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天降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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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眉闻着那熏香,本就昏沉的脑袋逐渐变得沉重万分,眼前的场景又变得模糊,最后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李珹玉久战精疲力竭,先着了道儿,他先前关切叶轻眉,又碍于急切的局势,一直忍着,才不至于昏厥过去。
此时他觉得体内疲乏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那些一直细碎着切割着内腑的疼痛汹涌而来,他窒了窒呼吸,眉梢眼角透出淡青之色。
自己……快不成了吧……
揽紧怀中叶轻眉,她细瘦的身子在怀中小小一团,像个孩子,有些软润的部位触着他,温温软软,令人联想到世间一切的粉嫩和旖旎,此刻他却完全没有了绮思,只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就这么坐下去,至路途的尽头。
也许是该不甘心的,他一腔雄心,王图霸业,却折戟于这墨山一座废寺之中,何其的荒唐。
然而,真到了这样的境地,似乎也提不起劲来懊恼或不甘,仿佛这样的安宁和静谧也很难得,便是这样的结束,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他渐渐的垂下眼去,不再试图弄醒叶轻眉,修长的手指一颤,榈在了她的眉睫。
眉睫凝着些微的汗,像晨间花上的露,火光毕剥着淡下去,夜雨声听来忽远忽近,有丝丝缕缕的雨雾,从残破的墙缝间迤逦进来。
……恍惚间突然似乎遥遥有乐曲之声响起,是萧声。
清越,苍凉,空灵而渺远的萧,自长天悠悠而来,自银河垂挂而下,明光一线,万里清音,刹那间渡越云山沧海,直入人心。
是一曲《江山梦》。
梦中江山,江山如梦,多少年心事如许,一生里豪情谁掷,纵金戈铁马银瓶乍破,不过是百年富贵终归黄土,霸业皇图,湮于身后,四海孤独,晚来风歇。
李珹玉一片混沌的脑海,随着萧声的接近,渐渐清醒,如被天神之手,拨去暗昧云雾。
怀中的叶轻眉,也突然动了动。
李珹玉低下头,轻轻拍她的肩,“轻眉,醒醒,你听。”
叶轻眉晃晃昏沉的头,在他怀中挣扎着,支着头闭着眼听那箫声,她微微耸起的肩单薄如冬日蝶翼,似乎两日间又瘦了许多,李珹玉觉得自己的掌心覆于其上,都觉得疼痛咯手。
萧声越发近了几分,那萧声中似乎有几分神异超拔力量,外间的人们也似乎停了手,起了一阵惊慌的骚动。
叶轻眉抬起头来,和李珹玉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一抹喜色。
此时两人还是没有力气,只得静静互相依靠着,凝神听那一抹箫音,夜雨笼罩下的古寺静谧无声,火光残冷细雨幽幽,他们在幽深大殿里氤氲的淡雾中席地而坐,被夜露濡湿的袍角缓缓散开。
突然都觉得心中安详,万事不萦于怀,不止这江山不过一梦,这世间种种,人间苦恨,万丈雄心,无限谜团,都似可在这一刻洒脱抛却,换一回大笑而去,撒手红尘。
叶轻眉没有发觉自己靠李珹玉很近。李珹玉没有发觉自己扶着她肩。
一生里最安静的时刻,一生至此,卸下心防最接近的距离。
半晌,叶轻眉轻轻道:“这曲潇洒中有清贵之气,苍凉中有睥睨之态,绝非普通江湖人物能为。”
叶轻眉“嗯”了一声,道:“真是令人神往的人物。”
两人望着那方向,等着那人近前来一睹庐山真面,却听见更近处忽有长啸声起,穿云裂石,劈空惊电,刹那近前!
那箫声戛然而止,竟然不再靠近。
殿内两人一惊,李珹玉听着那啸声,眼中突然爆出更浓的喜色。
那啸声起初还在远处,刹那便至,随即外殿便是一阵惊呼,叶轻眉隐约听见那个声音刺耳的领头人惊慌的道,“费老……”
他一句未完,突然一声惨呼,紧接着便是重重的“砰”的一声,撞在偏殿的门上,震得整个殿都似乎晃了晃,半晌,有鲜红粘腻的血流,蛇般从门下的缝隙里缓缓流了进来。
李珹玉看着那血流,想着那领头人的武功,觉得自己就算是全盛时期也未必是对手,眼前来人,却一个照面便要了他性命,真是了得。
想到那句“费老”,心中又是一动——费?执掌江湖牛耳,稳控黑白两道多年的费氏?
这个家族,在江湖中隐然已是神般存在,难怪外面的人那么惊慌,可这个家族的人,号称皇族之后,和朝廷中人向来没瓜葛,怎么会为了他们出手?
看李珹玉那样子,明明是认得的,是谁?还有那吹萧之人,为什么听见这费家中人的啸声,便不再过来?
叶轻眉正要出门去看看是谁,忽听又是一阵衣袂带风声响,在殿外的那个费老,听见那不断接近的衣袂带风声,忽然低低冷哼一声,随即便无声音。
紧接着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在这里么?进来看看!”
又听见另一个熟悉到要死的声音,夹杂着点咀嚼的声音,道:“这儿怎么回事!又吵又臭的!”
叶轻眉“砰”一下,就撞在了半拉开的殿门上。
钟离,范建!
真是的!要么一个都不来,要来全部死出来!
叶轻眉含着眼泪,回首向着李珹玉,轻轻的笑起来。
钟离见到凤知微的时候,张大嘴,“呃啊”一声,没话了。
范建停下那正在吃胡桃的嘴,将胡桃顺手塞在一边钟离张大的嘴里,“唰”一下,以神速飘了过来,一把将叶轻眉抓过去,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然后从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大把药丸子,蚕豆似的塞在叶轻眉嘴里,不允许她发表任何意见。
“她,眼睛……”
叶轻眉只听见李珹玉在身后说了一句,便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的呼声和跑过去的脚步声:“殿下!”
李珹玉终于是支撑不住,一头晕了过去。
钟离缓过气来大骂:“你个路痴,要不是我你能找到这里?过河拆桥!无耻!”
范建不理他,蹲在李珹玉旁边,检查一番,道:“诚王哥哥这次可真是栽大了,这一身的伤……啧啧啧——”
他摇着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满身是伤和血的李珹玉,又抬头看了看双眼有些涣散的叶轻眉,眼里浮现出一丝暧昧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