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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的前夜，应该是整个帝国人最快乐的日子，假期马上就要到来，家里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所有的家人都团聚在一起。

　　皇帝也会进行新年祝福。

　　“你想听皇帝的新年祝福么？”莱格问道，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个白发青年轻松地摇了摇头，“不太想。”

　　“但是我们都得听是不是。”洛兰轻声说道，坐到了莱格的身边，像一只乖巧温顺的小猫。

　　“因为会发生某些重要的事情啊。”莱格轻轻地笑了笑，伸出了手，点开了视频，让繁忙的会场出现在了屏幕上。

　　“你这么坐腿会麻吧。”莱格看了一眼洛兰。

　　白发青年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你信教么？”莱格轻声问道。

　　“不信。”洛兰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莱格问道，他感觉帝国信教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因为如果有神明，就不会有很多事情了。”洛兰轻声说道。

　　“这说的也是。”莱格应声道，“但是我记得你是教会学校毕业的。”

　　“这你都知道。”洛兰悄声说。

　　“一时无聊。”莱格掩饰道。

　　洛兰笑了笑，“是的，我是教会学校毕业的。”

　　毕竟在他们国家，教会学校的教学质量比较好。

　　“所以你也会背圣经的么？”莱格问道。

　　“会一点。”洛兰笑着说，“我这方面真的不行，背的好会有各种奖项，但是我实在背不下来。”

　　“其实有点羡慕不用背的，当年死记硬背的一点东西也早就忘记了。”洛兰轻声说道，“就剩下一点点了，比方说那个，”

　　“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人进羊圈，不从门进去，倒从别处爬进去，那人就是贼，就是强盗。”白发青年轻声说道。

　　莱格看到屏幕上，远处有个青年似乎想要从人群中挤的再近一些，微黑的天色上飘着一点雪，但是围观的人都很兴奋，带着红色和深绿色相见的围巾，手中捧着长明烛。

　　熄灭长明烛有无数种方法，多少是在背后受了魔鬼的指点。

　　而点燃长明烛唯有一种办法。

　　人只能被父亲和母亲生出来，而他却有无数种可能被杀死。

　　那个青年一点点地下到会场里，溶解在了人群中。

　　有问题的那个人，大概就是他吧，莱格忍不住想到，可是他还那么年轻，为什么，要死在这里呢。

　　而打仗的时候，死的都是年轻啊。

　　老人坐在后面看着戏剧喝着红酒，年轻的血涂抹在什么肮脏的角落里。

　　“从门进去的，才是羊的牧人。”洛兰轻声背诵着。

　　有的警卫好像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不同寻常的举动，想要分开人群走到他的身边去。

　　洛兰想起了自己在教会学校的日子里，老师对学生们说，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要亲手挑起战争，火焰虽然美丽，但是当你用手去撩拨的时候，受伤的是你自己。

　　他那个时候看着窗子外面，雪也是这么一片片地落下来，世界变得寂静无比，他伸出手放在了玻璃上，发现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圆的点，他伸出手，顺着那个点，画出了一个笑脸。

　　然后他对着它，笑了起来。

　　“洛兰为什么不和同学们玩啊。”老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因为我，”白发的少年小声地说，“因为我什么也玩不好，和谁一起玩，谁那一队就要输了。”

　　“开心就好了。”老师轻声说道，“输了赢了，第二天就忘记了。”

　　他推了推他的后背，“把手套带上，拖后腿也有自己的用处的。”

　　洛兰拿起了自己的手套，但是老师将自己的摘了下来，“这个暖和一点。”

　　“我将来会成为厉害的人么？”他轻声问道，声音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

　　“肯定会的。”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了下来，“洛兰会成为可以保护别人的人的。”

　　警卫被人群拥塞住，他拿起了传话筒，试图联系自己的同事，他觉得那个年轻人还是控制起来比较好。

　　这样重要的日子，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看门的就给他开门，羊也听他的声音。他按著名叫自己的羊，把羊领出来。”白发青年的声音温柔而平稳，就像是在讲着什么睡前的童话。

　　“你说什么，不需要管。”警卫看上去很着急，“但是我觉得那小子绝对没打什么好主意。”

　　似乎他的长官还是下达了不要你管这件闲事的命令，他看上去很颓丧。

　　他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哨岗，似乎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回去。

