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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之得知张文茵已经被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他得了消息顿生狂喜,丢下手上的书,起身就出了书房。
崔莺儿正抱着女儿站在廊下看笼子里的金丝雀,瞥见他形色异样,似有喜色,便问道:“做什么去?可是有什么喜事?”
张孟之脱口笑道:“可不是大喜事,茵儿找回来了。”
崔莺儿一听顿时变了脸色,把闺女往奶娘怀里一塞,便提了裙子下了石阶,拦在张孟之身前:“你又要去她家?不许去。”
那阵子她坐月子,这男人借口去看女儿,总往那妇人家里跑,这事儿她忍着不发作,还真以为她一无所知吗?她娘说得果然没错,这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能不防!
张孟之脸上一板,略有些恼:“我是去看我的女儿,你那么多心思做甚!莫要如此不懂事,快躲开。”说着就拉开崔莺儿,拔脚就要走。
崔莺儿虽性子软,以前也都是顺着他,可这些日子叫她娘背着人教了许多,倒也多了些心眼儿,长了几分气势,于是绣鞋一动,便又拦在了张孟之的去路上。只是她的性子素来娇气,便是恼了要发脾气,泪珠子却先淌了出来,哽咽道:“你若想抛下我们娘儿俩去跟那妇人和好如初,我就死给你看!”
张孟之心生出不耐来,只是瞥见四下里,或是明的,或是暗的,那一双双偷窥过来的眼睛,他皱了皱眉,想起了那个不大好惹的厉害岳母,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去看茵儿的,哪个是去看她了,你莫要多想。”
可崔莺儿哪里会听,哭道:“你休要瞒我,我都知道了,你想把那个养在外头当外室,我告诉你,没门儿!”
张孟之本来就没几分耐性,见崔莺儿纠缠不休,干脆也不解释了,上手将崔莺儿推到一边,便大步去了。
崔莺儿撵了几步便跌倒在地,旁边的丫头婆子全都围了上来,又是哄又是劝,崔莺儿却更难过了。她娘说的果然没错,这男人心里真的没她。
等着张孟之骑着马到了秦家门口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一轮红日西坠山头,晕染出片片血红。他听见院子里传出几声孩童的清脆笑声,正是茵儿的声音,不觉心花怒放,翻身就下了马。
秦桑正带着茵儿坐在院子里玩儿提丝傀儡,瞥了一眼天色,笑道:“茵儿晚上想吃什么?”
张文茵眼睛只盯着手里的玩意儿,脸上兴冲冲的,随口道:“要吃咸肉粥。”
秦桑才刚应了声好,就听门扇被人敲响,张孟之的声音传了进来,说道:“开门,是我。”
听见是他,母女两个都微变脸色,张文茵将手上的玩意儿一扔,转身扑进了秦桑的怀里,没说话,两只手却紧紧揪住了秦桑的衣衫。
秦桑微微抚着她的头顶,温声道:“你若不想见他,便回屋去吧!”
张文茵声音闷闷地回道:“好。”便转身将那提丝傀儡捡了起来,抬脚往屋里跑去。
秦桑这才走过去打开了门,一瞧见那男人的脸,眼中立时迸出恨意来。这个该死的男人,也不知哪里长出来的厚脸皮,竟然还敢来见茵儿!
张孟之见着门开便要往里面闯,不防秦桑一手将他推开,挡在门中央,眼神冷漠地盯着他看。
张孟之脸上的喜色消失,不高兴道:“你做甚?”
秦桑眼角一扬,冷笑道:“我做甚难道你不知道?”
张孟之唇角绷起,极是不高兴道:“我要去见茵儿,你莫要挡路。”说着又要硬闯。
秦桑哪里容得下他如此放肆,上前用力推了他一把,虽说只把张孟之推得倒退两步,却也够她将大门“哐当”关了起来。
隔着门扇,秦桑扬声骂道:“少在这儿不要脸,茵儿不愿意看见你,你有多远滚多远。”
张孟之满心欢喜,此时却被浇了一头冰水,他的性子又哪里能忍,上前将门捶得“啪啪”作响,怒道:“茵儿是我的女儿,我要见我的女儿,你凭什么不给我开门?快开门!”
秦桑讥讽道:“茵儿以前的确是你的女儿,可从你把她扔到院子里不管不问开始,她就不再是你的女儿了!你要是还有一些廉耻之心,以后莫要出现在我们母女面前。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以后互不相干!”
张孟之气得肺都要炸了,用脚去踹门,把那薄薄的门扇踹得“哐哐”作响,骂道:“贱妇,你把门打开,你算老几,凭什么拦着不叫我见女儿。”又喊道:“茵儿,茵儿,是爹爹来了,你听到了吗,是爹爹呀!”
