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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家都翘首以盼的时候，一身绯色斗鱼袍的裴旭，带着几丝清凉的月色，迈步进来。

　　看清屋内情形，裴旭虽有疑惑，却收起俊眼中的探究，淡笑着看向老夫人。

　　“祖母，晚辈来迟了，您恕罪。”

　　旋即，他又将眼神偏移向谢宁，继续道：“刚忙完差事，我便顺道过来接宁儿回去。”

　　早在裴旭进来的一刻，谢文和郑氏就被裴旭的丰神俊朗之姿惊住了。

　　如今听得裴旭言语，两人便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千岁，裴都督了。

　　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厂都督竟是如此玉面书生的样子，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与此同时，谢宁也看向老夫人，道：“祖母，那我们这就回去了。”

　　“好，你们快去吧，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夜里风大，还是多注意着些。”

　　说着，老夫人就想让人准备披风，被谢宁止住了。

　　她道：“祖母您不要操心了，马车上有披风呢，再说了，也就出个大门的那一点路，不冷的。”

　　与此同时，裴旭也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一个包袱，打开。

　　众人看过去，原来是一件女式披风。

　　看着裴旭亲手将披风披在谢宁身上，又细心地为她系好袋子，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狗粮灌了个饱。

　　老夫人当即笑着摆手道：“罢了，我这老婆子也是白操心，我家宁丫头如今也有人疼了。”

　　此言一出，屋内几人想笑又不敢笑，谢宁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她顺势挽起裴旭的胳膊，在大家的注目礼中，走了出去。

　　看着离去的一对璧人，郑氏恭维地赞道：“还是宁儿最有福气。”

　　闻言，老夫人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半晌，她幽幽道：“是啊，宁丫头比她娘有福气。”

　　回到裴府，忙碌了一天的两人尽快收拾妥当，一起外在了床榻上。

　　看着裴旭拿出一些文件，打算看，谢宁随口问道：“你那边可有黥面人的消息？”

　　闻言，裴旭摇头，“暂时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旋即，他问道：“宁儿那边如何？你那第一道新盟主令发出去，有什么动静没有？”

　　“新盟主令一出，倒是有好多江湖人士热心参与，不过，并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人涌现出来。”

　　说着，谢宁叹息道：“大概，他们只是顾着看热闹和吆喝了。”

　　顿了顿，谢宁突然道：“对了，今日璎珞阁南疆分舵发来消息，说是皇帝颁布了恩准藩王回京定居的皇令以后，周以尧就开始将私产往南回山中转移了。”

　　闻言，裴旭道：“他大约是想将人马和资产全部聚集在一处，回京后，好看情形做打算。”

　　点点头，谢宁又道：“还有北疆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周绝尘好似并不情愿回京，倒是贤太妃很积极，一直在劝。”

　　旋即，谢宁问道：“你有没有蛮夷那边的消息，周乐潼如何了？”

　　“听说她自从去了蛮夷，倒是十分安分，极少露面。”

　　此言一出，谢宁就道：“事出反常即妖，周乐潼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夫君还是让人多注意着。”

　　“对了，康王爷周郡康奉命去接三王爷周染墨，昨日刚刚回到京城。”

　　紧接着，裴旭就道：“我见过了，三王爷身体看着越发不好了，是被人搀着去他的新府邸的。”

　　听此，谢宁道：“这三王爷倒是第一个回来的，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吧？”

　　随即，她就感慨道：“周染墨这身体也太差了，怕是有什么心思，也没那个余力呀。”

　　闻言，裴旭道：“三王爷那胎里带来的病体，终是拖累了他。”

　　又闲聊了片刻，两人就寝不提。

　　三月光阴最是美好，各处繁花盛开，也最是来去匆匆。

　　转眼，到了四月，朝堂上士族隐退，寒门乍起的更新换代渐渐平稳下来。

　　这日，周瑞来到寿康宫，看着周太后正在太师椅上饮茶，便坐了下来。

　　看到难得过来的皇帝，周太后和善道：“皇帝今日怎得有空过来？”

　　说着，她又道：“方才文妃刚刚离开。”

　　闻言，周瑞随意道：“她的肚子也三个月了吧？”

　　“是啊，皇帝倒是记得清楚，刚满三月，她这才到哀家这边来走走。”

　　顿了顿，周太后道：“不过哀家瞧着，媚儿状态不太好，你若是得空，就去看看她，关心关心。”

　　“我知道了，母后。”

　　周瑞顿了一下，直接道：“母后，朕今日来，是为了立后一事。”

　　此言一出，周太后有些意外。

　　她曾经催了多次，但是皇帝就是铁了心不肯，如今她不催了，他倒先提起来了。

　　不过，一想到这后位人选，周太后就犯难了。

　　她此刻也摸不准，皇帝到底属意哪一个。

　　于是，周太后肯定道：“立后是好事，也是大事，不知皇帝是个什么意思？可列出章程了没有？”

　　紧接着，她就当先说道：“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历来后宫牵扯着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应当慎重。”

　　闻言，周瑞笑道：“自然，朕知晓前朝和后宫牵扯起来的危害，因此，这次后位人选，我是从已经没有实权的士族中选的。”

