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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洒落在养心殿上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啪”的一声，白玉茶盏摔碎在案几边上。碎片四处飞溅，不少溅到边上伏在地上的宫女身上，在娇嫩的肌肤上划过一道道血丝。

　　这血丝似乎激起天师心底的邪念，一个个杯子摔在地上，也难以消除今日之气。

　　“该死的老东西，今日若不是他横插一脚，我的大计早就已经完成，如何向现在这般憋屈等在这殿中？”

　　脚下跪着的一人似的有些动作，刚才动了一下，便被天师一脚踹翻在地上。

　　“本天师叫你起来了？”

　　地上那人倒是不见丝毫畏畏缩缩的样子，反而有种从容不迫，天师见了心中暗叫一声奇怪，却在见到地上那人的面容之时，愣在原地。

　　“你怎么会进宫？”

　　那人慢条斯理抚了抚衣裳之上的褶子，不紧不慢的看向天师，嘴角微微勾起：“天师倒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已经约定好的东西，现如今已经临近午时，还不见天师有所动作，在下不禁想问问，天师的诚意何在？”

　　闻言，天师冷哼一声，屏退身边两队宫人。负手转向窗外。

　　“今日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没能出宫办好事情的原因你肯定也已经知道，现在再来问这些东西有何意义？”

　　那人冷笑一声，倒是丝毫不在意天师这些所谓的说辞。

　　“我却是不知道，当初天师答应我的时候，可没有说过会出这等差错，我现如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你却突然说干不了？天师这等变卦，让在下好生为难啊！”

　　那人眯着眼睛看向天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天师背影一僵，瞬间转身看着面前可恨的面容。

　　“我如今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现在再说有何用？难不成想将我杀了？”

　　那人笑了笑：“这倒是不至于，我只想知道天师答应我等的事情，何时才能够办到？”

　　天师怒及，半月来浸淫权色，身边之人何曾有一个敢这般对他说话？再看向面前之人这般猖狂不知好歹，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愤升上来，再看向面前之人时，眸中闪过一丝威胁。

　　“依你之见，你当如何？”

　　那人沉吟良久，桀桀笑了两声，将袖子一甩，上前附在天师耳旁，轻声说了什么。

　　只见天师色变，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双手垂在袖子之中，慢慢捏紧：“不行，这事情操之过急并不好，我会从长计议，你不要插手。”

　　见天师慌张的神色溢于言表，那人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嘲讽：“天师此言，是准备放弃我们的合作了？”

　　“我何时说过要放弃？你们不要将我逼的太紧，可不要忘了如今整个天启掌握在谁的手中？”

　　天师一口气说了许多，上前两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对那人继续说道：“之前我看在你家主子的分子上没有过多计较，但是如今还请你们想好，现在的局势，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不用说如今的天启更是不大平静，你以为的软柿子并不像想象中的爽口，太过急功近利，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天师说完便走进内殿，不再理会身后之人分毫。那人站在大殿之中，嘴角勾起一抹摄人的笑意，几分森然戾气从眸中射出。

　　……

　　云宝儿终究放心不下霍之南，与无忧说过之后，便随着他一起去了酒楼之中。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若是辛苦的话就说出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好友不是说说的。”

　　说着，云宝儿帮着霍之南到了一杯酒，话音未落，便见他一把将酒杯抢了过去，直直倒入喉咙当中，再低头时，眼眶出已经出了两抹绯红。

　　“还要一杯。”

　　云宝儿什么都没说，将杯子给他满上之后，也不看他。接过小厮手中的花生米，放在桌上。

　　“说话，别一直喝酒。”

　　霍之南充耳未闻，只是将喝尽的酒杯放在云宝儿跟前，要酒喝。

　　云宝儿定定看着他，不再有所动作。将酒壶死死抓在手中，鼻子莫名一酸。

　　“我所知道的霍之南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若是心中难受，尽管说出来，我不是你爹，强求你一定要坚强。”

　　不知那句话戳重了霍之南的心窝子，只见他眸中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起来，蓄满了晶莹的水光，似乎怕丢人，甩开酒杯将半臂挡在眼前，顺势躺在地上。

