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频 都市娱乐 笼中岁月晚

第三十二章:花开元自要春风

笼中岁月晚 与人无寄 7465 2025-10-09 13:17

  一秒记住【三狐小说】 www.3foxs.com,更新快,无弹窗!

   他不置可否,虞苒苒便当做他是默认了,开始自顾自的讲起来:“你还记得那本《醉翁寻情》吗?那时你还识不得几个字,跟我说看不懂,今天我就讲给你听吧。”她顿了顿,“就当…答谢你愿意陪我。”

  肖戎默然。

  耳边便传来她稚嫩的声音:“从前,有一个老人,他为了寻找自己年轻时心悦的女子,孤身一人从彦州一路跋涉到幼时定居的昴州。这一路上,陪伴他的只有一匹老马和一只破酒壶。”

  “他每路过一个驿站,便会为酒壶添满酒,只需两口酒下肚,他就能和老马,酒壶说话了。老马脾气暴躁,经常发牢骚,不愿驮他,而酒壶则是个话痨,经常叽叽喳喳烦得他睡不好觉。”

  “虽然他们有时候很讨厌,但他们对老人一直不离不弃,也只有他们相信老人一定能找到自己当年的心上人。”

  “就这样,他们从彦州一路往北,边走边问,可是,无论他走过多少村落,问过多少人家,也依旧没有人听过他口中形容的女子。”

  “路上,他遇到了兵变,饥荒,洪水,瘟疫。但这些都未能阻挡他去往昴州的脚步,他还是拖着一匹老马,背着一个酒壶,一次又一次上路。”

  她说得慢悠悠的,拖着一股软糯的腔调,声音慢慢变小:“可是他不知道,他根本找不到他记忆里的女子,他每次询问村民的,都是他记忆里,那个扎着小辫,穿着绿花袄的姑娘,可是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就老去,甚至或许已经不在了。哪怕…他找遍所有角落,也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后来…”说到这里,虞苒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彻底弱下去。

  两只眼皮狠狠打架,没撑着说上两句,那些破碎的词句便逐渐消弭在一片昏暗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平缓而均匀的呼吸。

  肖戎垂眸看着躺在自己膝上的姑娘,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丫头,给人讲故事,竟把自己讲睡着了。

  外面风雨似乎小了些,被她拉住的手微微发汗。

  他鬼使神差的用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鬓发,黑白分明的眼中映着她姣好的睡颜,柔声道:“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竟然怕打雷啊。”

  女孩似乎感应到他的抚摸,小猫似的嚅噎两下,哼哼唧唧的往他怀里蹭。

  他眉心一跳,手上动作蓦地顿住。

  害怕吵醒她,不敢乱动,只能由着她折腾。

  待她消停了,才抬手帮她被子盖好。

  四周寂静,帐子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

  虞苒苒这晚睡得很好,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揉了揉脑袋,昨晚的事悉数映入脑海。

  目光落到床边,他已经走了。

  孟子瑶是午膳前回来的,听说她今日无课,便让人来传了她去澄华堂。

  虞苒苒从屋里出来时,往厢房的方向看了看,转头问敛画:“肖戎呢?”

  “好像是出去了,也不知干什么,连早膳也没吃。”敛画回道。

  虞苒苒点点头,目光淡淡的落在那间屋子。

  如今肖戎成了她的陪读,身份起来一大截,也不归哪个管事管,在府里自由许多,除去虞苒苒拘着他的时候,他要做什么,基本是无人干涉。

  但他平日里没什么兴趣爱好,但凡有点儿空闲便是习字,温书。

  虽是个半路出家,却很快就跟上了讲学的进度,看过的东西,几乎也是过目不忘,连汪老头这样的老古板也夸他悟性好,天赋高,又这么努力肯钻研,几乎每一天,都能看到他长足的进步。

  “出去走走也好,整天对着那些书啊本的,只怕把人蹲傻了呢。”她小声嘀咕。

  昨晚下过那样一场大雨,仿佛万物都经历了一次洁净,天空一碧如洗,树梢上还挂着水滴,空气里有泥土潮湿,润泽的味道。

  她的小亭子旁,虎头茉莉被打掉了许多花瓣,有的落在地上,覆了一地的雪白,有的飘进了小池塘,浮在池面,随水波缓缓荡漾。

  虞苒苒缓步走下台阶,忽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这方干巴巴的院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去到澄华堂,孟子瑶问了几句她的身子和功课的事,见时辰不早,便留她用了午膳。

