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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吴公馆大门前，吴长学哭笑不得，原本还以为这里就是他养老的地方，没想到这里只是一个困住他身子和迷惑他心智的笼子，到最后还不一定属于他。
垂头丧气走进主楼，迎面碰到了一脸惊慌的小莲，手里揽着一个鼓鼓囊囊布包袱，“你干嘛？”
“啊！”小莲低着头一心往外走，没料到吴长学突然回来，并挡在她跟前，不由得惊呼一声，待抬起头看清楚了，脸色“唰”地变白，“老……老爷。”
“包里装的是什么？”吴长学直觉小莲有问题，特别是她手中的包袱。
“没、没什么，这、这是我的衣服。”
说话都有点口吃，吴长学更加怀疑，指着包袱说道：“打开看看！”
小莲紧紧将包袱护在胸口前：“老爷，这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女人穿的衣服，我穿的衣服。”
换了往日，以吴长学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挥手便算了，但是现在，历经了这么多波折，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心眼也就多了起来，小莲越不让看便越是激起他的好奇心，因为他觉得，萧晋飞能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上，就是因为公馆里出了叛徒，说不定小莲就是！
于是，他伸手过来就抢，小莲自然不会轻易就放手，两个人拉拉扯扯，包袱被扯开口子，竟从里头掉出了一沓钱和一些金银首饰。
吴长学眼尖，这些金银首饰有的是自己买来为了讨好寒烟的，但寒烟一直没有带，随意放在抽屉里。
“这是什么？啊！”吴长学指着地上的物品吼道：“说啊！”
其实吴长学骂起人来非常凶恶，单单看样子就已经让人胆怯。小莲一个小姑娘也不例外，被吓得一松手，整个包袱落入吴长学的手中。
打开一看，全是寒烟房中值钱的衣物和首饰。
“好啊，学会做贼了。”吴长学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对象，一掌便呼了过去。
这掌打得小莲头昏眼花，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说！你还做了什么？”
小莲哭个不停，根本回不了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打死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吴长学大手一挥，吓得小莲把脑袋抱住。
“老爷，我没做什么啊？就是，就是贪心，想偷姑娘房里的衣服首饰。”小莲一边哭一边说，说得凄凄惨惨。
“是吗？”吴长学冷笑道：“你可真会挑日子偷，知道我们几个都回不来了，是不是！”
“没有啊。”
“看来不打死你你是不会说了。”吴长学又威胁了一句，正要抡起拳头。
“老爷别打！”想着吴长学的大拳头要是落在自己身上的惨状，小莲突然转为跪的姿态向吴长学磕头，“我都说了！”
吴长学一听有戏，便从一旁搬来张椅子坐下，就像是审犯人一般，“说！都说了，在吴公馆里都做了什么好事！”当然，他说的“好事”一词的意思是反的。
小莲哭得稀里哗啦，断断续续把她在吴公馆里做的事情都一一招了，听得吴长学目瞪口呆，最后气不打一处来，差点要上前把她掐死。
原来，小莲早就被萧晋飞买通了，等于是藏在吴公馆里的一个间谍，专门把吴长学几个人的行踪透露给萧晋飞，包括偷听。诸如那一次他们打算去唐记照相馆照相，后脚一走，小莲便偷偷打了个电话给萧晋飞，估计萧晋飞知道当时陆不微也在，肯定看得出狼妖的身份，故而又通知了狼妖关门走人；再诸如偷听他们逼问吴长学山水图的下落，所以，猫妖和狼妖才会出现在福音堂想抢画；再诸如就是她偷偷在吴长学的衣领那儿下了点可以让人发痒的粉末，这才有了吴长学将护身符摘下来一事，也差点让吴长学丢了性命。
“你……”吴长学指着她，手指头都是发抖的，“好……好……”半天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过了片刻，等他缓过了气，“亏老子和寒烟对你这么好，你竟然出卖我们？真他妈的良心让狗吃了！张妈和王叔呢？”
“我让他们都回去了。”
“你凭什么让他们回去？”
“我说是你说的。”
“好啊！学会假传圣旨了。我知道了，等他们走了，你才好偷东西，对吧？”
小莲已经面如土色，缩成一团。
“我他妈揍死你！”吴长学说到做到，站起身来飞起一脚，正踢中小莲的脑门，小莲吭也不吭一声，直接倒地，也不知死了没死，反正脑门起了一个大包。
