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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静坐一会,屋里没有灯,显得有些昏暗,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就瞌睡起来。
林雪献坐在张桂右边,不自觉就靠在张桂腿上睡着了。
张桂看着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心里感慨万千:我和她都是苦命人,能在这冰天雪地里相伴,也算老天爷眷顾。
“咦,我怎么会想着到长城来呢?”
“难道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安身之所?”
“不对,我是浑浑噩噩而来,是不由自主而来。”
“我站在卢沟桥上,心灰意冷,想要跳河自尽,可河水冻结,我没有死成,便不自然地往城外走,然后就来到长城,下意识想要找一个避难所,其实是想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静悄悄的死去。”
张桂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这一天头晕脑胀,完全不在状态,失去了自主意识。
“难不成就这样死去?”
“父母怎么办?”
“林雪献怎么办?”
“我死了,林雪献估计也活不长。这不就成了我的罪过吗?”
“不行,不能拖累她。”
“哎!可能是被那些强盗打傻了吧!”
“三天啊,不给吃喝,尽拿我出气,还各种言语辱骂我,这群畜生。”
“他们逼问我紫禁城的宝藏,我哪里知道?要是有宝藏,我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可能以前有吧!但来了那么多洋鬼子,早就被他们搬空,怎么可能还有宝藏?”
“我不过就是一个御书房的小太监,何至于这样为难我?”
“这该死的世道,该死的强盗,该死的大清朝。”
“我余生还那么长,这可咋整?”
“千万不能再让人知道我是太监,不然非得被人弄死。”
张桂心里憋屈,一肚子苦水,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他又饿又累又困,身上还有伤,身无分文,前路漫漫,真不想活下去,每多活一天都是煎熬,都是受罪,都是绝望,还不如痛痛快快死掉。
但现在他不能死,因为身边多了个林雪献,总得先安顿好这个小丫头吧!
张桂很善良,做事全凭良心,一直恪守本分,知足常乐。
这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
十二岁以前在父母身边,是家里的独苗,备受宠爱。十二岁到十八岁入宫当太监,受海公公百般疼爱,把他安排到门口罗雀的御书房,远离紫禁城的斗争。因此,可以说张桂不食人间烟火,不识人心险恶,不识世道黑暗,他对这个乱世的认知基本为零。
当他受了诸多委屈后,由于抗挫折能力太差,便第一时间想到轻生,这也是理所当然。不过老天开眼,让他遇到林雪献,才又有了一点对生的渴望。
今日不知明日事,身处乱世,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了。
虽然天寒地冻,但张桂却也睡得香甜。
睡梦中尽是往昔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的场景,那些美味佳肴应有尽有,让人馋得直流口水。
林雪献似乎睡得更加安详,脸颊绯红,嘴含笑意。
他们就这样在这个废弃屋子里睡到明月高悬,满天繁星灿如烟火。
女孩靠着男孩的腿,男孩头倾斜靠着墙角,二人双目紧闭,好一幅唯美动人的画面。
若干年以后,他们再相遇时,不知还能不能记起今日之情景?
然而,在这静默如初的画面里,突然出现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相近,白衣如雪,清怡脱俗。
男的低声说:“雪献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还和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
女的说:“待我唤醒她问问情况。”
女人上前轻拍林雪献肩膀,唤道:“雪献,雪献,醒醒,醒醒。”
林雪献睁开眼睛,看见父母到来,兴奋得跳起来,大喊一声:“爸妈,你们终于来啦!”
她这一嗓子不要紧,却把正在做美梦的张桂吵醒。
张桂睁开眼睛,看见屋子里多出两个中年人,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还以为是盗贼想要行凶,立即做出防守反击的动作。
“你们想干什么?”
林雪献见张桂这副模样,连忙阻止他,说:“别大惊小怪,这是我爹娘。”
“你爹娘?他们来找你了吗?”张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林雪献的父母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而且还是半夜三更。
“雪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等了你们三天都不见你们回来,肚子饿得紧,是他给了我两个馒头吃,吃了他的东西我就跟着他一路走到这儿来。”
“哦,那这样说你还欠他一顿饭。”林雪献的父亲说。
“是啊!你们一再告诫我不能欠任何人,所以我就跟着他,寻找机会报答他。”
张桂咳嗽一声,说:“两个馒头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不行,我必须报答你。”
“呵呵,不用你报答,不用你报答。”张桂傻笑着说。
“快说,要我怎么报答你?”
“真的不要你报答。”
“不行,我必须报答你,你不让我报答你,那我就再踢你一脚。”林雪献恶狠狠地说。
张桂无语,有这样报答人的吗?天啊,我这是招惹了什么样的怪人?
“雪献,你别急,送我仔细想想,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要你怎么报答我啊!”
“好,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如果还想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张桂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骄横跋扈的女孩,就算紫禁城里的那些公主格格都没有这么不讲理。
让张桂更纳闷的是,林雪献的父母对此居然视若罔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五分钟到,林雪献催促道:“想好没有?”
张桂吞吞吐吐地说:“想到了……只不过……那个……有些难以启齿……呵呵,呵呵,呵呵!”
林雪献的父亲开口说:“小子,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配不上我女儿,奉劝你不要自讨没趣。”
张桂一头黑线,这是哪跟哪,他怎么可能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而且他是一个太监,根本不可能婚配。况且,张桂那么讨厌林雪献,就算他们一家三口跪着要把林雪献嫁给他,他也宁死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