  她从瑞王府回来,似乎便心情不大好,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她没说,虞苒苒也没太放在心上。

  回到汀雪楼,便见方嬷嬷候在厅子里。

  她把虞苒苒之前绣的木芙蓉做成了一个荷包。

  她不愧是这一手的行家,这荷包做的样式做得极好,用藤萝紫做底色,上串宝珠,底下还打了珠珞和穗子。

  这样精致的一个东西,唯独中间那朵呆头木脑的木芙蓉,失了些气韵。

  第一次见到自己女红的成品,尽管纹样绣的有些歪歪扭扭,但拿到手上,虞苒苒依旧是欢喜的不行。

  连一向严苛的方嬷嬷也柔了神色:“女儿家手作的第一样物什,意义颇深,姑娘好好收捡着吧。”

  “是,嬷嬷。”虞苒苒喜笑颜开的答应。

  方嬷嬷走后,敛画一面替她将荷包收进锦盒里放好,一面笑道:“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好儿郎那么幸运,能收到咱们三姑娘亲手做的荷包。”

  彼时虞苒苒正捏着扇子,坐在矮榻旁吃水果,听她这么一说,脑袋里莫名就出现了那个小混蛋,顶着个黑鼻头,站在太阳底下的模样。

  明明狼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那么灼人。

  ……

  两日后,陛下起驾回宫,虞桑和虞衡也终于回府。

  他们这一走,去了一月有余。

  回来后,一家子人在沐水阁用了晚膳,又陪着老太太唠了会儿话,才终于落下脚来。

  是夜,澄华堂中,虞桑正穿一身单衣坐在矮榻上看书。

  孟子瑶坐在铜镜前卸首饰,忽然提起一事:“我见两日,去了瑞王府。”

  说罢,抬眼从镜子里看向虞桑,他目光依旧落在书页上,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于是她接着说道:“燕安说,太后有意将彭沛的妹妹彭义贤,许给瑞王做侧妃,这事儿你知道吗?”

  虞桑闻言,目光一顿。

  “看来是不知道了。”孟子瑶深吸口气,将取下的耳饰放上妆台,“彭沛是你一手提拔的人,北禁军交在他手上,原本大可以安枕无忧。”

  “如今她那个内侄房洗斌前脚才出事,她后脚就打起彭沛的主意,可见此番,生病是假,引瑞王回京才是真。”她转头看向虞桑,“太后究竟想做什么?”

  他放下书,揉了揉额角,神色有些疲惫:“果然还是起疑了。”

  “什么?”孟子瑶蹙眉。

  虞桑将目光落上一旁矮几上摇曳的烛火,解释:“我手里握着重兵,本就有千万双眼睛盯在身上。”

  “此次,房洗斌妄图挟持虞府家眷以逼我就范,可见虞家在这些乱臣贼子眼中,竟成了他们动摇皇权,为非作歹的踏脚石,如此怎能不惹皇室忌惮?这是把咱们往风口浪尖上推啊。”他掸掸衣袖,语气沉重,“幸而宫中有长姐斡旋,陛下不至于真的疑心于我,但太后…却是坐不住了。”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谨慎如虞桑,这回也是实打实的吃了个哑巴亏。

  “岂有此理!分明是房洗斌意图不轨,我们何错之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他无奈笑叹。

  孟子瑶听了,脸色有些苍白,片刻,扶膝起身,走到他近旁:“那彭沛的事怎么办?真让他妹妹嫁到瑞州,去做太后的人质?北禁军都管京畿重地,这么被人拿捏住了,是大大的掣肘!”

