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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天未亮。
今夜的黎明,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三人极力的向前奔跑着,女子从腰间摸出地图,忽而鼻尖一酸,这地图之上,还有那老者身上亲切的茶香,她忍住泪水,将所有情绪咽下,继续前行着。
在这一段路上,她的眼眶模糊了无数次,只是,她倔强的不肯落下一滴泪,直到...她向前望去,望见那一座座民房,上面最前方,写着三个字——楚寨。
她终于带着泪笑了。
楚寨,我来了。
她心底道。
三人皆是颤抖着双手将那门寨门敲开,一位稍稍年轻些女子面色疑惑地打量着三人,“你们...是谁?”
“喂,姑娘,我们要见你们寨主,快把他叫出来,有重要的事,情况十分紧急!”楚枭抱臂吆喝。
那姑娘似是吓了一跳,身体轻微的有些颤抖,她向后退一步,冷声道,“什么!?要见债主?寨主也是你们相见就能见的?”
“这位姑娘,我们真的是有要紧之事,还望姑娘能够体谅。”楚元霜恭敬的对着那姑娘行了个礼,“还望姑娘体谅。”
那女子稍稍点头,见楚元霜的表情十分谦恭,面色有些满意,“这才算有些样子,”女子的手一挥,招呼着身后的二位男子,“带他们好生休息,我去寻寨主。”
女子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楚元霜三人的视野之中,楚元霜有些失神的望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心中酸涩难消,“姑娘,这边请。”男子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楚元霜稍作点头,被那二人引领着,入了寨子。
此处之景甚是美,楚元霜瞧着飞鸟逐群,游鱼戏水,竟也有了一分隐居山林的想法,她本想着这楚寨就是个狭小之地,却不想,此处比普通的村庄还大。
走了许久,楚元霜的脚似乎稍稍有些酸痛,她欲想开口,却被男子打断,“姑娘,便是这儿了。”
楚元霜眸色讶然,她抬眸一瞧,望见头顶上用木头雕刻成的三个棱角分明的大字——楚清居。
于是三人道了谢,便将那身上挎着的包袱往桌上一扔。
楚枭坐在椅上有些逍遥,他顺手拿起一颗果子放入口中,“元霜,你瞧,这倒是个好地方,有吃有喝的,好不快活。”
楚元霜有些无奈,她先是向四周扫了一眼,随后有些不安道,“这里虽好,却也要懂得规矩,况且,我们还不知,那些宫家人会不会追上来,咱们须得快些见到寨主才行。”
冯黎在周围稍稍巡视一圈,“这里倒是挺安全,世外桃源,若是没有地图,怕是进不来。”
“我现在想知道,那客栈的老掌柜怎么样了,咱们倒是逃了出来,却不知...那客栈,有没有受到连累。”楚元霜心底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来,她面色稍稍凝重,却被来人打断,那送他们来的二位男子领路,身后跟了许多似是武夫一般的人,楚元霜一愣,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霜鹰剑,只见一稍稍年长些的女子在众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走来,她的眉目之间虽留下岁月的痕迹,却是遮掩不住岁月静好,身上着的轻纱无风却飘然而起,楚元霜的眼睛直了又直,她咽了咽唾沫正要开口询问,不料那年长些的开口,声音掩饰不住的清冷与威严,“是何人夜半三更叩响了我楚寨的门?”、
三人略微一愣,他们皆是没有想到楚寨之人态度如此冷清,楚元霜稍稍拘礼,她缓缓走去,从怀中摸出那刻有“楚”字的石头,递了出去,“这位姐姐,一瞧这个便知。”
那年长的女子神色狐疑的接了过去,她神情一愣,随后眸色逐渐朦胧,清透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下来,她面色有些许的惊恐却又带着期待的望向楚元霜,嘴唇哆嗦道,“你...你是国公之女?你...是不是?”