吴长学这才发觉好像自己过火了点，要是出了人命，他再被抓回警局，那还怎么找陆不微？
他急忙蹲下去探小莲的呼吸，还有，也就是说只是被他踢晕了而已。他松了口气，自己也跟着坐到地上，就坐在小莲身旁。
也不知坐了多久，小莲自己醒来，一眼便看见耷拉着脑袋坐在自己身旁的吴长学，害怕被吴长学再补上一脚或者一拳，她惊叫着爬起来冲出吴公馆，而吴长学只是抬头淡淡看了眼她的背影，并没有追上。
他觉得这个家算是完了。
无精打采地在厨房里找到几个发凉的馒头，那是昨天剩下的，便往着嘴里塞去，食之无味。
漫无目的地在楼里四处转悠，他想再最后看一眼这里，曾经带给他第二个辉煌的地方。
寒烟的房间门半开着，应该是刚才小莲走得匆忙没有关好。
吴长学往嘴里塞着馒头用身子轻轻撞门，下一秒，整个人愣在门口，五官，手，脚，包括身子的动作都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静止不动。
半响，手中的馒头掉落地上，他是哭丧着脸冲进房中，“先生，可看见你了！快去救救寒烟和玄清子吧！他们都被萧晋飞给抓了！”
寒烟的床边，陆不微耷拉着脑袋正坐着，只是他的身子若隐若现，就像是一团快要在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烛光。吴长学的身子带着风扑上来时，他的身子竟然又淡了一些。
“你回来了？”说活也是气若游丝。
“不是，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吴长学终于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我去救寒烟，被萧晋飞……不对，是黑狐，被他打伤了元气，”陆不微抬眸看他，眼神再无往时的神采，“感觉自己就快要散了，如果不能回到山水图中，只怕……”
“什么！”吴长学再次惊愕，“萧晋飞是黑狐？怪不得，怪不得这小子藏得这么深。”
“吴长学，寒烟在他手里凶多吉少……不能拖着，我现在不能去华文寺……你无论如何都要把画取回来，等我入画休养，只需……三天，便可恢复。”
“先生，”吴长学的嘴角越拉越长，“山水图也被萧晋飞拿到手了。”
闻言，陆不微不由得双眉紧锁。
“本来我也被他抓了的，刚才他放我出来，就是让我找你到南郊的一座破庙去，他说十天你要是不去，他就把寒烟杀了，先生，现在你又这样，还有谁能救出寒烟啊？”吴长学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到地上。
黑狐，你好狠毒！
陆不微心中暗暗骂道，沉默了片刻，对吴长学说道：“好，十天内我一定去，只不过……”他突然压低声音，“有妖气，是他们来了。”
吴长学还没弄清状况，陆不微已经消失不见。
果然，门口站了一男一女，正是那猫妖和狼妖。
猫妖首先发笑道：“哟，睹物思人吶？小美人被抓了，你就是想也想不来，还是快去把陆不微找到，要是十天后找不来，小美人可就惨了。”
吴长学站起来，气鼓鼓地瞪着这俩妖怪，助纣为虐的小人，“要你们管？老子什么时候找是老子的自由。”
狼妖上前挥拳打出，正中他的脸庞，他向后倒去，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你以为你还是吴大老板？在我们面前跟一只蚂蚁差不多，想什么时候踩死你都可以。”
吴长学以为陆不微就在附近，再怎么样，对付两个妖怪应该不费事吧，便大声叫道：“好啊，你踩死我算啦！”
话音刚落，狼妖往他的肚子一脚踩上来，“你以为我不敢吗？”
吴长学痛得五官挤在一块，把身子缩成一团，暗说陆不微怎么还不现身？
“那行，踩死我你们去找人！”
狼妖放下脚，“所以我们才留你一条小命。”
猫妖说道：“好了，知道怕还不快去找？难道……”她在房中四处查看，“他就藏在这屋里？”
吴长学心里“咯噔”一下，爬起来下意识里也跟着往四处瞅。
“是吗？”猫妖走到他跟前，那双媚眼狐疑地盯着他的脸。
“不知道，要是你们看见了，刚好，我就不用费心费力去找了。”他详装坦荡。
“真不在？”猫妖重复。
“我怎么知道？”吴长学回瞪她，“先生最疼寒烟的，要是被他知道寒烟在你们手里，不用我去找，他自个都出来了。”
猫妖和狼妖相互对视，觉得也有道理，临走时又留下了狠话，无非就是什么十天后不见人就要他帮寒烟收尸之类。
“先生？你还在这里吗？”屋里只剩吴长学一人，他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就在他以为陆不微不在的时候，陆不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都听到了，可是……我现在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