高高悬起,目光不由自主地锁面前少女的身上,他攥紧了指,小指轻微的抽搐了三下,带着几分掩饰极好、不该为人知的忐忑。

  宁娇娇一眼便看穿了仲献玉的忐忑。

  青年话时的语调比平时快了一分,眼神中更是流转着异样的绪。

  这一次,宁娇娇绝不会错认。

  她垂下眼,口时却是答非所:“宣长让我回去时找一下宣小姐。”宁娇娇侧过身,着仲献玉弯了弯眼眸,“师兄要陪我走一段路吗?”

  仲献玉默不作声地跟了她身后,两人静静走了一会儿,又听她道:“师兄的头发又变黑了,还是用特殊的法子变的吗?”

  “不是。”仲献玉轻声道,“受伤之后忽然就黑了,也算是因祸福吧。”

  宁娇娇笑了下,:“这是好事。”

  她顺着山林幽径而行,如今已经是日落,火烧般的云彩为天空染上了一片绯『色』,像是古时画卷中美人卷起衣摆被定格的刹那芳华,月山崖下南面就是西兆海,浪涛拍壁声混着倦鸟归林时带着羽翼振翅的声响,似是喧闹又似是宁静,晚风袭人,带来了一阵浅淡的香气。

  不是馥郁芬芳的鲜花,不是也不是海水恣意无畏的狂妄。

  是一阵……浅淡的焚香。

  克制,冷寂,如同初初入道的孩童玩弄指尖的烟火,忽明忽灭。

  宁娇娇又想起了年轻传中那千年一瞬的佛陀优昙。

  如果它恰好盛了山谷中破败古庙的一角,恰好有人经过,将中烧只剩下最后一截的残烛放了它的身旁,那么那时候,佛陀优昙所感受到的温度,也该是这样的香气。

  可这是不可能的,宁娇娇知道,正如阳东升日落,河流万江终将涌入大海,四季永驻轮回岁月不可倒流一样。

  佛陀优昙,是只会无妄海边的。

  宁娇娇好似被人割裂成了两半,一边的绪波动,隐约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一闪而逝,而另一边却是全然的理智。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停留,心中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她的目标是飞升。

  知道脱离了这具身体,等待她的会是更广阔的的天地。

  宁娇娇想要去看看。

  “她们没错,是有一场婚宴。”宁娇娇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道。

  仲献玉一怔,从来温润雅致的青年此刻竟是仓皇地抬起头:“……”

  他的声音过沙哑,就连仲献玉也不曾知道短短一个字都能流『露』出这样多的绪,不等他用更体面的方式遮掩住自己片刻的难堪,又听宁娇娇道。

  “师兄应该猜到了。”宁娇娇望向他的眼底,弯起眉眼,一字一顿道。

  “是我的婚宴。”

  她用最温柔的语调,诉着最残忍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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