　　然后他的长官似乎又对他下了一遍命令，他出了口气，在黑夜中扩散出了一团白雾，无可奈何地走了回去，站在了哨岗上。

　　白发的少年坐在湖边，他说实话不够喜欢军校，但是这是父亲的意思，他无可反抗，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套制服，看着远处白色的鸟。

　　“你真的上军校了。”另一个少年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是啊。”洛兰轻声说道，“有什么办法呢。”

　　“等你有了钱之后，想干嘛就干嘛。”少年笑着说，“军队里很好攒钱的。”

　　“你说的也没错。”洛兰笑了笑。

　　“你看，”少年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长长的金色纸条，“我教你叠星星啊。”

　　“你怎么就喜欢这些无聊的事情啊。”洛兰笑了一声，还是接过了一张纸条。

　　“我要去塞特星了，你知道那个学校么？”少年笑着说。

　　“知道，很好啊，很令人羡慕。”洛兰轻声说道。

　　“我将来会变成那种，到处开讲座的大师。”少年厚颜无耻地吹嘘着。

　　“恰烂钱？”洛兰用手肘对了怼他。

　　“你能不能多少给我想点好事呢？”少年笑着说，“也许我会变成那种你懂的，教育了很多人，启发了很多人的大人物呢。”

　　“我给你录下来，等你到处恰烂钱的时候做成片头给你放。”洛兰说。

　　少年一把把他推倒在一边，“我和你有仇么？”

　　洛兰爬了起来，“那不好么，难道不体现出我对你非凡的勉励。”

　　“有你勉励我早就凉了。”少年皱起了一张脸。

　　“既放出自己的羊来，就在前头走，羊也跟著他，因为认得他的声音。”白发青年低声念着。

　　警卫站在哨岗上，站了一会，摇了摇头，然后他从另一边的建筑物走了进去。

　　洛兰看着屏幕，有各大高校的代表在那里正襟危坐，但是他们也许忘记了曾有一颗布满了盐湖的星球，一夜间就消失于虚空之中。

　　包括某个喜欢叠星星的少年。

　　摘星之人自古狂妄，所以即使被太阳烤化了羽翼淹死在海里，也是他们曾经料想过的结局。

　　他并没有能够保护什么人，他的朋友，他的部下，他什么都没有保护的好。

　　如果头羊跳进大海，羊群也会跟着义务反复的跳海。

　　洛兰伸出手，忍不住十指交叉，他埋下了头，似乎在祈祷着什么。

　　希望他们根本没有策划这场争端。

　　希望，能够，和平。

　　“我是好牧人：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正如父认识我，我也认识父1样，并且我为羊舍命。”白发青年的声音似乎隐含了一丝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年轻人冲到了会场的中央，而皇帝被人抱到了一边。

　　然而其他人会死的。

　　他绑在身上的炸弹闪烁着危险的亮光，然而警卫们却置若罔闻。

　　时间快要终止了，人群根本无法逃开。

　　那个警卫冲了进来。

　　他抱住了那个年轻人，将他牢牢地笼罩在身下，手臂和地面形成了钢铁一般的牢笼。

　　他是个被同僚抛弃的警卫。

　　愿他能够安息，愿无所不能的主，引领这个灵魂，去往你的国。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主的话。

　　一边的新闻栏，铺天盖地早已写好的新闻出现了，帝国皇帝遭到恐怖袭击，只是原本写好的死伤惨重还没有来得及修改。

　　莱格出了口气，按下了紧急战备的按钮。

　　他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白发的青年垂着头，安静地似乎在祈祷什么。

　　“死去的人会安息的。”莱格忍不住轻声说道。

　　洛兰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就算把他拦下来了，检查出了炸弹，作为宣战理由也够了。”莱格随口说道，“非得弄的这么真么？”

　　“可能是为了调动情绪吧。”洛兰说道，声音回复了平稳和近乎于冷酷的冷静。

　　“这也未免，”莱格摇了摇头，把那些形容词咽了下去，“反正是我不懂的世界了。”

　　“可惜了两个小伙子。”莱格轻声说道。

　　“还会有更多的可惜的小伙子的。”洛兰低声说道。

　　莱格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的那位朋友比较能干的话，也许将来会有和平的日子的。”

　　“我相信学长。”洛兰轻声说道，“但是我也没什么好保留的。”

　　“那可是鲁兹老师啊。”他轻轻地笑了笑，“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反正做好了。”莱格笑了笑。

　　白发的青年重新垂下头。

　　“我是好牧人，当为羊群舍命。”

　　“阿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