　　半晌，哑声说道：“宝儿，你可知道我这半个月经历了什么？”

　　云宝儿眼底涩涩的，转过头不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囫囵吞进肚子里。她向来不善喝酒，但是这个时候，这种方式却是最好排解心中烦闷的。

　　“霍之南，我爷爷失踪两月之久，爹娘失踪十多年之久，到如见他们下落不明，我从未抱怨过什么，也从来不敢想，他们究竟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心中要一直抱着希望，希望不灭，我就不会失去努力的方向。”

　　霍之南顿了顿，将手臂拿开，微微转头看向云宝儿。

　　只见她抱着双膝，嘴角带着浅笑看向远处。

　　“喝酒，不说这些伤心的事情了。”

　　霍之南想要阻止她继续揭开自己的伤口，心中有些愧疚。似乎察觉到他再想些什么，云宝儿笑了笑，转身看着霍之南。

　　“我可以想象得到，武陵候爷那么眼里，在你母亲去世之后，他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也理解他对于你会更加严厉，更加严苛，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都不要放弃自己的希望，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努力坚强。”

　　霍之南看着面前的云宝儿，虽然早已经知道她本是如此，还是忍不住看呆了。之前他只知道宝儿是一个内心有想法的人，但是这一次却是他最靠近她心中的时候，不是玩闹喧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宝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到大一直跟着你？”

　　“嗯？”

　　云宝儿有些好奇，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未想过。她小时候便有了异于常人的心智，毕竟带着前一世的记忆，能够玩到一起的人少之又少，这霍之南便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现在汇过去想一想，若非这霍之老是在身后粘着她，他们二人的友情也不会走到如此远。

　　如今霍之南提起，倒是勾起了她心中的兴趣。

　　霍之南见她来了兴趣，勾唇笑了笑，看向天花板，仿佛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

　　那个时候是一场秋猎，他们当时尚小，没有参与，在大人们都出去之后，在营帐后的安全区域玩耍。

　　他叼着草根子百无聊赖，一心想的是如何才能逃出去，毕竟年少，全然不顾危险安全，只想着如何好玩如何潇洒才是王道。

　　百思不得其解时，扑通一声，似乎有重物落地。他当时正闭着眼睛，正在假寐。当下听了声音便赶紧看过去，只见围墙边上一个不足他身高的女娃娃正在奋进往上爬。

　　他想了许久的事情正在发生，这女娃娃很聪明，专门挑了一处侍卫看不见的死角，一遍又一遍尝试着，他一直在身后看着，看到于心不忍的时候，那女娃娃转过身，他本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却见她一声吼。

　　“在那杵着干什么？不知道来帮忙啊！”

　　当时他只觉得好笑，这小女娃娃奶声奶气的，一番话倒是饶不过人。

　　当下就回嘴道：“我看你什么时候爬得上去，还是不要多费力气，随我一起在草地上躺着得了，他们是不会让我们出去的！”

　　当时她说了什么来着？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只是看见她不屑的小眼神，顿时激起了他心中的斗意。

　　一遍又一遍往上爬着，落下来又爬上去，再落下来，再爬上去……

　　试过多少遍他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那天下午，甚至晚上他们二人似乎与那围墙较上劲了。最终粘上墙顶时，那上面的风景，是霍之南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

　　漫天的萤火虫，还有边上眼睛中好似有星星的小女娃娃。

　　他一看就看呆了，等看到那小女娃娃眸中的火星子光芒时，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着又跳了下来。

　　是围墙的另一边。

　　原来找他们的人已经到了，这边他们看不到，却也马上能发现。

　　“为什么要跳过来？”

　　在他眼中，他们已经被发现了，还不如乖乖回去的好，但是她当时说的是：“既然你已经爬上去了，飞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若是不过来看一看，你甘心吗？”

　　现在回来想想，那个下午的时间，他无数次想过要放弃，但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影子，却又暗下决心。一遍又一遍，他们谁也没有帮谁，好像都在同自己较劲。

　　那是霍之南从小到大，第一次为了一件事情如此专注，因为云宝儿，他好像一瞬间懂了些什么东西，刚刚抓住，却又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