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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冯黎、楚枭、楚元霜三人正式启程。
沿着小路走,不似街边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致。
不知为何,沿着小路走,总能遇见些难民,那些难民似是许久未进食,一见了骑马的三人,便不知是哪来力气一般,紧追其后,楚元霜包里还有些干粮,便将那些白面干粮分给那些难民,可奈何难民人数太多,那些粮食压根不够吃,三人快马加鞭,如将难民甩在后面。
楚元霜他们不是心狠,更不是无动于衷,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若是给这些难民银两,也无处花,若是给干粮,干粮也早已分完,且那些难民许久没有进食,个个凶神恶煞,如山间的豺狼虎豹一般,三人赶路要紧,便将那些难民甩在身后。
赶了大半天的路,却仍在荒郊野外之处,三人皆是饥肠辘辘,楚枭骑在马上,抚、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元霜,冯叔,肚子好饿啊,哎...早知道肚子会饿,方才那些难民扑过来的时候,就不应该将干粮分给他们,现在肚子饿的难受。”
冯黎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他面色铁青,“哎...没想到这一步。”
楚元霜淡淡一笑,神秘的冲着二人挑眉,二人皆疑惑,面面相觑之时,楚元霜从包袱中掏出几个白面干粮笑笑,“方才那些难民来的时候,我想着咱们几个一定会饿,我便留了些干粮,并没有全部都分给他们。”
“接着!”楚元霜将干粮扔过去,自己率先啃了一口,那干粮干巴巴的,却在此时显得如此美味,她三两口将干粮咽下,“你们暂且忍忍吧,到了丹城,咱们便可以好好大补一顿了。”
三人顺着小路一直向前,终在傍晚前抵达丹城。
丹城虽是小城,却也是繁华。
街边的小摊贩的叫喊声盖过了丹城的整个天空。
“喂,冯叔,那楚寨几时能到?”楚枭啃着包子嘟嘟囔囔,“若是再这么走下去,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骑马也就一个时辰吧,”冯黎叹了口气,“我看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先找个客栈歇息再说,明日清晨便赶路。”
此处是丹城内最为有名的客栈,除了价格上贵点之外没有什么坏处,只是,楚元霜等人是从盛安城这样的大城来的,自然价格也就看的轻。
三人要了好些酒菜,一同畅饮。
楚元霜与冯黎比较自觉,虽是喝了些酒,却也不至于醉酒的地步,而年纪轻轻地楚枭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呼呼大睡了。
冯黎与楚元霜望着睡去的楚枭,对视一样,一人抬头,一人抬尾,将楚枭抬到了床上。
“冯叔,楚寨怎么走?你还记得路么?”楚元霜摸了摸袖中,摸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一物——一张卷着的泛黄的纸,她仔细的将那有年代感的纸小心翼翼的打开,向着冯黎的方向推了推,“冯叔,你瞧,这纸上画着的条条小路,根本找不到,你多年未来过丹城,丹城是否已经...”
“或许吧,十几年前,我与国公来丹城之时,姑娘似乎还不过五岁,呵呵,”冯黎捋着胡子笑笑,“大概是修路,这是早些年的地图了。”
“客官,您的菜!”小二喜气洋洋的端着酒菜推门而来,望着已经喝倒了的楚枭,小二掩嘴一笑,“那位小兄弟醉了,客官可以去一层为小兄弟领些醒酒汤。”
见那小二好说话,楚元霜对着冯黎使了个眼色,冯黎从怀中摸出沉甸甸的银子塞入那小二手中,“小二,我们是来丹城找亲戚的,你们这丹城的楚寨怎么走?可有地图么?”
“楚寨?哎?”那小二抓耳挠腮的想了片刻,最终摇摇头,只是,他收了二人的银子,不好推脱,笑嘻嘻道,“二位,我瞧你们这穿着似是从大地方来的,这么着吧,我们掌柜的他见多识广,认识的路多,您等着,我这便去将他找来。”小二放下盘子,便一晃一晃的跑了出去。
“冯叔,此人可靠么?我总觉得这个小二奸猾的很,不会是糊弄咱们的吧。”楚元霜用筷子夹了一口菜,“不过,他若是敢耍什么花样,我手中的剑可不饶他!”
