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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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死亡沼泽,迎来一位突如其来的访客。
死亡沼泽位于加曼德南部地带,地势崎岖。
浓雾萦绕的沼泽,阴暗幽深的森林,深不见底的深渊,一片虚无的荒凉戈壁,死寂沉静的池塘以及虚无的沼泽——处处虎窟龙潭,可谓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
最近的城池也要成年魔族不吃不喝,不停不歇走上数百里才能抵达。
加曼德南部地带最深处,传说中更是封印着危险致命的蛮兽,以及成千上万的凄清墓石。
每当月圆之夜,大地银白之时,代表着死亡和黑暗的雾气便会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将这片地域无情吞没。
无尽的黑暗中,远古不散的破败残魂幽幽低诉无人能懂的愤怒与背叛;声声凄厉的哀嚎回荡在山野,仿佛有庞然大物困在其中,又好像成千上万的哭诉,鬼哭狼嚎,天昏地暗,月色无光。
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活物,枯败的花绽放在无人知晓的腐败之地,轻轻摇摆着溃烂的身姿。
风悄无声息,面前光景晦涩不清。
眼睛疼痛难耐,阿芙拉挣扎着残余着痛楚的肢体,从地面直起了身子。
隔着阴暗的夜色,她眯着眼,努力分辨着周围的景象。
然而就连近处光秃的树干都只是模糊的轮廓。
休息半晌后,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她需要的不是灯光,而是视野,但却无法做到——这意味着在陌生的环境中,孤立无援的同时陷入了半盲状态——不是一个好消息。
抚摸着头顶生长出的各种零配件,女骑士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现在暂时性的目标是保证自身的安全,以及了解周围的地形环境。储存戒中的储备粮虽然味道不佳,但确实实在的果腹物品,可以便利地保证一年左右的食量,淡水以及各种生存物资占据大半;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超乎想象的需求。
粗长的黑角又冰又冷,触感略微粗糙,没有想象中的顺滑。相较起来多出来的犬耳毛茸茸的,摸起来温暖舒适,形成鲜明的反比。
并且,可以动。
阿芙拉轻轻拨开碍事的发丝,笼在脑后竖起。原来的耳朵不见了,新长出来的犬耳竟然可以凭意识摇摆扭动,身为人类的时候可做不到这点,倒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小心探查了周围地形后,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摆在阿芙拉面前。
好消息是体格上的变化,原本高挑的身材更加结实有力,长手长脚的体型匀称优美,发力点更为纯粹,可以说比起人形更为耐打。
坏消息是……
阿芙拉摊开手,一支小巧的五角雪花出现在手心中,散发着阵阵寒气——然而紧紧只是一块普通的冰,并没有任何法则力量在其中,更别说加入战斗。而魔力海中循环的魔力回复极快,却根本无法用作战斗,由于周围的环境魔素浓郁得超乎想象,召唤冰晶的那点魔力几乎瞬间就恢复了。
也就是说,法术和战技使用效果微乎其微,最重要的魔力也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却十分充裕)。
好在放置于储存戒中的东西,取出来不需要法则——太奇怪了。
没有法则存在,空间戒指中的空间又是作为怎样的存在被使用呢。
差点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阿芙拉警醒过来,暗道不妙。
近几年的努力,让身体和思想形成了恐怖的反射,一遇到不解的问题,很容易陷入思考的氛围之中。但这里毕竟不是丹加环,如果沉迷于解决问题,很容易被未知的生物所解决。
视觉上的困难成为了最大的问题,她选择暂时蛰伏。
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阿芙拉耐心等待着,直到一头奇怪的东西闯入了埋伏的底盘。
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这东西长得不像异兽、不像怪物、不像动物——腐烂短小的羽翼折掉了一半,无精打采耷拉在身子后,虽然看不仔细,但朦朦胧胧中可以感受到那巨大的浑浊感。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臭味。