　　听此，周太后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

　　她想着，莫不是周瑞终究要顾念旧情，立文媚为后了？

　　一想到文家现在已经没落，文丞相早已卸任，后辈子弟们也都被放在了闲职上，或者发配去做了小县官，如今正是无权无势的境地。

　　如此一来，周瑞放心给后位于文家，倒也说得过去，大家都安心。

　　若是筹谋地好了，以后，凭着文媚皇后，甚至太后的身份，文家起复，是迟早的事。

　　因此，周太后赞许道：“皇帝考虑得很是有理，就按你说的办吧。”

　　旋即，她又笑道：“不过，眼下要举行封后大典，媚儿的身子，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闻言，周瑞就狐疑地看向周太后，他皱眉道：“她要是不方便，大可以在自己的宫里安心养胎，朕和母后都不会怪她的。”

　　继而，周瑞又补充道：“皇后更是最和气不过，想来也一定能体谅她。”

　　此言一出，周太后就僵在了当场。

　　她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周瑞方才那番话的意思了。

　　皇后竟是另有其人！

　　一瞬间，周太后又惊又怒，僵硬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到底是老姜，自然不可能让周瑞察觉自己会错了意。

　　于是，周太后假意咳嗽，借机掩饰她方才的失态。

　　见状，不明就里的周瑞只当周太后身体不适，忙道“母后身体不适的话，还是赶紧宣太医来瞧瞧吧？”

　　听此，周太后胡乱地摆摆手。

　　等到心绪平复了，周太后才有气无力道：“老毛病了，一直吃着汤药呢，皇帝不必担忧。”

　　旋即，她似随意道：“皇帝打了半天哑谜，爱家都还没弄清楚，你属意的皇后，到底是哪一个呢？”

　　无怪乎周太后如此问，她想了半天，将后宫妃嫔全考虑了一遍，才发现，士族女儿多达十几人，就算抛开身份低的，也还有三五个。

　　突然，她想到了一人，便不动声色地问道：“可是贤妃？”

　　因为如今身居高位，有孕，且是士族之女身份的，除了文媚，周太后只能想到曹玉仙。

　　如此一思量，周太后当即反对道：“曹贤妃不行，她虽然有孕，家世也附和皇帝的考量，但是，此女心思深沉，又不是那安分守己的。”

　　说着，周太后就道：“上次潼儿为何无缘无故跑去飞鸾宫，还不是她暗中使的手段？哀家早已查明白了！”

　　闻言，周瑞笑道：“自然不是她了。”

　　紧接着，周瑞就冷着神色，不悦道：“母后说得是，那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竟敢伤我孩儿，若不是念在她怀着龙胎，朕早就发落了！”

　　见周瑞愤恨的表情，周太后就知道，曹贤妃的事，只怕还没完呢。

　　不过，对于这些事，周太后是不怎么计较的，不过是一个女人，皇帝这个丈夫想怎么处罚，大可以直接做主。

　　既然不是曹玉仙，又不是文媚，周太后就凝眉思索起来。

　　倏地，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人不也是高居妃位，还曾经有孕吗？

　　且，她家里又是早已败落的士族……

　　如此一想，周太后就急急地追问道：“皇帝说的皇后人选，莫非是淑妃？”

　　见周瑞点头肯定，周太后就没了要反驳的话。

　　王诗柔此人，打从进宫以来，的确事事谨小慎微，从未主动找过谁的晦气，也没有争强好胜过，待人更是谦和有礼。

　　就连她这个刁难过的太后，王诗柔也没有半点不忿，反而隔两天就来请安。

　　要说唯一让人不满的地方，就是皇帝宠的过了些。

　　但是，帝王的恩宠，也不是女人能左右的吧？

　　一时间，周太后倒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见周太后沉默，周瑞只当她也满意，便笑道：“看来母后对淑妃当皇后，也是很满意的，那朕就宣旨了。”

　　听得此，周太后有心反对，却实在没什么缘由。

　　半天，她才不干地道：“淑妃的资历，到底不足，她才进宫多久？算上今年，也不过两年而已。”

　　此言一出，周瑞就明白过来，自家母后这是不甘心让别的女人当皇后。

　　她到了今日，还想着文媚吗？

　　或者说，周太后这个文家女，自始至终，考虑的，都只有文家？

　　如此一想，周瑞就有些愤怒。

　　他瞬间冷了神色，站起来，丢下硬邦邦一句话。

　　“母后，封后一事，朕心意已决，再无更改，母后还是好生将养身体，这等事，儿子自会处理好。”

　　顿了顿，他继续道：“以后，也会有皇后替朕分忧，母后可以安享晚年了！”

　　话毕，周瑞就决然而去。

　　看着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这般忤逆自己，周太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番变故，吓得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呼喊。

　　已经走出殿门的周瑞，听得身后的惊呼，迟疑了一下，却继续往前走去。

　　他觉得，定然是自己的好母后为了逼自己就范，又上演苦肉计了。

　　突然，一声震天嚎哭响彻寿康宫。

　　“不好了，娘娘没……没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