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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啸雪啼 遗梦卜辞a 5961 2025-10-08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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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年前,永平三年,春,时值壮年的弗曾奉武皇帝诏入宫演武,仅两合便在御前以木剑削去了时任孟章,鈊,的左手四指。可跟随在短暂静寂之后的却并不是赞叹和高官厚禄,而是武皇帝的勃然大怒和亲属家眷、门下弟子,世代为奴,永不录用的严苛责罚。

  家财散尽、众叛亲离、刺面戴枷、铁镣加身,当弗再次回到自己的家乡洛山府县城的时候,原本近百人的流放队伍竟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个。

  “发配原籍,途经盲山,遭遇恶匪劫道,短兵相接,死于非命。”是上峰的秘令。

  看着礼数周全、端跪于堂下的弗身上一尘未染的粗布短褐,时任老千户所大人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上峰四灵会对他如此忌惮。剑法的精妙倒还在其次,因为这世间本就不缺乏醉心于剑术日夜苦练之人,只是官差尽散,孤身一人还依旧戴枷伏法,这其中的自傲和勃勃野心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建兴三年,腊月初八,距离锖当街惩治九人组的十日之前。

  “在下名叫锖,是洛山琉雀掌门,弗,座下二代弟子。今日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拜会的,希望可以与贵派掌门,锻,交手。”

  洱江以西,盲山丘陵正北的驿站小镇,名曰岐川。这里原本只是一屯驻兵勇的隘道口,因其水陆相交,地理位置四通八达,常有商客旅者安营歇脚,所以逐渐发展成了一座以客栈驿馆为主体的小城。

  可是,当世人提到岐川时,最先想到的却不是它作为驿站的功能,而是一句“十年闭关,不如一游岐川。”的戏言。因为剑士之间的生死胜负、恩怨纠葛很快便会被过路的商队、游子传遍大江南北,所以能够在身为名利所的岐川长久经营的剑派武馆,往往是实力与势力兼具的,而在这之中,以锻为首的烽羽流更是强手如云的个中翘楚。

  无礼,无礼!区区村野匹夫竟敢让老夫蒙羞,吾今天定要亲手取了你的性命泄愤!

  烽羽流道场正殿之中,各大师范、嫡传弟子齐聚一堂。正装紧束,佩剑新磨,是武馆能够给予未受朝廷封赏剑士的最高礼遇。只不过,这如临大敌般的严阵以待放在这个村民模样的下贱之人身上时,确实是显得有些太过多余了,而下令“绝不可怠慢”的锻,此时此刻只觉得羞愧难当、颜面无存。

  那是一张极为正式的拜帖,刚刚铁画,绝非泛泛之辈,扬言“游历指教”,可到约定之日却只来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锻上下打量着面前身着单薄短褐,正在低头检验着手中木剑的青年,最后把目光停在了他那被冻到开裂发紫的双脚之上,暗暗使劲,攥紧了木剑。

  呵,“游历指教”,不知所云。

  就从这里开始,看我把你彻底打烂!

  “开始!”

  嘭!的一声,是完全超越了常识的凌厉挥击,锻原本横在胸前的木剑腾空而起,握剑的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都被彻底粉碎折断,拧成了麻花。

  “我、我、我认输!”

  电光火石之间,连指尖的鲜血都还没来得及聚拢滴落,是绝对正确的判断,因为那断然不是用掉以轻心这样的理由就可以敷衍过去的差距。

  而且。。。

  锻颤巍着低眼,顺着抵住他鼻尖的剑身看去,是埋在齐眼木制剑柄下死寂一般的眼神。

  “承让了。”

  收剑行李,戴上了竹篾斗笠,锖披起蓑衣,随即快步消失在了凛冽的暴雪之中。

  是错觉吗?

  难以置信。

  被后知后觉的剧烈疼痛死死按在熟悉的道场地板上的锻,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锖眼角眉梢之中的一丝懊恼,而在修养了数天之后他才从弟子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己是岐川武馆的受挑战者中,唯一一个没有被锖削去鼻子的剑士,而其中的原因却只是自己认输的速度比其他掌门来的快一些罢了。

  “錝那小子追回来了吗?”

  “对不起,没有。。。公子说要亲手为烽羽流找回失去的颜面,让我们不要跟着。师父,这太危险了,您看要不要。。。”

  “无妨,让他去吧。”

  手指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披着毛毯,闭眼瘫坐在竹制摇椅上,锻就像是一个市井老叟一般,没有了数日前的那股争强斗狠的煞气,也再看不出一点儿岐川首屈一指剑士的傲气来了。

  “可是。。。师父。。。”

  “让他去吧。。。让他去吧。。。”

  断然不是一蹶不振之后的不管不顾,因为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为报仇而离去的,他所追寻的另有其物。

  锻有这样的自信,所谓的知子莫若父,莫过于此。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只有在不需要为生计而殚精竭虑的环境中,人才有机会去追求事物的真理,去探寻剑术的极致。

  这是锻坚信的道理,而在他一战成名,当上烽羽流掌门之后才出生的第三子,錝,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錝在六岁的时候就深明剑士忠义之道,并引以为行为准则,尊卑有序,上下分明,即使与众弟子同座也绝不会失了分寸。

  九岁时,錝便已经将锻所传授的剑法口诀烂熟于心,并在第一次道场比试中就令时任师范瞠目结舌,感叹道:“天才。”

  在十四岁时,他仅凭一根木棍就当街制服了欲趁醉行凶的流浪剑客,是岐川小有名气的英雄少年。

  而对于这样一个一脸纯真、眼神中带着刚毅的少年来说,盲山以西的洛山府,简直就像是一滩肮脏恶臭的泥潭,所以当锖毫无畏惧的挡在一群不法之徒面前时,錝心里却只想拔剑相助,只是考虑到那是个让自家道场蒙羞的无礼之徒,才最终决定两不相帮。

  洛山城南,闹市街尾,是高墙与低檐之间的一条小道。

  “呵,你就是那什么鸟流派的吗?”

