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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枝冷箭射到,齐玄瑢明白,自己的猜想不幸成真。
“南蛮伏兵!”他低喝,“大家小心,躲起来!”
众武僧听其指挥,往另一面壁上攀去,这些人身怀绝艺,个个形如猿猴,在密集射至的箭雨之下,仍旧行动奇速,躲到了有屏障之处,其间没伤着几人。
但这样一来,向前之路却被截断。
齐玄瑢凝神观察对方的行动,暗数规模,心中微冷:那边的人数,只怕在数千以上!
毫无疑问,这支南蛮军队一直就埋伏于此,等待着有人经过便进行截击,那战场上遗留下的气息,多半便是不久之前,父亲经过了一场激烈遭遇战。
可是,如今父亲去哪儿了呢?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如果父亲已经突出重围,南蛮必不会再待在原地,傻等着且兰援军来到受死啊?
齐玄瑢回头看着澄溪:“大师,你看……”
以澄溪之年龄,且他地位崇高,根本没必要在武僧行列听命于齐玄瑢,但他还是来了,其实最主要的意图,还是监督武僧,以防他们不从号令。齐玄瑢十分敬重他,一路上有事也和其商量。
澄溪念了个佛号:“阿弥陀佛,少将军,当下情势,须得赶快突破重围,取得且兰援兵。”
齐玄瑢急道:“我知道,但是对面足有几千人呢!”
澄溪道:“小将军不要惊慌,南蛮人虽多,但小僧等身负武艺,未必一个也冲不过去。”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悲壮。双方数量相差悬殊,本方虽有武功,可这人数拚出来的武力值,还是己方弱势,想要无伤亡,根本没可能。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一百多人,能护着一个冲出重围报信。
齐玄瑢眼眶有点发红,但他明白,澄溪这等大义,说倒底并非为了他齐玄瑢,而是为了元州危亡,为了国家朝廷。
他咬着牙,开始布置行动。
众武僧组成三个方阵,五十人一阵,每一阵又分五组,十人一组,其中一组为主,另外四组加以保护。
三方阵各有重点。一阵向且兰突破,一阵为他们掩护,第三阵,则负担起向着敌方主帅处突击的重任。
这几乎就是找死的突法,但是,非得如此,才能牵制兵力。因为去往且兰,只有经过易于伏击之地的那一段,非得以牺牲为前提,才可能掩护行踪,增加突围成功可能性。
突破至且兰的那阵,实际也只有中心被保护的那一组,是最被赋予希望,能够突破重围的。齐玄瑢给安排的,是全部武僧中最为精良的一支。澄溪年纪虽老,内力精纯,晚辈皆有不及,他是这一阵的阵魂。
而攻向敌军心脏的那一阵,尖兵突出的那组,则由齐玄瑢亲自带领。
澄溪嘴唇动了动,想说和他换一换。在这种悬殊的人力差别之下,无论在突破那一阵,抑或是在冲向南蛮那一阵,谁也说不上哪个的任务更轻一些。但,毕竟是突破的那个方阵,更有机会存活下来呵……
齐玄瑢心里还记挂老父,虽说前一场战争都已经结束了,可他倒底心里还留着一线希望,因此,他固执地选择了冲向南蛮那个方向。
他也不和老和尚歪缠,一声呼哨,众武僧齐唰唰站了出来,如离弦之箭般冲出。
避过一批箭雨,已经如饿虎般扑到南蛮兵面前,速度奇快,二话不说挥剑砍杀,南蛮兵卒纷纷倒下。
紧随其后的众武僧扇形展开,这些武僧大多是从工事上被拉来,大多没带武器,现成从敌人手中夺来,随后便开始了砍瓜切菜,手段之酷烈,哪有半点佛门中人的慈悲?
必须作一支最利的匕首,插进敌人心脏,搅得敌人神魂俱痛,只顾着这枚匕首,这里能牵制绝对数量的敌兵,那边才有可能突破出去。
一时间,起了一阵骚动。此时第二阵看准时机和方位,又冲了出去。第三阵亦悄然出发。
南蛮方一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怒喝阵阵。齐玄瑢这一阵杀戮之狠,亦是逼出了南蛮最强的血性。南蛮单论个体武力绝对无法和武僧相比,但是,他们人多,而且武器上都抹过毒药,众武僧只要身上挂一点彩,就立马中毒从而武力值大减。这一点却是出乎意料的,等到发现南蛮兵器上有毒,这边已经倒了一批。
激烈战况中,佐洛举岿然不动,冷冷观望着、打量着全局。
待传过两次急报,他方冷冷道:“那边——务必全歼,一个都不许留!”
他所指出的,恰是准备突破至且兰方向的那一阵。
南蛮准备已久,一声令下,擂木箭石如雨撒下,那支精良队冲出没多久,双方便迎头遭遇了。
齐玄瑢这边却是所向披靡,南蛮本来阻他便难,更因分出大半兵力对付另一方向,一时被他逼得鬼哭狼嚎,阵形大乱,生生被他杀上了对面山崖。
但齐玄瑢也看到,他的掩护意图已经暴露,现在他们遇到的,不过是次要兵力罢了。
这一支南蛮兵里,有人深谙兵法!如此,本方分散出击妄图牵制人力的做法就失效了。
齐玄瑢低吼:“冲过去!与澄溪大师会合!”