话音未落,便闻有人扣门之声,楚元霜与冯黎抬头一瞧,小二搀扶着老者缓缓步进来,未等二人开口,那小二先出声,”二位,这便是咱家掌柜,咱们掌柜见多识广,有什么便问吧。“
冯黎与楚元霜起身,瞧见这位老者眉目间慈善,二人先是行了个礼,楚元霜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掌柜,您知道楚寨怎么走么?”
那位老者原本面色平淡,在听到“楚寨”二字后立马变了脸色,他声音颤抖着,“什么?你们要去楚寨?”
“没错,掌柜,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还望您能指条去路。”冯黎谦恭道。
“你们是何人!去楚寨做什么!?你们若是不说明去意,我便不告诉你们去路!”那掌柜头发胡子花白,年近花甲,可此时他的神情慌张,似乎要拼了老命。
楚元霜与冯黎有些棘手,楚元霜向前一步,鞠了一躬,“掌柜...我们...”
“你们不必与我套近乎!先说明去意!咳咳咳...”年过半百的老人说话说得太急,不受控制的咳了起来,这令楚元霜属实有些无奈。
冯黎幽幽一叹,“掌柜,不瞒掌柜说,我便是当年国公属下,而这位,便是国公唯一存活下来的小女儿,元霜姑娘。”
那老者苍老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的光亮,他也深深一叹,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二人,半晌后,老者低头,“我该怎么相信你们?”
冯黎愣过一秒,他将手伸进袖中,摸出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面刻着“楚”字,那石头似乎是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深深磨过,早已磨得光滑无比,那个“楚”字淡淡,楚有抵挡不住的意义。
那老者的眼眸突然有略微的湿润,在烛火下有些晶莹,他颤抖着双手去像接稀世珍宝那样去接那块普通而又有深刻意义的石头,老者的泪水滴在石头上,双唇颤抖道,“哎....当年国公如此行善,一路庇护我们,我与我的朋友们,亲人们才可以得以存活...我们楚寨...若是没有国公,怕是,早已是白骨累累啊!那年,我原本想拉上寨民么一同去盛安城内探望国公,谁知,盛安城的百姓告知,楚家灭门!!!”
老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紧紧攥着那块刻着“楚”字的石头几近崩溃,“我...多年以后本想着报答无望,竟不想楚家还留有后人!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呐!”老者忽然“扑通——”一声跪地,苍老的身板在暗光闪烁之下叩拜苍天,叩拜神灵,“苍天有眼!此生之恩,终有报答!终有报答啊!”
“掌柜,您先起来。”楚元霜见老者那般心中闪过些许的酸涩,她欣慰一笑,伸手将那老者扶起,“掌柜,您知道我的父亲?”
“哎....国公...在楚寨,有谁不知?”老者用干枯如树皮的苍老之手拭去眼角的泪,一双浑浊的眼睛慈祥的端详着楚元霜,老者红着眼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楚姑娘,快坐。”
老者示意那小二将门关的紧了些,他才幽幽道,“当年,我们也是盛安城中人啊...皆是因为犯下了错,才被屠杀,流放,半路之上,我们挣脱开那些官兵的看守,才逃往丹城,遇见国公。”
“犯错?到底要犯什么错,才会被屠杀?”楚元霜手支于肘,细细倾听。
老者眼角闪过一抹泪花,却又生生忍下,“我们的祖先都是罪奴,祖先生下了我们,我们自然也就是罪奴,多年以前,我们皆受盛安城内大族压迫,他们折磨我们、鞭挞我们、屠杀我们,可一直以来,我们只是无言的忍耐啊!或许,我们生来便是低贱,”老者沙哑的嗓音似乎穿越多年以前,楚元霜似乎瞧见了那骇人的长鞭,向着那些奴隶的皮肉打去,留下血印,再打,然后再留下血印,这般,反反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者哀叹一声,继续道,“与我一般大的一人,他是罪将之后,他的父亲,为朝廷,建功立业,却被奸臣所害,成为罪奴....而他,什么都明白,我记得,那还是烈日当头,那些看守官兵像往常一样拿着鞭子鞭打我们,驱逐我们,可是,他们竟然让我们占成一排,当着我们侮辱我们的妻儿!!”老者说到此处双目赤红,声音也愈发的愤怒,“最终,是那将军的儿子带领我们杀了看守官兵,盛安城内某高官之子赶到,拔将军的儿子生擒,活活鞭打致死啊!!我们趁机逃窜,终成难民,若不是国公,我们怕是...早已...”老者抱头痛哭,楚元霜稍稍叹气,她上前一步拍着老者的肩膀道,“掌柜,您不要伤心难过了。”
“孩子,”老者的泪水滴落入黧黑的地面之上,他颤抖着双手拉住楚元霜的胳膊,“我明日,便亲自带你去楚寨!”
