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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馆愚望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背影，深色的眸子忽然暗了暗。她走去，同时声音轻然问道，“可是需要什么？”

　　中年男人被吓到了。他猛然一回头，看见的便是捧着烛火的少女馆愚。

　　“这女娃是？”这男人原以为馆愚只是店里的孩子。便好奇地问了句。

　　卓钰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馆愚，“这位是我们的店主。”

　　男人一听，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瞪大眼睛盯着少女一张稚嫩的脸，诺诺道，“啊……这女娃厉害。”

　　馆愚嫣然一笑，淡然答道，“谈不上厉害，只不过是祖上营生罢了。况且，我虽然面嫩，却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倒是老大哥你，是有什么需要么？”

　　卓钰听着少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好在这个朴实的中年男人没听懂馆愚的意思，他只是憨厚地笑了两声，重复道，“那个啥，俺是想买点布料来的。俺小女儿今天生日，答应给她做新衣裳，可是……”

　　说着，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憨实的脸上出现了些焦急。

　　原来这男人进城来是卖东西的，由于今天是小女儿的生日便想着要买一套布料回去。结果却出了点差错，导致他到了这个点才有时间来买给小女儿的新衣裳布料。

　　馆愚紧盯着他的脸，语气不算柔和地问道，“你需要布料？”

　　男人点点头。然后又不确定地问道，“你这儿是杂货店么？俺想买点好的布料。”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设定是一只猫，就单这句话，陈先林便忍不住要嗤笑一声。

　　——杂货店？还要好一点的布料？果真是不识货的乡下人。

　　大概是大猫陈先林一张猫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又放肆，柜台处的卓钰警告似的按了按它的脑袋。

　　馆愚却不以为然，她对于这方面一向大度而有耐心，“当然。只要是你需要的。”

　　少女如此笃定又倨傲的态度，让男人越发觉得局促起来。他先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儿馆内陈设，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他担心自己买不起。

　　卓钰倒是看出来这人的顾虑了。不过碍于身份，他下意识地选择先去看了一眼少女馆愚，结果发现对方的全部注意力竟全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

　　陈先林也发现了这一点。它下意识地学着少女馆愚，也开始仔细地观察起这个中年男人。

　　而卓钰顿了两秒，脑子转得极快。当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他便默默地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尽数吞了回去。

　　然而，馆愚却在此刻叫到了他的名字，“阿钰，可以麻烦你将第七橱柜中的那些布料全部都抱过来么？”

　　卓钰听闻，愣住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第七橱柜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布料，只有一套半成品旗袍。而且，那并不是什么省事的一件衣服。是前不久被他们几个才回收回来的赝品。

　　陈先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最开始它还以为是馆愚记错了，但是在看到少女认真的表情之后，十分不明白又忍不住和卓钰对视了一眼。

　　在发现对方也不是很能理解之后，它便开始百无聊赖地晃了晃自己垂在柜台边缘的尾巴。一双金黄色的眼珠子也变得透亮了许多。

　　而一时间，卓钰并不能理解馆愚的意思，但这不妨碍他做出行动，“好。”

　　卓钰应道一声，随后离开柜台转而走向排排货架之间。

　　就在他听从要求走去第七橱柜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少女馆愚正对那个中年男人缓缓道，“只是布料的话多费事，为何不直接买一套成品？”

　　那中年男人也实在，他憨憨道，“这是媳妇儿交代俺的。媳妇儿手工好，衣裳什么的都是她来做。而且，只买布也便宜点。”

　　这人虽然说话显得颠三倒四，但是思想倒是清楚得很。

　　但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那句话讨了馆愚的欢喜，这个时候，卓钰居然听见馆愚轻飘飘地说了句，“我本意歇业，你却及时而来，倒也算是缘分，既如此，那我便卖你一布再赠你一成衣。”

　　卓钰无法不用奇怪的目光看向少女馆愚。然后又不得不去第七橱柜将那里面的半成品和其他橱柜中的布料一同抱了过来。

　　卓钰速度极快。中年男人还没从那个自称为店主的少女话中反应过来，就已经看到了大批成色质量都十分优质地布料被抱了出来。

　　男人在看到这些布料之后，好像更加急切了点，他涨红着脸道，“那个……这么好的东西，俺买不起。”

　　一个四十多数的老男人了，这会儿一个委屈又小心的表情叫人看了不免恻隐。

　　事实上，馆愚也如同“恻隐”一般，语气极其温柔道，“我可以分文不取。”

　　男人一听，皱起浓眉，语气大惊，“这咋行。”

　　馆愚轻笑一声。而熟悉她的卓钰和陈先林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客人的说话，她自顾自地开始将被卓钰抱过来的衣料和那件半成品旗袍一同包了起来，然后递到了那个中年男人跟前，又继续道，“主要是因为要清仓，所以便便宜点卖你。”

　　这人也是个心大的，明明馆愚这些话和举动时时透着诡异，偏生他还就没看出来，“哦哦，是这样啊……那请问这么多布料？”

　　馆愚几乎是用了“塞”这个动作，并道，“十块钱。”

　　对于农村人来说，这十块钱不算便宜。好在今天这中年男人刚卖完货，此时又见虽然要十块钱，但是布料却甚多，便一咬牙就全都买了下来。

　　只是十块钱而已，馆愚根本没有当回事。收了钱便随手丢在了柜台上。然后目送这个中年男人抱着一堆布料，出了大门，一直往某个方向走去。

　　直到这个人的身影彻底地看不见之后，卓钰和陈先林同时凑近了馆愚。

　　“馆愚，那件半成品是件赝品，难道就这么……”

　　卓钰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一看，是馆愚。

　　不仅如此，她白嫩无暇的小脸上逐渐浮现出似笑非笑地表情，“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露出马脚了。”

　　卓钰皱眉，不甚明白。

　　陈先林却忽然懂了。因为它闻到了一些死尸的恶臭味——就在那个中年男人走了之后，这个味道越来越浓。

　　此刻，馆愚终于做出解释道，“刚刚那个男人，碰过我们正打算回收的那座石磨。”

　　卓钰和大猫陈先林一听，皆是大惊。

　　他们目光落在少女馆愚身上。而馆愚则是目光如炬地凝望着门外一片浓墨的夜色。

　　夜深明月照，锦鲤花灯灭。

　　当古色小楼的大门轻轻合上之际，无数浓雾便笼罩而来，这意味着全新的旅程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