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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大雪。
小楼里独成一统，请来的厨娘咚咚剁着饺子馅，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
窗外雪纷纷，若雅捧着热牛奶满足的眯起眼。壁炉前摆了几个小板凳，齐玉一身蛋青色袄子挽着发，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若雅一瞥便笑了。
小板凳上拥着几个壁炉前烤火的仆人，年龄不一，和齐玉一处说着话。
这些个仆人她识得，全是玉姐姐同族。
烤火、喝水，聊天。
若雅忽的放下杯子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草木精怪围到一处吃饭！
大冬天太阳少，着实是委屈了这帮树妖草精们，连饭都没得吃。
若雅自顾自笑成一团。
齐玉说着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笑意回身与这些小妖们闲话。
“到时候你们只管在这里安安生生的，二小姐自会保你们平安。”
年节气氛虽热闹，围炉闲话的几人却有些感伤。
年纪稍大一位老仆抖了抖手，“谢过小姐。”
他们本就是弱小的精怪，这些年跟着齐玉性命无虞修行也有助益。如今齐玉更是亲自告与他们天下将乱，将他们的出路都安排好了。
天劫将至，他们心中本已有了一丝感应。这世界总归要往别的路子上走，精怪神鬼的时代也该过去了。
“二小姐有福气庇佑，你们跟着她度过了劫难以后便可自谋生路。日后自行积攒功德不得为害一方，我还要再求你们一件事。”
老仆连忙拱手，“小姐请说。”
齐玉搓搓手，呼出一口气。“日后二小姐若是有了劫难，也请诸位能帮便帮，也算全了咱们缘分一场。”
她说得动情，诸位精怪也不是无情之物，自然连忙答应。
“阿玉在此谢过诸位了。”
齐玉这般说完便被若雅喊去窗边看烟花，壁炉边老仆悄悄抬手拭泪。
“柳叔？”
身旁年轻后生不解，“你怎么哭了？”
柳叔语气苍凉，“国槐，小姐为何要替二小姐求你我一个相助？”
他们不过是些弱小精怪，放在齐玉面前压根不作数。
有人已经明悟，神色逐渐悲凉。
“小姐法力通天，天劫必定轻易不会放过。只怕小姐到时，身死、道消......”
柳叔眼圈红通通。
齐玉陪着若雅看完烟花，瞧着小姑娘还没看够的劲头不禁笑开了：“还想看？姐姐带你看更好看的！”
一顿年夜饭热热闹闹吃过，若雅眼睛亮晶晶等着姐姐带她瞧好玩意儿。
齐玉今日格外多了许多笑容，一声招呼：“家里人都来！衣裳穿厚一些，咱们今儿呀好好儿热闹热闹！”
平日里显得冷清的小楼里欢声一片，几个亲近仆人也忙展露笑颜随着两位小姐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柳叔准备去开车，被齐玉拦了：“不远。”
果真是不远。
一行人走出租界再过一个街口便到了一片宽阔场地。场地搭了一丈余高的四角大棚，称作“花棚”。
花棚顶铺一层新鲜的柳树枝防止着火，树枝上绑满各式烟花鞭炮，周围尽是观看的人们。
她们到场时已经开始了，一行人护着两位小姐好容易挤进前头，若雅当即捂住嘴巴：“哇！”
打铁花。
古乐齐鸣，十几盘化铁炉火光冲天。
打花者赤膊上阵，舞动着千余度高温的铁汁自如穿梭，被击打后的铁花纷飞，向上迸出几丈高冲向空中朵朵绽放。
“这是什么呀！”
若雅开心的要蹦起来。齐玉笑意顿生，给她指点着那些物事：
“这是‘打铁花’。那个叫花棚，上头绑了烟花爆竹，铁星子溅上去就是一片彩，好看极了；花棚顶儿正中竖的杆子上是有彩头的，要是有技艺高超的打花人一下子击中杆子上最高的地儿绑着的爆竹，就叫‘中彩’。”
打铁花时，先把熔好的铁汁注入事先准备好的“花棒”——花棒是一个拳头粗细、一尺多长的新鲜柳树棒，棒的顶端掏有直径3厘米大小的圆形坑槽，用以盛放铁汁。
打花者一手拿着盛有铁汁的“花棒”，一手拿着未盛铁汁的柳树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盛有铁汁的上棒，使棒中铁汁冲向花棚。
打花者一棒接一棒，一人跟一人，铁汁遇到棚顶的柳枝而迸散开，又点燃棚上的鞭炮、烟花等，五彩缤纷、震天动地。
若雅看得聚精会神。场上欢乐的气氛是如此动人，足以使人们忘却冬日的寒冷和时局的动荡。
时间一久若雅回头歇歇眼睛，“玉姐姐，你知道的好多哦。”
齐玉摇头，“五金工匠与此方道家拜同一个祖师，我对这些也不过稍有涉猎。”
齐玉的道与他们不同，勉强可说是同根，同源却算不上。
人群中忽地爆发一阵欢呼。
“中彩了！中彩了！”
姐妹俩同时抬头，那花棚正中的杆子上爆发一片金闪银花，绚丽夺目至极。
那中彩人披红戴花的领了彩头赏钱，这边姐妹二人带着家人回转身准备回去守夜。
若雅似乎意犹未尽，齐玉哄道：“回去让厨房给你做奶酥。”
厨房上的立刻接话，“新近学了几个小点心，趁着这时候一并给小姐们做了吃。”
“好，做好了有赏钱。”
“小姐别听他的，这厮是故意要讨赏！”
众人嘻嘻哈哈，这年关算是圆满过去。
齐玉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翻过年后，只怕是没了如此悠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