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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予恩启动了引爆程序。
确认引爆的那一瞬间,他感到解脱般的轻松。
天知道,他恨透了二叔向他投来的关心和怜爱的眼神。
那是看弱者的眼神。
刘予恩痛恨做一个弱者。
这样的眼神似乎将他拉回到久远的过去。记忆里漫长的黑夜,褪去温暖笑容的母亲举起了解剖刀。
皮肤,筋脉,血管。
脂肪,肌肉,脏器。
天亮的时候迎来带着歉疚的缝合,母亲的眼泪是刘予恩能得到的最后的温暖。
那温度很烫人,拥有灼伤人心的力量。
渐渐的,刘予恩明白了伤害和温暖之间的联系。
母亲总在夜晚给他痛苦。
而第二天的白天,他就会拥有混合了愧疚与浓烈爱意的母亲。
夜晚的伤害成为白天阳光的来源。刘予恩从恐惧到期待,甚至喜欢上了被夜晚的母亲伤害的感觉。
只要熬过了痛苦的黑夜,到了早晨,他就会得到母亲一百倍的关爱。
这样付出与回报的关系,让刘予恩不再恐惧夜晚那些伤害。
他就如同被毒品驯服的幼兽,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这样畸形的经历造就了刘予恩的性格。
同样,他是个畸形的人。
不表现在身体,而表现在思想与精神。
然而刘仁见证他所有卑弱的过去。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自己。
刘予恩渴望做一个强者。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够达成目的。
一向如此。
曾经他渴望像母亲一样成为研究员,掌控被实验者的生死——他做到了。
他成了异研所最耀眼的新星,所有人都称赞他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天赋。
只有刘予恩知道,在继承母亲天赋的同时,他也同样继承了母亲的疯狂。
母亲因为爱而疯狂,而他是因为恨。
他恨二叔,恨刘予安,恨所有人,和这个世界。
也恨自己。
他恨自己曾经像渴望窗外的晨曦一样渴望过的东西。
那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刘予恩就像被封存在玻璃瓶里的魔鬼。
起初盼望着出去,任何救他的人都是他的恩人。
后来不再恐惧也不再盼望,只刻毒的诅咒,想着出去以后杀死所有人为自己祭奠。
他早就计划好了。先杀死堂弟,再逼迫二叔让位。
二叔不是一向对他怀有亏欠?
——那就用你拥有的全部来偿还对我的亏欠罢。
待他掌握大权,就要毁掉所有人的希望。
刘予恩是个真正的魔鬼。
他曾经渴求却不得的东西,这些普通而平凡的人啊,又凭什么拥有呢?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计划的一样顺利推进。
刘予安在那颗本应被虫族大军吞噬的孤星上遇见了苏醒的齐玉,不但活着回来,还意外打乱了刘予恩的计划。
变数总是存在。
刘予恩微微一笑:二叔,要怪就怪你儿子吧。
本来,他没想着对二叔动手。
直到收到了刘予安联系刘仁的消息。
呀,这就坏了呢。
刘予恩修改的数据虽然做的很高明,但也架不住执政官亲自吩咐下去严查到底呀。
对不起了二叔。
为了我曾经遭受的不幸,您委屈一点也无妨吧?
刘予安回来之前,刘家实际上的掌权人就已经成了刘予恩。
刘仁已经被控制,连求助的信息都无法向外传递。
好在刘予安和父亲并不亲近,死里逃生回来没见到父亲都不觉得意外,更察觉不到官邸和议事厅山雨欲来的气氛。
刘予恩将刘仁“请”到了那间办公室。围绕着他的身体,是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出来的细细的导电丝。
他不担心刘仁拼死一搏。
忘了说,刘予恩也是有异能的。
与实用的土系和高伤害的雷系不一样,刘予恩的异能是控制。
他控制了那间办公室,使之成为一个封闭的空间。
一个没有能量波动,且阻绝一切外界信息的真空地带。
他并不担心刘仁拼死一搏,因为刘仁根本不可能有一搏的机会。
刘予恩原本的计划是,等这次例行会面过后就让刘予安留下来陪他的父亲。
而那个来历成谜实力也摸不透的古地球人……就和司宸作伴去吧。
异研所地下隐秘的实验室,将是她最好的归宿。
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齐玉注定是个变数。
刘予恩对于将要到来的局面无法掩饰的激动引起的气息不稳让齐玉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
齐玉本没有多大的警惕心——直到这时候。
她分明察觉了刘予恩的异常,再去感受的时候却如同烟花散尽一般毫无异常。
这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常。
这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可齐玉又分明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有时候越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她被困住了。
这个房间就如同一个封闭的领域,齐玉明明感觉得到门的存在,却如何也无法突破那扇薄薄的门。
这正常么?
很显然不。
这种异常在齐玉借故避开刘予恩后达到了峰值。
她结印失败了。
这种事故可谓是罕有。在齐玉印象里,也只有在大能尊者幻化出的“领域”中能出现这种情况。
曾经有一个小世界,拾遗道人假扮女仙尊者将二花送给她的时候,她曾经历过一次。
而在这种情况下,简直是大写加粗明晃晃的危险预警。
也不知道刘予恩到底是什么魔鬼!
齐玉咬着牙,用自己两次骑鸟的经验控制着鹏鸟逃出生天。
刘予恩是真的狠,刘仁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就是窗子,齐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刘予恩意识到不对之前带刘予安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刘仁……她无能为力。
齐玉眼神一暗。
她原本打算先带刘予安走。
齐玉没想到刘予恩会如此狠心,狠心而果断,在意识到不对的一瞬间就启动了引爆程序。
想也知道,爆炸点就在刘仁身上。
若不是齐玉反应快,只怕他们两个也落不到什么好。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救他!”
刘予安清楚的看见,父亲最后的口型。
他说,走。
这个一向表现得更喜欢堂兄的男人。他的父亲。
刘予安并不认为刘仁是个合格的父亲。
然而这个男人死前最后的想法是保护他的儿子。
黑色鹏鸟清脆的鸣叫就响在耳边,齐玉一身睡衣长发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被抢走的姑娘。
“我救不了!”
心里的焦躁触及一点火星就足够燃成燎原的大火。
风吹着她凌乱的长发,齐玉一只手扯着自己如何也扯不下来的荷包,扭身和刘予安愤怒对吼。
刘予安安静了。
他被齐玉拉着坐在鹏鸟背后,面无表情开始联系可用的人。
“叽——”
什么鬼,这鸟叫起来这么难听?
齐玉手一抖,鹏哥这一声刺耳尖叫唤回了她的神智。
“不走都得死。”
齐玉眉目冷凝,重归平静,“刘予安,那个疯子不会放过你。真到了最后的时候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呢?还有四六八小队那些人呢?”
只怕没一会儿,刘予安就会成为月星基地不存在的人。
齐玉对此深信不疑。
刘予恩会用一切能用的方法对刘予安进行污蔑编造,甚至罗织罪名。
大概率会把刘予安塑造成一个杀父夺权丧心病狂的穷凶极恶之人。
齐玉毕竟是做过当权者的。
这些手段,或者说是伎俩。
她并不陌生。
很下作对吧?
政治本就不清白。
“去船坞。”
刘予安忽然开口。他眉目冷峻如同在孤星面对虫族,“和小队的人会合。”
齐玉没有说话。
她没有问下一步怎么办。这种情况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高空的风显然不好受,齐玉挣扎半天终于开了口。
“……哪个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