楚元霜抬眸望见那年长女子的神色,她微微一怔,随后含着笑点头,“姐姐,我是。”
“这么多年了...”女子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她激动的颤抖着攥着楚元霜的手,“你这姑娘,也长大了....当年初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学语的孩童,如今一瞧,却也是个大姑娘了...”她叹息一口气,无比慈爱的望向楚元霜,“好姑娘...我知道,你心急,这么多年以来,我们也都在寻找楚家灭门之因,好姑娘...你放心...只要有楚寨的人在,国公之事...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那年长的女子目光稍稍一滞,随后她自责的笑起来,“你瞧我这脑子,你深夜前来,定是日夜赶来,肯定是饥肠辘辘了,快,快坐下来,我让人准备些酒菜”
楚元霜鼻尖稍稍泛着酸涩,她的眼眶有些略微的湿润,与那年长的女子坐在一起,那女子慈爱的抚、摸着楚元霜的碎发,“你受苦了,孩子,便在这里住下吧,这里不缺吃喝。”
天稍稍有些微亮,通过窗子淡淡的透进来些许的柔光,楚元霜有些微醺,她抬起无力的眸子向外探去,那年长的女子温笑着拍拍她干涩而又冰凉的手,“孩子,我名为楚清拂,是这楚寨的寨主,这还是国公当年要我做的...”楚清拂十分不好意思的笑笑,眉眼之间皆是感激,她转眼瞧向楚元霜,“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楚元霜。”楚元霜喝了一口酒,口中的辛辣让她微微皱眉,“住在盛安城内。”
“元霜....好名字,好名字....”那楚清拂含着泪水点头,“孩子,不要难过,都会过去的。”
“我明白,清拂姐姐,”她含笑瞥那灯火乱闪,眼角酸涩,“我要为楚国公府报仇,报仇...”
“我明白,好孩子,我都明白,”年长的楚清拂眼角早已有了些许的细纹,她伸出手轻轻拥住楚元霜,“孩子,不管如何,今后,我会保护你的...楚寨也会保护你的...”
恍恍惚惚之间,楚元霜似乎身体很热...很轻....眼前一片,逐渐朦胧...渐渐睡去。
梦中,她仿佛瞧见了春花落尽,冬雪渐染,梦中转眼之间,血光漫天,似乎又瞧见了熊熊大火燃烧着楚国公府的大门,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奸笑的挥刀,无尽的...无尽的...是那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家丁乱窜,妇孺啼哭,一道闪着寒光的刀影落下,血流成河,顺着大雨无尽冲刷...八岁的幼女躲在门后,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哭声...
随后,恍惚之间,楚元霜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瞧见她独自躺在床榻之上。
“孩子,你醒了。”先是一道尖锐的推门声,随后,一道温柔的女声由远及近,那脚步轻而缓,楚清拂端着一碗温粥坐在她的床榻边,楚清拂柔柔一叹,“孩子,吃些粥吧,昨夜你喝了许多酒,现下怕是头会很疼吧,不怕...”
“清拂姐姐,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楚元霜望着楚清拂手中的白米粥,毫无任何的食欲,她身形微动,有些许的虚弱之气缠绕在身,大概是睡的有些久了吧。
“现在已是午后了,快些吃了这碗粥,暖暖身子,你看,这天,真是越冷了,我瞧着,便要漫天飘雪了。”楚清拂将白粥舀起,轻轻一吹,热气如雾一边的两边散去,楚清拂将白粥放在楚元霜嘴边,慈祥道,“快吃吧,孩子。”
楚元霜忍着胃中翻江倒海轻抿一口那白粥,半晌,她才幽幽道,“清拂姐姐,你知道,我父亲有多少仇家么?”
“傻孩子,你是要急着报仇吧,我记得,当年我们还是罪奴之时,似乎是盛安赤云家掌管我们这些罪奴,可后来,赤云家早就因为犯了错而而终,自此再也没有罪奴成群,是国公为我们这些罪奴安家,那赤云家灭族早在楚国公府之前,不可能是赤云家...”楚清拂思索片刻,终是想不出什么来,她无奈的笑笑,“这些年来,我们也都派人一直查,却还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楚元霜稍微点头,将一口口白粥咽下,她有些体力不支,却还勉强的撑坐起来,“清拂姐姐,你知道,盛安宫家么?”
