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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夜半十分，门外风声冽冽，炉中香灰未烬，游丝一般飘着缕缕青烟，那沉香气味同不断加剧的血腥味和吉祥的呕吐物味道混合，闻着只更觉恶心，直冲脑门，围观群众已经有支撑不住倒下的，齐钰也不去管，只看着眼前两个几欲昏迷的人。
又等着一炷香的时间，确定两个人都起不来了，才喝口茶清清嗓子，扬声问，“两位这就累倒了？可是补完了？”
都这时候了，两个人怕是都去了半条命，王妃还只是问衣裳是不是补完了，众人的心里都是一紧，她这不咸不淡的言谈在这寒夜里只会更叫人心悸。
“崔嬷嬷人老了，动作慢，一件也没有做好，吉祥姑姑能干些，补了两件，只是可惜弄脏了三件。”烟萝语气平和，口齿清楚的回话。
“诶！夜深了，本王妃等不得了，差几件没好，就打几板子吧，损坏了的，加倍。”她一脸哀怨的说完这话，还不忘问李琛，“王爷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李琛莫名被提问，看着齐钰只会点头，齐钰抬头看众人，“那就这么处置吧，许擎，你去执刑，打完以后连着搜罗出来的东西丢出府去，她们既然喜欢，本王妃也不好夺人所爱，给她们带着去吧。”
寒冬腊月，半夜打昏了丢出府去，能不能扛到天亮都是问题，给带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临了赏个棺材本吗？
崔嬷嬷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吉祥却还清醒着，爬过她的呕吐物朝前膝行，一边磕头如捣蒜，“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王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果然精明，知道求齐钰没用，就朝着李琛求饶，可惜李琛看她那样子实在太恶心，不等她爬过来，就从厅上落荒而逃了。
没了庇护，两个人都被提出去执刑，板板到肉，惨叫声划空而起，一声声都打在在场之人心上，连一向嬉皮笑脸的墨染都敛了神色，定定的盯着齐钰看，他有些想不通，都是一样一样的小姑娘，她怎么处理人手法这么独到，这么老练，把人折磨成这样子，还这么云淡风轻。
等到打完了，许擎提着带血的板子进来复命，齐钰淡淡道，“丢出去吧，别脏了王府的路。”
许擎领命出去，齐钰扶着椅子起身，脸上还是笑，“大晚上的让各位见笑了，不过是今日给王爷补衣裳时候闲话几句引来的风波，搅扰了众位这些时候，实在是我的罪过。”她甚至规规矩矩的对着众人施礼，这时候谁还敢受她的礼啊，一个个的跪倒在地上，大气不敢喘，齐钰也不叫他们起来，接着讲下去，“王爷在宫里的过的辛苦，不过再怎么辛苦也都是过去事了，如今在王府里，只消大家好好做事，列位也知道，我这人是最好说话的，最爱的就是本分规矩，相安无事，只不过年轻，下手没轻没重的，到时候，还望众位海涵。”
一席话，滴水不漏，今日之事是由补衣裳夫妻闲话引起，也就是告诉他们，往年对李琛好不好的，他很清楚，齐钰也清楚，不过苛待的事情经此一事后她便再不追究了，只要日后他们规规矩矩做事，还是能给他们容身之处的，如若不然，她年轻气盛，发起狠来下手没轻没重，会不会比这两个人还惨，就全看心情了。
众人头倾的更低，没一个敢应声的，齐钰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再补充几句，“王爷素日心软，纵着你们，反倒叫有些奴才蹬鼻子上脸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伺候了王爷多年的老人，是宫里做惯事情的，若是觉着我的处置不妥，大可入宫请示，一应罪过，本王妃一力承担。”
补充这一句，是叫他们别在外头胡说八道，尤其是别传到宫里去，要是被她听到一星半点，下场自己掂量。
言罢，扶着青萝的手出了花厅，回屋子里洗漱休息去了，墨染跟侍棋也回了书房，李琛捧着丝巾包着的石头在灯下发呆着呢，看到他们回来，抬头问，“处置完了？”
“处置完了。许大人把人拖出去丢了。”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围到火盆前，今天穿的不少，可是现在总觉得冷。
“她呢？”李琛又问。
“王爷问谁？”侍棋抬头，墨染却清楚，“回屋歇着去了，王妃处理这两个人，可是铁血手腕，奴才瞧都有点四皇子的狠辣。”
“李琛？”李琛眉头一紧，“她怕没有他不明是非吧。”
“那肯定不是，王妃最人美心慈。”墨染围过来，朝着李琛笑，“奴才知道，王妃今天是给王爷出气呢，是警告这些宫里来的人，他们的坏心肠咱们都清楚，要是敢再作恶，一个一个都不饶他们。”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李琛盯着手里的丝帕问自己，难道这些人都不是齐沐湘的授意？又或者，她因为心悦于他，已经同自己的姑姑分心，倒向了自己？
可是，他值得吗？
手里的石头已温，丝帕上绣着一朵栀子花，凸起的部分更觉温热，李琛不时的摩挲，过了许久，将石头放到笔山前，丝帕叠好，揣入胸口，起身招呼墨染，“过来侍候，夜深了，今儿歇了。”
墨染过来为他宽衣，侍棋去收拾书案，看到那两块石头，拿起来问李琛，“这怎么搁了两块石头？”他起先还以为是镇纸一类，铺了宣纸一试，啥都压不住，只好发问。
看到石头，李琛的神色微动，淡淡道，“没什么用，本王随手搁的。”
“那奴才拿出去丢了吧。”侍棋推开窗棂，随手就抛了出去。
“你做什么？”李琛敞着小衣就赶了过去，隔着窗子看一眼，夜色茫茫哪里还望的见？
回头瞪着侍棋，“去提灯笼！”
又穿起衣裳出去，喊了几个小厮过来在门外摸石头，草丛里石头虽多，圆滑的鹅卵石就不多了，被洗的干净还温热的鹅卵石就只有那两块，不多时就找到了。
回房拿锦盒收好，提醒侍棋，“再丢了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