它的头颅似乎过于庞大了,显得格外突出骇人。
阿芙拉奇怪地歪了歪脑袋——看着这头来客,她的视线竟然开始变得清晰——但仅限于这头生物身躯范围的视野……她看见膨胀的头颅像是被没耐心的小孩随意揉捏在一块的合成品,猎犬、狐狸或者某种说不出名字的动物,它们可笑地揉成了一团,拼接部分缝合得不够顺畅,露出颜色怪异的血肉。
并没有浓水之类的,仿佛天生就这么生长着。
每张“嘴”都流淌出涎水,拖着亮晶晶的丝线,粘稠滴落在地。
这头未知生物大约身长两米,下半身则是完整的虎躯,倒竖着钢鞭似的尾巴,皮毛美丽富有光泽。
“东西”虽然看起来狰狞愚笨,但实际上异常警觉,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停下来谨慎张望。
阿芙拉一直潜伏在沼泽靠后的边缘附近,由于不清楚恶臭的湿泥下有什么,谨慎选择了稍远的位置施展了类似“隐身”的法术,暂时像变色龙一样与环境融为一体,隐藏住气息。
这种法术对职业者没用,但对没有魔力的普通人很好使(不过走近了还是会发现),属于通常类别的法术。
潜伏类的法术比鬼婆鸟更方便,也更加实用。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观察这个空间内的“生物”是否具备魔力,或者说……
死寂的沼泽终于有了响动,阿芙拉隔着阴气萦绕的黑色植物安静观望。
合成兽,第一眼她的心中就闪过这样的词。
这种类似魔法生物的东西,丹加环也有着相似的存在。
然而与魔法生物比较起来,它们通常不会长时间存活,大多是炼金术的邪恶产物——强行将其他物体相融合,是违背伦理的构成物种——一旦发现必须立刻销毁。
制造出这种流派的创始人乃是数万年前风云人物,背神者图尔斯。
提出构想,并付出实践——他也精准做到了,将一头健康的牛和一个奴隶融合在了一起,制造出了类似半身人的人首牛身的怪物,在当时引起了各界的强烈斥责。
【这根本不是等价交换,只是对生命傲慢的践踏】
【图尔斯妄想成为神】
这句斥责从曾经的炼金协会会长口中说出来其实挺奇怪的,如果是旧光明神教徒就合适了,阿芙拉想。
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炼金一派更为唾弃神明了,他们简直从出生就是狂热的等价和禁术主义者。
让他们相信世上有个看不见摸不着但只要跪拜就能实现愿望的家伙,不如让他们相信构成数有传说中的黄金值。
不过合成兽的地位确实令人恐慌。
就算在炼金术界也贬过于褒,对于实用性大于一切的炼金术师而言,这种毫无作用的创造浪费了一半的构成。
当两种生物只能融合成一种生命而不是两种生命时,势必产生了价值浪费,也就是所谓的一半一半,对于炼金而言无疑是失败品。
这种实验除了糟蹋生命外毫无价值,甚至没人给予它们任何称呼。
但图尔斯,似乎并没有放弃……或者说,在第一次的成功后,他完全沉迷了进去,最后与一众信众一起不知所踪。
现在,这种合成兽就在不远处翻动着沼泽边上的植物,低头嗅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其中一个脑袋忽然嗅到了东西,合成兽顿时兴奋地哈出数条肥大舌头。
它开始奋力刨挖着植物下的瘀黑沉泥,大块大块的淤泥飞起,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一股浓烈的清香穿透了浑浊阴湿的空气飘了过来,闻了这股气息,魔力海中的魔力骤然停滞了一瞬,眼睛似乎也“闻”到了这股香气,疼痛感竟然消退了许多。
阿芙拉凝神望去。
随着合成兽埋头奋力的挖掘——香味越来越浓,越来越芬芳。
渐渐从嗅觉扩散至其他感官,一种莫名的舒适感懒洋洋地深入骨髓,像某种奇特的香,影响着神经末梢;又像在阴湿环境中待久了,忽然享受了一下干燥舒适的阳光浴一样舒适畅爽。
阿芙拉眺望过去,竟然也有些按捺不住抢夺的心情。
但武力限制下不知道合成兽的实力,况且香气太浓烈了,如果其他生物拥有正常的嗅觉,一定会被这股气味吸引过来。
人胜在思考。
果不其然,狂热于刨土的合成兽刚刚要将那东西从坑中叼起,变故突生。
沼泽的淤泥深处,蓦地窜上一株颜色艳丽的树干。
接着数根游荡的树干从中窜出,带起数枚残影,瞬间就到了合成兽跟前,像蛇一样,将未能及时反应的合成兽死死缠绕住。
这些树干仿佛活的一般,散发着绝望的死气,柔韧无比。
每一根粗壮的树干都弯曲出了难以想象的弧度,深深陷入合成兽的躯干中。越缠越紧,甚至能听见骨骼和脏器的碎裂声,那些从缝隙中挤出的肉像即将流沙般脱离了身躯,流淌进沼泽。
