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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未央宫,年少皇子的脸色有些不经意的微变——星辰陨落在未央宫,光明与黑暗一同毁灭。
这是师父还未降世之前,榣山大祭司羲和动用扶乩之术为她占卜出来的卦象,如今看来,却是一步步在宿命的轨道中应验。
沈洛无声按了按心口,那里在跳动自己心脏的同时也在跳动着另一个人的心脏,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三个月......他用这副躯体作为交换条件,向身体里的这个人交换了三个月的自由控制这副躯体的权利,包括他体内蕴藏的魔之力。
手掌下的心脏鲜活而有节奏的跳动着,沈洛微微拳了拳手,却无意间抓到一个冷硬而尖锐的东西。
“差点忘了——”嘴角浮动着一丝冷笑,沈洛翻了个身,直身坐起,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微微发青的古铜片,青铜片的背面,笔法考究的金错刀刻着一行小字:童守护师父。
这是初次见面师父给自己取的名字,也是他在一个个漫漫长夜里疯狂滋长出来的念头。
可是命运阴错阳差中却一直把他们推向各自的对立面。
——既然注定会相恨,不如此刻先相忘!
无声的沉默中,掌心忽然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沈洛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古铜色的青铜片在燃烧的火焰中慢慢变小、变薄......到最后,化作黑色的齑粉,沿着指缝滑向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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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到来之前,浑浑噩噩中,沈洛才隐隐约约有了些睡意。然而,方要阖眼,室外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口号声,伴着口号声的,还有整齐的列队出操的脚步声。
不愧是自小在行伍间长大的人,宫洺这家伙,何时何地都忘不了操练自己的士兵。不过也多亏这样的人在身边,他们这北上的路途才能如此顺利,百战百胜的拿下沿路的所有城池。
侧耳听着门窗外兵士从容演练的声音,沈洛的睡意淡去许多。又听了一会儿后索性披衣坐起,目光深沉的望着屏风后某处。
北邙关只是一座小小的州城,除去城中百姓和兵士的安顿之处,为了照顾多出来的人,他特意把自己的住的房间用屏风隔开,一人一半,就像当年在摇光神殿那般。
那时他神识尚不完全,没有任何男女意识的界限,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仅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和神识,还彻彻底底蜕变了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唯恐吵到屏风之后的人儿的休息,换好衣服和鞋子后,沈洛动作极轻的打开房门,逆着兵士跑操的方向向城中走去。
冰汐是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吵醒的,醒来后她先到隔壁房间看了看,确定小徒弟不在此处后才推门出去。
此刻晨练的队伍已经解散,人群三五成群的聚成一堆,热烈讨论着下一场仗战事的部署。
她刚走出房间,聚在门口几个兵士立刻怔住了——
他们没看错的话,这可是他们殿下的房间,素日里别说是进去了,就连离得近些都会被少将训斥一番的。
什么时候,殿下的房间里还藏着这样一位温婉娴静的女子?
从出生到现在,冰汐一直在榣山生活着,很少来到山下。即使下山,头上也会佩戴着象征神力与天命的月石额环,普通人只看一眼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月石才被小徒弟取走,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无怪乎这群从未离开的军队的士兵用如此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
敛了敛衣服,冰汐缓步走到几人身旁,问道:“沈洛去了哪里?”
这女子不仅能够自由出入二殿下的房间,还这样毫不避讳的直呼二皇子的大名。众人虽然疑惑,却也隐隐约约猜出眼前人和他们的殿下的关系非比寻常,怔愣之余其中一人指着不远处的房间道:“方才过来,见二殿下去了那里。”
“多谢。”冰汐对他稍一颔首,按照他所指的方向寻了过去,留下一群眼睛瞪得比核桃还大的士兵如磐石般怔愣在那里。
刚穿过人流最密集的校场耳畔就响起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的叮铛声,冰汐寻着声响望过去,不太大的一间厨房里有序摆放着不同的厨具,而她要找的那个人,此刻正手忙脚乱的熬着一锅粥。
灶下火势烧的很旺,时不时迸溅出来的火星几乎要将年少皇子衣襟燃着。
“小心。”又一枚火星迸溅到衣服上的时候冰汐忍不住出声提醒,第一次亲眼看到小徒弟洗手做羹汤的模样,哪怕是如此的生疏而稚拙,她眼里还是流露出一丝笑容,仿佛湖面上骤然吹过的一阵清风。
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沈洛猛然怔住,一个分神,手中的汤勺落入锅中,溅起的热汤尽数落在毫无防备的右手上。
他还没回过神,门口处的那个白影就急匆匆的走来,不由分说的捧起他的右手小心呵了几口气,有些责备的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
他有魔之力在体内流转,寻常的伤害落在身上根本毫无知觉,若不是师父唤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烫到了。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鬼使神差的,他竟像个小孩子似的点点头:“疼。”
说完,沈洛当真皱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失去了灵力,冰汐无法用自己的力量帮他解除痛苦,又见他眉毛眼睛拧作一团,思量了片刻,把衣角撕下一块,在冷水中泡过后方才搭在他手上。
这是族人常用的治疗烫伤的冰敷之法,这里没有冰,她只有用冷水代替。冰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年少皇子手背上的几处红点,待布料的温度恢复后方才将他取下,再次问道:“还疼吗?”
“疼。”沈洛扁扁嘴,眉头也跟着深深皱起。
以前她见族人使用的时候,寻常的烫伤冰敷过一阵就能缓和的差不过。冷水敷的效果果然没有冰敷的效果好,认定是自己用的材料有问题,听到小徒弟再次叫疼,冰汐不疑有它,重新将手中的布对着冷水冲了半天才拿给小徒弟敷上。
如此三番,烫伤的红印才逐渐淡去,他也不再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