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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您干吗来齐侍郎府？”鹿捷万没想到，急冲冲去见了策王妃的公子，居然又回来这里守着。

　　“这园子已经空了，公子若是要见齐家三小姐，得去细柳巷。”鹿捷看他还藏在院外槐树下，忍不住提醒。

　　“你起开！”鹿序一脚踢他屁股上，“本少这样做自有本少的用意，啥也不懂你还磨磨唧唧。”

　　磨磨唧唧？

　　鹿捷对他用词非常不满，真不知是谁磨磨唧唧。

　　分明是你昨日宴请学堂众人，周蔺未至，你才知他在帮着齐三小姐安置院子，知道了齐玥分家的事情，一夜打听，知道了齐府三房泊风院被宗族耆老扣了下来，齐玥只能迁居别处，连着齐玥身边贴身的丫鬟也因着是大房买来的，都一一扣了下来，更知道了周蔺甚至托了冰人前去同齐三夫人议亲，愿照应她们孤儿寡母终身。

　　“周蔺此人，有些才气，也有些风骨，虽说家道中落，但对齐三小姐，也算知根知底的良人。”管家当时是这样回禀鹿序的。

　　至于鹿序的脸色，灯火昏暗，鹿捷没去看。

　　也是他，一夜支支吾吾不肯安睡，大半夜的收拾了金银细软去周蔺家去，原样进去原样出来，只是捶胸顿足，更不好睡了。

　　现在又守在人家院墙下面，鹿捷真不知自己少爷安了什么心思。

　　鹿序没什么多余的心思，他想帮着齐玥拿回院子，寻回碧落，夺回自己的祖业而已。

　　在那槐树下思来想去，鹿序突然发现，自己除了有两个臭钱，别无长处。

　　一巴掌拍在槐树上，连树叶都不会多颤动几下的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

　　“公子，”鹿捷凑上来，“小心伤了自己。”

　　吸着气揉着手走开，再回头看看那座园子，满心的不忿也只能忍着，“鹿予还有多久回京啊？”

　　“差不多要在月底了，”鹿捷答话，“昨儿才从岭南运来新鲜瓜果，说少爷人已在蜀州，忙完了事情就要回京的。”

　　月底？

　　此刻才在月初，等他回来，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去月升楼，告诉她们，谁要给周蔺和齐三小姐做媒，谁就是同我鹿家过不去。”鹿序打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这些银子都许她们，叫她们别到处乱说。”

　　“其实这银子，咱们犯不着花。”鹿捷拿着银票提醒他，“如今齐知府刚去，三小姐在丧期，哪能许婚呢？”

　　是吗？

　　还有这一说？

　　鹿序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从鹿捷手里夺回银票，“省了！这笔银子省了！”

　　“公子，”鹿捷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其实周公子同三小姐的婚事，碍不着咱们什么事，属下觉得，那周蔺看着清高风姿，实则獐头鼠目，晏晏小人，您跟齐三小姐本不算亲厚，更算得上是不睦，何必管这档子闲事？”

　　若是以前，这就是一桩闲事。

　　她是好是坏，萍水相逢，又关他什么事？

　　可是那日，他满怀愧疚守在门外，看她孱弱强撑，又被她视若无睹，心中的五味，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他从未那样挫败，那样难过，那样不知所措。

　　所以知道他去求亲，同窗一场，他想着，带些金银给他，大婚当日，必要风光迎娶她才好。

　　可也是因为久敲柴扉不见人来，他才会翻墙入内，才会听到他们三两好友在屋里畅饮达旦，他们对齐玥品头论足，听到周蔺酒后的真言。

　　“不过是大宅门里养久了狂样子，说到模样身段，比旁人又好在哪儿？”

　　“习得诗书又如何，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的德行，”他哀叹一声，未讲下去，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如今也是落地的凤凰，不，落地的家雀，我周揽兰，如何不能匹配？”

　　揽兰，是周蔺的字。

　　“还想我入赘？”他啐一口，“她们孤儿寡母，若不是有几分家业，求着我娶一位养过牵马小厮的女人，也是不能！”

　　其他人哄笑起来，“说起来，那牵马小厮，比周兄还孔武几分呢！”

　　又是一阵嘈杂，鹿序攥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一个人，有点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不能看齐玥将终身许给这样的人，也不能看着她被齐府的人欺负，离开前，他总得为她做些什么，弥补他这些时日犯过的错。

　　只是该怎么做？他没有主意。

　　闷着头回来鹿府，就见父亲躺在树荫下纳凉，一壶凉茶，一叶蒲扇，很是怡然自得，他退到廊下准备偷溜，还没迈开步子，就听父亲开口：“又往哪儿去？”

　　“儿子，儿子要去温书。”他站住，却不敢凑上去。

　　“先生说，你已经耽误学业多日，在我这儿打什么诳语。”鹿之樘手拍在桌上，“做什么去了！还不从实招来。”

　　总不能说自己去吃去喝去告别吧？

　　鹿序垂着脑袋，慢慢挪动步子，心里还没给自己寻好理由，父亲已经摇着蒲扇大笑了，“可是去见陈笠家的丫头了？”

　　陈笠的丫头？

　　鹿序心里掂量，没这个人啊！

　　“在爹这儿还装？”鹿之樘扇子拍在他脑门上，“陈莹玉，你总爱戏弄的那个。”

　　鹿序如梦初醒，原来是那个小丫头，自从齐家出事，他已经许久没心思去女学那边，更不会再去戏弄谁，只不过当下只能点头，“什么都瞒不过父亲。”

　　“你也大了，有这些心思没什么。”鹿之樘笑着着人喊管家，“你要是觉着好，就娶进门来，陈笠在太常寺供职，无甚威望，但是咱们商贾之家，也不求高门楣，姑娘可人，得你的喜欢就行。”

　　“别，”鹿序连连拦下，谈恋爱他不反对，但是要真娶一个进门，他一走，姑娘就得终身同傻子为伴，他不能坑害了人家，“儿子还没考虑到呢，先别忙着说亲。”

　　“你要考虑到什么时候去？”鹿之樘又动了怒，“难道跟你弟弟一样，山高水远的没个正行？”

　　他又拍着茶盏生气，“不行，就是不娶进门来，通房丫头也得周周正正的寻几个。”

　　寻通房丫头做什么？鹿序很不懂他们古人的家庭配置，夫人，妾室，通房，一个男人身边团团围着一圈女人，连个自由呼吸的空气都不能有，搞不好还肾虚，他要是也这样搞，怕就是疯了！

　　还不等他再推脱，鹿之樘已经同管家交代这采买丫头的条件了，听着听着，鹿序突然有了新想法，“父亲，儿子看上个几个丫头，您帮我买回来呗。”

　　“有瞧上的？”老爷子立刻笑不拢嘴，要不是瘫痪多年，就该站起来蹦跶几步了，“那个行里的？爹给你买！”

　　“齐侍郎家里的。”鹿序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