“盛安宫家?”楚清拂轻点下颌,“这我倒是知道些,盛安城内的大族,玉家、宋家、宫家、元家...还有早已灭了的赤云家,这些大族,皆可畏啊。”
“清拂姐姐,宫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可操控兵马?”楚元霜想起昨夜那宫汐一身利落的模样,便心底泛起一抹无名之火。
“早些年之时,宫家便为咱们玉盛的赫连家打下了天下,自然地位高贵不可攀,你难道没有听过宫家探么?”
“宫家探?”
“宫家探,可探得一切有用消息,若是谁敢招惹,怕是没有命活了...我且听闻,盛安宫家之人,无论男女,皆性情残忍,他们会用一切残忍的方式将人折磨致死,当然,这也都是听那些百姓们口传的,又有谁能真正的见过呢?”楚清拂的声音逐渐的清荡而悠远,如来自于山间之声,清澈、空灵,“我只知道,宫家有二女,大女儿性情是宫家这些年来最为温情之人,而宫家小女,却是存留了宫家一贯的风格,残忍、霸道、骄纵,我听人说,她曾经独自一人在山谷之间徒手将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杀死,有谁能料想,那生的倾国倾城的宫家小女,却是个性情极其残暴之人呢?”
楚元霜神情一怔,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的功夫....很好?”
楚清拂听到楚元霜这般问,竟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傻孩子,能够徒手杀狼之人,有几个能靠运气的?更何况,我听说,这宫家小女与男子比试,都未曾输过,岂是无用的花瓶呢?”
楚元霜听了楚清拂这般话,有些微微的不甘与失落,笑意逐渐勉强,终还是不忍的抬头,问道,“若是有女子抢了她心爱之人...会怎样?”
“那便只要死路一条了吧...”楚清拂悲哀而又怜悯的垂眸,忽而想到什么,面色惊恐,“元霜,难道...你...”
“她喜欢的男子,又怎么会瞧的上我呢?”楚元霜黯然一笑,“我既没有美貌,也没有头脑,能让宫汐瞧上的男子,自然都是些无比尊贵之人...那些尊贵之人,又怎么会闲的没事瞧我?”
“你...罢了....你莫要这般说,国公的女儿,岂会比她一个性情残暴之人差?往后,会有许多男子抢着喜欢的...”楚清拂淡淡一笑,眼角有化不开的慈爱,稍稍靠近楚元霜一些道,“这么大的盛安城,有没有哪家的男子与你相好?”
”自然是,没有。”楚元霜苦笑一声,她响起那曾经与她暧昧不清的赫连胤天,有缘无分迫不得已的洛邪,还有...那高高在上。处处挑衅的帝王,赫连胤策。这些人当中,哦按时没有她最终的归宿吧,又何来相好一说?
“元霜,”楚清拂身子动了动,伸出有些苍老的手拍拍楚元霜的肩膀,“男女之事,终是急不得,你若是越是心系那人,便越不会得到他的一点点爱,若你清高无比,男子才会瞧得上你。”
楚元霜惊异抬眸,对上楚清拂的眸子,她的眸底忽而有一丝丝的酸涩,想起自她来到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之后,便一直诸多不顺,诸多坎坷,那些女子的挑衅与种种欺凌,皆是因为爱而不得,嫉妒...迫害...杀人...这一切的一切,都紧紧的串在一起...
她稍作点头,心底却一片光明,清晰而透彻,在楚清拂的眸子中,她似乎瞧见了什么才是女子之独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女子,她曾经无数次奸计纵横与诡计百出,皆是仗着身后有男子的甘愿守护,可现如今呢,楚元霜自嘲的笑笑,那些说要守护她一生的男子个个远去,有的有了婚约,有的早已娶妻,而有的,后宫三千人。
若是靠她一人,怕是行走的很缓慢吧。
可她愿意,她愿意。
那种心底清透无比的滋味,如明灯一般的,将她心底的昏暗稍稍点亮,她含着泪水淡笑。
我愿一人潇洒,也不愿甜腻敷衍。
她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