送走了掌柜与小二,楚元霜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们三人一间房,不是因为缺少银子,而是他们三人今夜根本没有打算睡去。
只是...
楚元霜冷飕飕的瞥了楚枭一眼,那家伙浑身酒气,倒头便睡,一点都不如她一般谨慎,平日里还经常吹牛,说自己得到了元霜的真传。
楚元霜又将罪恶的目光瞥向了冯黎,冯黎似乎没有要睡去的意思,楚元霜将头靠在床边,将楚枭的身子向旁边推了推,她在心中暗暗骂道,吃什么了,这么重,自己一人就占了床的半壁江山,看老娘打醒你!
后半夜,楚元霜似睡似醒,她时而睁眼,时而昏睡。
一阵嘈杂之声响起,似有杂碎的马蹄声,楚元霜一个激灵,悠悠转醒,她警醒如豹,从床上一跃而下,三两步便走至窗前,她机警的向下瞥去,望见女子一身利落,面色极为阴狠,铿锵之声在暗夜之下抑扬顿挫,“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给我搜,搜出楚元霜以及银霜阙中人的,我宫汐,重重有赏!!”
“是!”
士兵齐答。
女子忽而猛然抬头,向上一望,楚元霜心神狠狠一颤,立刻蹲下、身来。
女子嘴角一勾,眸子死死的盯住那扇窗子,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令人深度恐惧,红唇在迎着暗夜,幽幽道,“看来,不用费劲搜了。”
“来人!给我包围这座客栈!你们几个,跟我上去,咱们一层一层的搜!”
女子得意的哈哈大笑,楚元霜眉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方才她说,她叫宫汐!?
宫汐!
宫家二小姐,宫汐。
便是赫连胤天即将迎娶之人。
她为何要杀她,为何?!!
楚元霜来不及多想,她一脚踹醒呼噜连篇的楚枭,又伸出双手将半睡半醒之间的冯黎拍醒,“冯叔,快走,下面有人要杀我们!”
楚枭双眼猛然一睁,拔剑而去,扬声道,“谁!?谁要杀我们!?”
“你打不过的!咱们三人就算联手也打不过下面那么多的官兵,咱们先逃走再说!”楚元霜将霜鹰剑紧紧攥在手中,她鼻尖有些发酸,她忽而想到什么,转眼望向身后的二人,“已经被包围了,看来,我们只有拼了!”
“咚咚咚!!!”木门先是被狂拍了几下,随后又被人打开,老者一脸凝重的疾步走来,走到楚元霜面前,低声道,“姑娘,相信我,在他们现在还没有上来,在第三层有道暗门,进入后便可以逃走,出去之后,前方有密林,姑娘,”老者眸中闪过泪花与不舍,他苍老的手中攥着卷起来的一物,塞入楚元霜的手中,凝重道,“看来我是不能给姑娘报恩了,就让楚寨的寨民替我这把老骨头报恩也罢...这是地图,按照地图走,便能到达楚寨!“
“掌柜!您,那您呢!?”楚元霜攥住那地图,心中一片揪疼,她颤抖道。
“姑娘,”老者淡然一笑,面颊之上的皱纹代表着多年沧桑,此时老者一笑,如那苍劲的老松树,最后一次为树下之人遮阴一般,“多年以前,国公庇护了我们,现在,是时候轮到我来报恩了,”老者笑的十分释然与坦荡,“姑娘,保重。”
姑娘,保重。
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