  眯眼咧嘴,昂首低眼,领头的剑士身着一袭白袍,正歪着脑袋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边虚掩着剑,轻蔑的向挡住了他们去路的锖踱步走来。

  肩膀两侧的凸起,手掌指尖上厚实的老茧,还有合谷(虎口)朝外,小指和无名指向内蜷起的起手姿势。

  逆抚。

  虽说是个品行不端的无赖,但这个人,有点本事。

  錝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招数,他曾经在道场的较量中见一个由南洋来的剑客使用过。由于其对修炼之人的指力要求极高,所以未经锻炼之人即便是知道了其技法要领也无法施展,而敢于在真剑胜负中使用这一绝技的剑士,在錝看来,都绝非泛泛之辈。

  无从捉摸的运剑轨迹和向外延展开来的斩击范围,琉雀的,你会如何应对呢?

  錝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之中把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之上。

  “锦织短褐?呵,不伦不类。”

  所谓的短褐,乃是苦工等下贱之人为了做工方便所穿着的服饰,所以在这些狂徒的眼中,身着短褐就是可以任意虐杀的标志。

  唰的一声,大量的鲜血飞溅而出,从锖的右侧腹一直到左肩画出了一道笔直的血痕。

  低身摸剑,利刃几乎已经要弹射而出的时候,錝才看清:那大幅度扬臂的,和尖叫倒地、捂着断手翻滚挣扎的却都是那白衣剑士。

  惊诧喧哗声四起,在场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白衣剑士的拇指和食指还仍紧握着他的宝剑,而青年的利刃却早已经开始啪啪的向下滴着鲜血了。

  霎时间,寒光剑影交叠相映,八把宝剑齐出却不闻刀刃相交碰撞时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取而代之的是剑锋划破空气时所发出的刺耳空鸣,以及血液从伤口喷出时的嘶嘶风声。

  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太过突然而尚未能参透那一剑玄机的錝,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还是飞将出来的断牙和喷洒了一地的脑浆,将他再次拉回了现实。

  錝猛的抬眼,只见锖左手运鞘向下,粉碎了侧边来剑的手腕,再是右手运剑由上至下贯穿了那人的面门。

  小心啊!

  錝差点喊出了声来。

  因为双手齐出,身体前倾,无法立刻收回重心之时,乃是破绽百出。

  锖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进,迅速拔剑,调整重心,可就当他要向后退去之时,锖的左肩便已经被从仍旧矗立尸体的琵琶袖间钻窜而出的一点寒芒所贯穿。

  猛然挣脱,肩膀的肌肉被剑尖上的倒钩撕扯的皮开肉绽,锖如若不是果断的舍弃了剑柄,俯身躲避,那这一击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右脚在前,左脚尖点后,左手向侧面斜出,扶着地面,右手极尽所能的向前伸展,那是一记紧贴地面的凌厉突刺,出剑的是一个长相猥琐、面露狞笑的矮小散发剑士。他脚步轻盈,身影飘忽,游走在人群外围,专挑锖闪身或是挥击的瞬间向其盲区和视觉死角迅速游窜。

  锖不知道他会在何时、何处、以何种方式再次展开进攻,所以不得不频繁分神调整面向,以保证他一直处于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不知不觉之中,一个赤膊壮汉的重剑就又已经劈到了脸前。

  “砰”的一声,锖的剑连同整条右臂都被弹到了身后,强烈的惯性使他左脚腾空,完全失去了平衡。也正是在此刻,那矮个剑士猛蹬右腿,一个紧贴地面的弓步向前,拔剑从锖的右下方挥向了其暴露在外的腹部要害。

  侧身、屈膝、左脚脚尖着地;右臂舒展、重心游离,高高的将剑向后举过了肩膀。

  慢了!太慢了!

  正面一个,侧面三个,再加上肩膀伤势的拖累,这男人必死无疑。

  上了!

  电光火石之间的决断。

  英雄相惜之情彻底淹没了恩怨仇恨。

  錝脚掌猛然发力,一个跨步向前,宝剑脱壳而出,然而却是后仰着身体,踉跄倒地。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必然已经身首异处了,錝可以这样断言。

  一声高频轰鸣,是两把断剑,奔涌而出的肚肠,向侧面缓缓滑下的上半身躯体,捂着咽喉痛苦挣扎抽搐的男人,还有飞将出去的半颗头颅。

  僵硬的跪坐在原地,无所适从。

  在錝看来绝对无法完成的斩击,却在一瞬之间将四人彻底屠戮殆尽。

  “神。。。神技。。。不。。。神迹。。。”

  錝看着锖那空洞的眼神,和眼角脸颊上任意流淌的血浆,不自觉的浑身发颤、热泪盈眶。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也要像这样。。。总有一天。。。”

  因为錝看到了自己可以为之奋斗一生也绝无遗憾的一剑。

  “。。。总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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