  见她过来,虞桑坐直了身子,拉住她的手:“若是太后突然降旨,的确不好办。不过,你既提早得到消息,我们便不至于太被动。”他拍拍孟子瑶的手背,柔声安抚,“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兵权之争,向来流血牺牲不断。

  虞桑能稳坐大司马之位,除了内有虞熙妍稳定君心,外有他早年平定匈奴,稳定边陲的赫赫战功,朝廷上的这些尔虞我诈,他应付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金印紫绶的地位,绝不是浪得虚名。

  听他这么说,孟子瑶总算心安些,垂着眼,勉强有点笑意。

  两人分别,已一月有余,此时屋内别无他人,两人又近在咫尺,正有点小意温存的气氛。

  不知不觉,虞桑的一只手已经攀上了她的腰肢,她也不由得更攥紧他的手。

  正待两人浓情蜜意之时,忽然,他眸子一凌,一记眼刀斜斜往外瞟去,整个人瞬间带上一股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还不待孟子瑶反应过来,他便放了她的手,一个闪身跨到门边,抬脚“砰”的一声,将门踹开,咆哮出声:“什么人在外面?”

  这一下,把孟子瑶也吓坏了,见状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她从虞桑身后看出去,此时的门廊上,果然有个人。

  他似乎也受了惊吓,正以额贴手,跪伏在地,在他不远处的身旁,倒着被虞桑踹掉一半的木门,这一下若是砸到头上,只怕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我不是吩咐将人都谴退了?在这里做什么?”她站在虞桑身后,瞪视着那人,脸色十分难看。

  难不成他们在里头聊着大事,外头竟敢有人扶墙偷听?

  这是全然不把大司马的威仪放在眼里。

  不等他回答,虞桑已是森然出声:“好大的胆子!”

  他语气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显然,这样的行为,触及到了他的禁忌。

  如今以死士为眼线,放入各大官宅府第打探内情之事,时有发生。

  虞桑重内人,重隐私,向来御下极严,绝不许有人暗生二心,往日入府之人的来历,也都会命人仔细盘查,这是他大忌讳。

  他强压住心中怒火,蹲下身,打量起这个跪伏在门前的人。

  这人穿了一身玄色衣衫,瞧装扮,不像是府里的仆役或小厮。

  “你在偷听?”他低问。

  语气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回大人,没有。”那人如是答。

  是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有非常仔细听,才能听出里面的一丝颤抖。

  虞桑眉毛一挑,眼底一丝惊异一扫而过。

  又注视了那人两眼,他便撑着膝盖起身,挪开步子往屋内走去。

  来自他身上无名的压迫感,几乎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孟子瑶看着他缓步走到刀架前,抬手抓起佩剑,开口字一顿的说:“听好了!我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把手往我府邸里伸!”

  声音里的愤怒,彰显无疑。

  而在战场上统领万军,杀伐果决的大司马,他的愤怒,绝不会有人想要领受。

  紧接着,长剑出鞘的声音穿堂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刺响,锋利得几乎要将这片夜幕也一同划破。

  孟子瑶背上也不禁附上一层冷汗:“大人,不如我先让人将他带下去,待审问清楚……”

  “不必了。”虞桑将她打断,直接迈步上前,举剑搭上了那人的肩膀,剑刃直逼颈脖。

  “这种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他危险的眯起眼眸,眼中杀意肆虐,下一秒,就能叫偷听之人,血洒当场。

  他心意已决,孟子瑶自知劝说无用,于是捏了帕子捂住口鼻,已经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夏夜的风,莫名的寒冷刺骨。

  虞桑握剑的指骨缓缓收紧,手起刀落,那人便会立马归西。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即将掀开血肉之际,一个粉娇娃却忽然跳进眼帘。

  “阿爹?”她正站在院子里,背着手,歪着脑袋看他,声音脆生生的,“你在干什么?”

  握剑的手,猛的一僵。

  是虞苒苒。

  随即撤了手上的力气,连剑一起,匆匆收回。

  在虞苒苒面前,他不能杀人。

  她胆子这么小,怎么能见血。

  孟子瑶听见她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这时候不去睡觉,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便将她拉到怀里,“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了?”

  虞苒苒睁着个大眼睛摇摇头:“没有。”

  “那你干什么来了?”

  她闻言,转头看向门廊处,抬手指着那跪伏在地的身影道:“我和阿戎在玩儿捉迷藏呢!”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