一手砍翻一个敌人,便在此时,一箭,刺向齐玄瑢双目之间。
这一箭力道好生威猛,陡然间压过了所有兵刃呼喝之声,齐玄瑢料知不好,长剑还未从敌人尸首上收回,及时向左一跳,身后一声长呼,却是一名武僧,捂住眼睛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接连几箭,箭箭都向齐玄瑢要害,齐玄瑢登时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他哪知佐洛举只想生擒到他,用来威胁齐敬业,手下还留有余力,即便如此,也已被逼得狼狈不堪。佐洛举随即连珠几箭,都是射向他身边的武僧,每发必中,纷纷栽倒。
这一阵所向无前的气势渐渐散了。
澄溪那边,冲出未多久,便遇到了尤在想象以外的压力。
猛烈攻势,人海战术,南蛮子似乎是认准了目标全力压上。澄溪很快意识到,分组行事的意图被识破了。
然而,意图被识破,但阵内分组的打法却仍然是很有用的。核心小组管杀不管守,只是一味向前突进,其他四组全力掩护,武僧们每一个都武艺精良,以一当十,虽然时有伤亡,向前突进的速度却是飞快。
澄溪边战,周围情形也未能逃过他的观察。三组方阵均已陷入人海苦战,齐玄瑢那边,似乎是在拼命想冲过来,但一时间哪里能够,而自己这边,虽然速度很快,人力伤亡却也是最大的。
每一个倒下去的僧人,可都是空灵寺的精华,空灵寺的未来呀!老和尚忍着一阵阵心疼,迅速观察,计算着距离、地形。
向前突进十丈、二十丈……五十丈……只要能再突破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在那一个相对的僻角,就能召来神骏照夜狮子。到那时,没人能赶得上他的速度……
近了,近了,澄溪心中渐渐敞出光亮。
一道阴影募然当空扑下,澄溪几乎是凭着本能闪开,左肩却陡然挂了彩。
一击不中,敌人如流星般弹回,站到悬崖之上的一株老树之上,宽袍大袖的灰衣人,随着枝叶晃动摇摇摆摆,青铜面具后面,流泄出雪般冷光。
澄溪陡然眯起双眼,心里第一次感到无限的危险。
这种危险,来自于生命的警告!
树枝一弹,却是那灰衣人再度拔身而起,这一次却不是对着澄溪,而是向着其他僧人。
众僧在激战之余,一个个早已头晕眼花,只顾对付身边杀之不完的敌兵,竟是无人注意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灰衣人。澄溪连声呼喝提醒,哪里来得及,连击之下,绝无空击,竟是一招之下,斫伤了所有人。
灰衣人所持的乃是一柄鬼头刀,就是一柄普通的南蛮武器,刃身却无疑淬着最烈性之毒,中刀的僧人几乎立时倒下,跟着便被南蛮士卒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素来持身养性的澄溪老和尚,也终是勃然大怒,揉身扑上,嘶声道:“你、你是谁?竟然这样……这样狠毒!”
来人所持武器出于南蛮,可他的武功,一看便是中原路数,以中原功夫伤中原人,实是恶毒无比,而最令澄溪暗暗心惊的,是这人的身法招式,还隐隐有几分眼熟。
面对老和尚舍身一般的扑上,灰衣人面具之后,发出轻轻一笑……
齐玄瑢向着佐洛举方向望去。佐洛举身躯高大,挺立于突岩之上,正朝他微微颔首。青铜面具后流露出来的目光,却分明有一种轻嘲。
齐玄瑢看明白那目中的挑衅之意,大怒,一声低吼,向佐洛举方向冲去。
他事前布置好的掩护阵发生作用,另外几支小组自动掩上,护卫齐玄瑢所在这支核心小组。
佐洛举再举神箭,一时却也难以洞穿这个武僧联手的掩护阵。
齐玄瑢趁势发力,向着佐洛举方向快速趋进。
他断定这人必是南蛮领袖,如今自己突破之计被看破,唯一的取胜之道,只有抓住那个蛮子首领!
身形如飞,如驰,如电,他知道身边跟随或者掩护他的人正在逐渐减少,但他顾不得,只向前冲。若不把这蛮子首领抓住,今日之势,全部死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场枉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张青铜面具亦看得越来越清楚了……但他募然一惊,急奔之下的身形一顿,几乎没岔了力道。
佐洛举冷冷地笑,挥手过处,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到最前列。
齐玄瑢失声喊道:“父亲!”
那人正是齐敬业。很显然,他在这段时间里受到了非人待遇,衣服尽数被撕破,脸上、身上,俱是一道道青紫鞭痕。
老总督凄凄惨惨看着爱儿,虎目蕴泪,口中却是呵斥:“笨蛋,你冲进来做什么?冲出去!冲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