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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婉点头，她怕夜，因为夜里没有太阳，会冷，她很怕冷，总要有人用这样温热的火蚕丝巾擦拭身体，否则就要冻得受不了。
她双手捧着一条貂皮，轻轻揉了揉，说道：“白日看来，修为确实不错，但毕竟是因为乔红药不曾带上她的青玄傀儡，照现在这模样看来，当时应当也是没有尽力。”
老妪点头，又说道：“孙家那个丫头，在梦神宗嫡传中，修为不算多高，资质倒是还行，在这三平中，是个人物，既然她也打不过，那个小子，想必本事真该不差。”
何清婉点头，只是疑惑道：“那么，洪秀缺打的是什么心思？”
老妪摇头，突然一道飞光来，老妪抬手抓住，展开那张白纸，声音低沉：“小姐，昨夜把林家那个老东西打得半死不活，也是这个小子。”
何清婉眯着眼，搓搓手中貂皮，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陆玉狐的人，那也没法子当做自己人了。”
老妪点头，问道：“小姐，放他以后杀我们的人，倒不如？”
何清婉点头，又突然问道：“赵合德呢？”
老妪说道：“折冲府那些个，尽是酒囊饭袋，以她的聪慧，想来此刻应该到白城去了。”
何清婉点头：“是个可怜人。”
老妪没有说话，女人聪慧过了头，她就很不喜欢。
何清婉转过身，缓缓走着，约莫是风吹过，有些凉，便微微皱眉，又回头说道：“就今夜吧。”
她眯眼望着远处灯火喧闹，感慨道：“这么迷人的夜色，死了一两个人，只怕也要明日才有人知道。”
老妪点头，又问道：“那陆玉狐？”
何清婉想了想，轻轻笑道：“不杀了吧，留个对手，也防家里那些不要脸皮又没本事的姐姐们落井下石。”
老妪点头，说道：“小姐，那老身去去就回。”
何清婉点头，蹲下身，远远看去，这个中秋，有些清冷。
但想必家里，会很热闹吧。
站起身，她将貂皮绕在脖子上，终于多了一抹暖意。
故国三千里，异乡二十年。
这样的孤独，还将持续漫长的岁月吧。
李栖迟有些累了，没有老花的陪伴，凡人的身子，还真是孱弱呢，他与秦无恙坐在小路旁茶摊饮茶，微微舒了一口气。
茶是凉茶，但因为走得喘气，这么一口清凉茶水入喉，仍是让人觉得舒服。
放下茶碗，李栖迟转头，眯眼，看到街角一个小孩甩落一只爆竹入水沟，炸起的水花溅在自己身上，愣了愣，又气呼呼甩了一只爆竹进去，没有意外地炸了自己一脸水花。
小孩怒气冲冲跑回家了，也不知是去找父母哭诉还是找小伙伴来炸这水沟。
秦无恙也放下茶碗，突然说道：“师兄，商陆那边。”
李栖迟转头问道：“怎么了？”
秦无恙说道：“雷击木示警。”
李栖迟说道：“你祭炼的法宝，不碍事的。”
秦无恙点头，但李栖迟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如还去看看吧。”
秦无恙说道：“好。”
天涯客栈东南别院中，百里霜几人已经入睡，唯独是商陆仍在浴房中，靠着池边休息。
今夜连番激战，经脉有些胀痛，所幸还是因为八脉俱通，将伤势分摊，也就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最大的伤势，还在于孙玲珑那一记摄魂术。
识海毕竟还是太小了一些，强行破镜的后遗症，却也还算可以。
因为孙玲珑也并非就是真正的炼神者。
这天地下真正的炼神者，想必也不多吧。
背靠池边，脱下的衣衫放在门后的木架上，其中有一块黑色木牌，上面还写着几个墨字。
一点浩然气。
老妪站于风中，低头看到洪秀缺那一群家丁，冷笑一声，一步落在东南别院中，悄无声息。
她转头看着，散出神识，感受到众人气息，微微皱眉，少了两个。
少的那两个，正是两块雷击木牌。
她抬眼看到一座宫殿，其中灯火透亮，内中，有人。
所以，她决定，除了陆玉狐之外，把其他人，都送去黄泉，也好有个伴儿。
这么想着，老妪哑然失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成了这样的好心人。
人啊，老了总归是要心软的，这可要不得。
她缓缓往那座宫殿走去，背后却起了一抹风，自草尖起，从花间过，落在水面，拂起涟漪，然后，就这么成了一股清新的春风，苏醒万物。
老妪觉得后背生暖，竟是格外舒适，不知觉中，经脉扩张，许久不曾动过的气海，竟升腾起风。
停在第五境这么多年，始终不能入宗师，莫非，契机就在今夜？
她大喜过望，也不想多费时间，先把这些人杀了，赶回家中去闭关，届时成为宗师，那也是天下景仰了。
她一步落在台阶上，往上走，正要推开门，背后那缕春风，骤然升腾，那么一缕微弱春风，直接将老妪卷上云霄，化作狂风带走。
老妪惊骇大叫，但纵为第五境修行人，竟仍是无法在这股风中站立。
“何方高人在此？”
“浩然气，浩然气。”
“大儒，哪位大儒在此，烦请现身一见。”
除了那抹春意盎然的狂风，再无声息，老妪身不由己，银色玉盘挂空中，万里云上千里行。
老妪惊恐，却再不能言语。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只是，对她来说，半点不快意。
终于，风停了。
劫后余生，老妪站在空中，不断喘气，面无人色，声音颤栗，“大儒，竟有大儒在院中，那小子，那小子。”
不行，若让何清婉不知底细，倾入人力去杀他，只怕，北州布局，一步全败。
她左右看着，只想赶紧回三平去，知会何清婉一声。
那个小子身边，有大儒相随，绝非软柿子可捏。
胡思乱想时，一只冰冷手掌，掐在她脖子上，还未反应过来，一瞬万里，自山巅，到了海面。
万里月光，如同冰雪，老妪面色苍白，直接被人按入海中，冰冷海水，瞬成寒冰，将她困在其中。
她终于能睁开眼了，却终究没能看清楚，那只冰冷的手掌，属于何人。
一袭青衫对月盘，秦无恙皱皱眉头，转身，化作清风消散。
秦无恙从未动过，至少那只木匣一直摆在茶摊桌面。
他又要了一碗凉茶，转头问道：“师兄，还喝吗？”
李栖迟摇了摇头，约莫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教书先生，所以很喜欢小孩子。
那个被自己炸了一身水的小孩子，怒气冲冲叫了一大群小孩，果真是报仇雪恨来了。
一串串爆竹被他们扔在水沟中，然后水花冲天，这么一群气势汹汹而来的童子军，成了好几只落汤鸡。
这下子，他们算是崩溃了，一个个往回跑，大叫着水怪厉害。
李栖迟眯起眼，轻声笑开。
秦无恙喝了两碗凉茶，茶摊老板看了看他，他面色平静，回身叫道：“师兄，我没带银子。”
“哦，好。”
李栖迟从钱袋子取了几枚铜板，走过去放在老板手心。
“师兄，没什么大事。”
说的，自然是商陆那边。
李栖迟点头，微微抬手，问道：“还逛吗？”
“师兄说逛，那就逛。”
李栖迟想了想，说道：“难得出来，再走走吧。”
“好。”
秦无恙往城北看了一眼。
所以，一座名为红忆的青楼后院，那个名叫白苏的瘦弱少女面前，出现了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