被缠住的合成兽哀嚎一声,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徒劳地腾空挣扎。肿胀头颅上的数张脸孔想张嘴撕咬,却被凌空的树干狠狠铲成了两截。
抛飞的半只头颅没入半空,不知掉到哪去了。
暗色的血浆喷涌向半空,衬着灰暗的夜色,显得格外野蛮狰狞。
阿芙拉屏住气息,眼睁睁看着那头未能展现实力的合成兽被轻松拖进淤泥深处,连带着残躯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厮杀,双方的力量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只是一场简单的狩猎。
沼泽重新恢复了安宁,女骑士却丝毫不敢大意。
死寂的沼泽犹如一池深水,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暗地里却四处掩藏着想象不到的杀机。
不过刚才的树干,以及那头合成兽并没有展现精湛奇妙的攻击手段……
距离清醒已经过去了两天,阿芙拉又仔细埋伏了几日,确认了不少顺着那浓郁香味寻找过来的合成兽,以及一些造型奇特的怪物、植物,心里大概有了明谱。
整整几天她都没有轻举妄动,一直仔细地远远观察,倒是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空间中的物种大致分为三类,一种是之前的合成兽,尚且不知道有怎样的能力,但都卖相不佳;第二种是与丹加环一样的怪物,也就是划分在异兽和普通动物之外的生物——强化生物、异变生物、无状生物、元素生物、类人生物、异界生物、不死生物、虫类生物等等……
第三种是植物。
有点相似于从前见过的食人玫瑰,但又和魔界植物不同。在这里繁衍生息的植物死气沉沉,且具备相当惊人的智慧。
这几日沼泽下的植物利用这个诱饵掩护,狩猎了不少贪婪的合成兽。
那东西似乎特别招合成兽的喜爱,根本就是排着队送命。
沼泽下潜伏的植物就像守株待兔的蜘蛛,耐心等候着猎物上钩,根本来者不拒——至于两头倒霉的怪兽,则是逃到这个地方,不小心误入虎口。
当然,也有一两头成功退避的合成兽,它们散发着恐怖波动,遇到那些突袭的柔韧树干也没有落下风,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忌惮退走。
寒意森然,沼泽一片平静,阿芙拉主动开始了探索。
她手提着坚硬的战刀,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不远处的泥坑。或许是曝光在空气中过久,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淡,不再像之前那样浓郁。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眼睛还在疼痛着,她听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源于最原始的本能。
吃了它。
有个声音在小声蛊惑着: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吃了它……
理智却同时疯狂拒绝着这种心血来潮的渴望。
先不说沼泽下的植物如何对付,如果中途有其他合成兽加入战局,以她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应付。
就算是好东西,也要有命拿。
一切小心为上。
视野中那层碍事的薄膜并没有消失,至今为止只能看清移动的物体,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但行动上没有问题,尽管每走一步关节就传来缓慢的痛感,阿芙拉依旧坚定地往既定方向移动。
她无声无息移动到了沼泽另一面,远离了那种惑人的香气,头也不回朝外探索。
先是检验战力差距。
最初找上的是一头整体感觉就很弱小的合成兽,略微正常的蛇身却多了一根崎岖的长角,体长约莫五米左右,花纹艳丽丰富,透着剧毒的气息。
当阿芙拉挡住它的时候,合成兽吐着信子,高高昂起身躯,居高临下俯瞰着敌人,犹如打量着夜晚的晚餐。
这无疑是错误的挑衅方式——尽管和这条蛇比起来,阿芙拉的身高微不足道。
真正战斗开始没多久,这条色彩斑斓的合成兽察觉到了实力上的恐怖沟壑,宛若蝼蚁的猎物才是真正的猎人。
它惊恐转向,三角蛇头试图朝身后砸出一条生路。
对阿芙拉而言,战斗似乎变得异常简单。
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兴许是异变的原因,关节和肌肉酸痛异常。
但当战斗敲响号鼓时,最初的犹豫化作了极致的刀刃,阿芙拉体验到了一种痛快的战斗体验。