秦桑见张孟之竟如此厚颜无耻,左右看了看,瞧见一把砍柴的斧头,就走过去抡起来,返身去开了门。
张孟之正抬起脚往门上踹,没提防那门竟是开了,力道收不住,人就跌了进去。
秦桑忙闪开,看见张孟之摔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起不来身,趁机便踩在了他的后背上,蹲下去把那锋锐的斧刃搁在他脖子上,喝道:“别动!”
张孟之冷笑一声,并不觉得秦桑真敢伤他,就挣扎着要起来。可秦桑心里乱跳,手上却没动,那利刃割破了皮肤,很快流出血来。
张孟之就不敢动了,只是嘴巴却还硬着,恼道:“你这是做什么?真要谋杀亲夫吗?”
秦桑就笑了起来,讥讽道:“亲夫?张公子莫不是吃了忘狗屎,咱们两个可早就和离了,哪里来的亲夫!”
张孟之张了张嘴,又道:“可我是茵儿的父亲!”
秦桑忽然愤怒起来,冷笑道:“你还有脸自称是茵儿的父亲,那么冷的天,你好狠的心肠把她那么小的孩子丢在院子里,你不怕把她冻死吗?后来她丢了,你才找了五六日就歇手了,我倒是不知道,你脸皮怎的这般厚,竟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茵儿的父亲,你像个父亲吗?”
张孟之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之,他觉得自己委屈至极。
他是把茵儿丢在了院子里,可那能怪他吗?都是茵儿太任性,哭闹得太厉害。后来他是睡着了,才把她忘了,并不是有意的,这并不能怪到他身上去。再说了,要是她乖乖呆在院子里,等他醒了叫她进来,又哪里会丢?说到底,还是这妇人没把孩子养好,把那孩子养得太娇气任性了。
更何况,茵儿丢了后,他也是尽心尽力去找了的,若不是看在他的脸面上,县衙里的差役又怎会将镇子翻了个遍。他做了这么多,怎么就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茵儿的父亲了。
张孟之趴在地上只觉尊严尽失,只是他不敢动,那斧头的刀刃在暮光下闪烁着几缕耀眼的明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脖子上的伤口虽然不淌血了,可还疼痛着,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你先把斧头拿开,这般样子成何体统,有什么话容我站起来再说。”
秦桑是恨不得把这男人砍成两段儿的,可她不想因着这个狼心狗肺之徒再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冷冷道:“只要你答应不会再来骚扰我们娘儿俩,我就叫你起来。”
张孟之抿着唇没说话,他知道这时候他该答应的,可莫名其妙的,他就是不想答应。正皱着眉思索怎么说服秦桑拿开那斧头,眼皮子一抬,就瞧见堂屋门前立着一个身影,心里一喜,忙唤道:“茵儿!”
秦桑回过头,见张文茵抿着唇绷着一张小脸正立在台阶上看着他们,心里发紧,手上的斧头情不自禁地就从张孟之的脖子上挪开了一些,想要把脚也收回去,可是想了想,还是说道:“茵儿,你进屋去!”
张文茵没动,只是眉眼沉沉地望着他们。
秦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他们做爹娘的闹成这幅模样,到底不该叫孩子看见,于是板起脸说道:“你不听娘的话了吗?你前几日才说过的,以后都做个乖孩子,不惹娘生气,你忘了吗?
张文茵小小的身子这才动了动,却没有转身回屋,而是下了石阶来。
张孟之心中生出喜意,忙喊道:“乖女儿,爹爹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跟爹最亲。你快和你娘说,叫她把斧头拿来,要是不拿开,以后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秦桑心里微微一抖,她看着张文茵,一时间还真有些拿不准这丫头会不会真的照着张孟之的话来说,到底她还小,才五岁大。以前,她也确实是跟张孟之更亲些。
张文茵却慢慢在张孟之面前蹲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看,小脸儿上面无表情,竟是叫人看得心里发憷。
张孟之挪开眼,稳了稳心神,催促道:“你这丫头,盯着爹做甚,赶紧叫你娘放开爹呀?”
“我没有爹!”张文茵忽然开口了:“你不是我爹。”
张孟之和秦桑心里都是一惊。
张孟之震惊之余又生出了几分怒意,叱道:“你竟敢不认我!”
他的脸上因愤怒而有些扭曲,张文茵到底还小,不免害怕起来,忽然站起身就跑了。
张孟之见她走了就大喊道:“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回——啊!”话未完,后背上却被狠狠踩了一脚。他惨叫了一声后,便伏在地上喘了起来,因着那斧刃仍旧回到了他的脖颈处,他依然动也不敢动。
秦桑冰冷的,带着疑惑的声音在上方慢慢响起,她凝视着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这个男人,十分困惑地问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已经如愿以偿地娶了崔家小姐,做了上等人,为何非要跟我们母女纠缠不休,这对你而言,实在是没甚好处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