前五年的时光中,她学会了法术和战技的搭配使用,擅长轻易掌控战斗节奏:魔力的运用,魔力量度的掌控,法则的运用,法术的配合,战技以及刀法的节奏——
数不清的注意要项在苦苦修炼后成为了一种本能。
当然,阿芙拉从未间断过体格方面的锻炼,那是些辛苦的日子……
然而这一刻她就像一枚锋利的刀刃,每一次挥刀都纯粹取决于肉体的力量,这种肌肉和骨头伸展的感觉升起了异常的畅快淋漓。每当刀锋落下,身体便传向大脑一声兴奋地欢呼。
握紧战刀时,挥砍而下时,她感受到了一股更加强劲的力量,仿佛全身血液喷张,筋肉和骨骼发出畅快的声音。
像风;不,像水里的鱼。
身体无比欢喜于战斗的感觉,能感受到刀落带起的微风,那一点清凉将全身的畅快点燃。
阿芙拉的刀快到失去了影子,像一个天生的战士,摒弃了法则后,完全依靠战斗本能。
渐渐的,这把普通战刀萦绕上了一层璀璨暗光,暗光将战斗包裹了起来。随着战斗深入,暗光汹涌,在空中划出绚丽的长尾,像疯狂舞动的焚烧烈焰。
每一刀下去,必定会削下一截艳丽的蛇身。
合成兽痛苦嘶鸣着,却再也逃脱不了了,如果它能够后悔,那一定是相当懊悔。
最后一刀剁上了巨型蛇头,将坚硬的头骨轻巧劈成了两半。
沉重的头骨摔落在土地上,浑浊的血液飞溅;阿芙拉甩干战刀上附着的血渍。
战斗比想象中更加轻松,这具“新身体”充满力量和爆发,魔族血脉似乎更擅长这种蛮力运动,以至于骨头变得更加坚硬,肉体更加结实,古铜的肌肤泛着光泽,像某种炼化过的新式武器。
而那股暗光……
回想着刚才的感觉,一簇旺盛的暗光火苗出现在指尖,它没有一点温度,静静漂浮在指尖上方,仿若无害。
“不知道具体的作用,”阿芙拉想着,“不过刀好像变得更好切了,这就是混血的好处吧。现在想想,加西亚那种逆天天赋似乎也没什么好气了,可以平常看待。”
她抗压能力极强,就算处于危机四伏的异界空间,也能想一些让心情放松的事,保持乐观。
不过…
提起战刀,刀环泠泠作响,仿佛某种特别的招魂仪式。
新来客打算继续多多益善。
随着战斗深入,阿芙拉渐渐掌握了一些要点。战斗次数越多,对身体的了解也就越广。
她发现那些暗光能量来自头上的黑角,当身体战斗时,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能量回路,这股能量在与魔力海相安无事的同时,也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究竟是什么,大概只有魔族清楚了。
阿芙拉没有魔族的秘籍或者修炼秘诀,只好尝试用引导魔力的方法去引导那股未知的能量,令人惊讶的是,竟然成功了。
那股暗系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回馈了这样的引导,并且顺畅地在远离魔力海的地方繁衍生息。
两种力量体系……相似的引导方式?
抱着些许疑惑,阿芙拉在四处隐藏着危险的沼泽区域探索了数日,处理掉了许多合成兽。开荒的地域越广阔,越感到自己最初有多么好运。
沼泽深处不少合成兽不仅造型超乎人的想象力,力量也超乎想象——只是睁眼扫视,阵阵光华扫荡,沼泽便惊起漫天淤泥风暴。
类似沼泽更深处,就连阿芙拉也不敢去探索。
小沼泽是无边无际大沼泽的一小部分,资源不丰富,危险的合成兽都不屑去那里。到了后期,她见识到了各种各样强大的怪物和合成兽,他们的争斗遮天蔽日,声势浩荡,如果不小心卷入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沼泽似乎被一条条巨大山体横截隔断。
阿芙拉扫荡了部分区域,越往某片区域走,合成兽越发密集、也越发强大——大概就是前往沼泽深处了。
尽管愈战愈勇,也渐渐习惯了视野与体魄,但有些实力沟壑也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
半个月后,阿芙拉对附近的地形有了较清晰的认识,果断退回了最初开始的寂静沼泽。
最初的降临地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而被挖掘开的坑也没有翻动的气息,令感官格外甜美的香气也没有消散——看来那株没有任何树叶,隐秘在沼泽底层的树获得了更丰厚的收获。
但这种守株待兔的好处到此为止了。
阿芙拉摸清自身的新潜力后特地返回,先耐心清剿了附近具有威胁的对手,只为的一探究竟。
刀光暗沉,尽管无法运用空间法则相关的法术,但阿芙拉的身法依旧利落干脆。
她猛然动手,朝泥坑俯冲而去。
同一时刻,铺天盖地的树干喷涌而出,溅起的淤泥疯狂向四面八方溅射。
如同遮天蔽日的黑幕,沉沉压向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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