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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反复检查那碗口粗锁链的每一节是否结实,再将我衣被掀开,搜寻有无利器。就防到了这种程度。
我嘴里这团布直到天亮,有医师来给我舌头上药,才拆下来。
我的一应优待均已撤去,来的医师是寻常郎中。由他上完药后,我饿半个时辰,捧着碗白粥,问为首狱卒:“咬舌其实没那么容易咬死,我一必死重犯,伤就伤了,你们何必草木皆兵。”
狱卒道:“上头有令,在定罪用刑前,阁下身上不能有任何缺损。”
我笑道:“是怕凌迟三千刀不够割吗?”
狱卒答:“小的不敢妄加揣测,依令行事而已。如何判决,要看廷尉和王上的意思。”
我确认了,元无瑾给我换了一批又臭又硬的人在跟前,伪装成打算杀我的模样。实则,就是怕我在他的安排落成前,先行自尽解脱。
我此生与他纠缠,他还是不想放我。
又如此过去十日,一天清晨,屋内进来许多新狱卒,严阵以待。最后走进一位身着官服的廷尉官,将一份帛书放到我面前。
仔细一瞧,原来这上面写的是罪状,要我签字画押。越国使臣提供的证据,元无瑾终究没有让用,在这上头,我依然是君王赐恩自尽却不肯就死的叛将,以投敌报复大殷,按律当处凌迟。
我接过廷尉官递来的笔,签了,又压下指印,如此,尘埃落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廷尉官收起罪书,吩咐身边人留案保存,待王上下令公告天下。我便问:“这位大人,可知刑期?凌迟多少还是有点痛,我心里想略准备一下。”
廷尉官却答:“靖平君无须准备了,就是现在。”
我一愣。
他向后扬了扬手,旋即一位内侍近前,手捧漆盘,盘中一盏金樽。这场景我第二次经历,不由更愣了。
廷尉官道:“王上顾虑将军旧情,不忍见将军受难死无全尸,故还是赐将军一盏酒。这酒是宫中特意送来,提前让殷都中一位死囚试过,服之如睡,毫无痛苦。”
他选择赐酒。“毒酒”中间可操作的空隙有多大,我早早就见识过。
我不由笑了笑:“王上从前,还赐我王剑以自尽。”
廷尉官道:“王上说,叛将之血,不配沾染大殷王剑。时辰不早,还请靖平君尽快用酒。”
约摸是,后面有一系列人马,要将我送到哪里藏起来。比如元无瑾王宫之中,某个隐蔽的密室。各个环节都安排了接洽时间,不能出纰漏。
我早该知道我那几句话劝不服他,去自做打算的。
我道:“知道了,我不耽搁你们的时辰,拿过来吧。”
内侍近前,我双手接过金樽,看里头酒液乌黑,仿佛真是剧毒。此情此景,和彼时多么地相同。
饮下,过喉依然是甘甜的味道。
不过这次,倒是一点都没吐血。稍待片刻,我只觉头脑昏沉,撑不住身也睁不开眼。有一股力牵着我,前往一场深沉的梦。
但愿不是余生恩怨相对的噩梦才好。
梦中,我一直在下沉,四周无声,面前无物,仿佛沉过一生那样久。
沉到不知何处,忽而眼睛一阵不太剧烈的麻痛,似有什么重要东西在从我身上剥离。
我就猜到会如此,元无瑾的酒不让我吐血,必附带一些莫名其妙的效用。只是我仍沉着,纵然神思还在,也被一股力拽死在识海的深潭中,不能醒转。
再往后,梦境繁复,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将来。
重重宫墙中,我被缚于王榻上。为了避我自尽,元无瑾锁我的链子和大牢里一样粗,半点都挪动不得。我的身份敏感,殿中门窗均钉死不开,余生可见唯有这方寸殿宇,与四处摇曳的烛光。
他这样让我求死不能,却又不着寸缕地伏在我身上,诉说他对我近乎癫狂的喜欢。他说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我、放不下我,于是一面祈求我的原谅,一面不顾我意愿四处惹火,将自己沉进。
我无意取悦他,他却颇会扭动,一会自称寡人,一会自称奴,到最后他竟然哭笑着说,真是好有趣,现在,君王在自己的宫里给叛国之将做妾,婉转求欢,也换不回叛将的一丝原谅。我们起初就是乌七八糟的,到结局,也是这般乌七八糟。
他说,我这样,阿珉应该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可没关系,我有阿珉的人就够了。阿珉在心里尽管恨我吧,恨我,也是在意。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就这样过吧。再暗无天日,至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直至这场可怖的梦境破碎,我才缓缓地飘落进柔软之中。
身下依然是温暖的被褥,怀中搂着个汤婆,耳边还有窗外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梦境消减,头脑胀痛,这些触感极为真实,我想我应该是醒了。
只是前方并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仍是黑暗与空无。
我尝试抬手,触碰自己的眼睫。发觉自己面上被缚了一层绫,但此绫不厚,至少应透得进光才是。
直到我坐起,可能动静相对大些,周围看着我的人总算发觉,彼此呼喊,叽叽喳喳地围过来。
“老爷醒了!”
“老爷您小心,奴婢扶着您点……”
“快去给琨玉公子传信!公子说过,老爷一醒立刻报给他!”
显然,这些人并非一板一眼的狱卒,他们男男女女都有,且女子居多。男子声音也不尖细,不太像宫中寺人。
我坐起时,头又晕痛一阵,不禁捂了捂额角。随即有好几只触感柔软的女子的手伸过来,替我接下按揉。我顿时头皮微麻,将她们挡开,问:“什么老爷?此处是哪?你们究竟是何人?”
一个老成些的男声道:“回老爷,此处是栎城。我等是老爷您的妾室琨玉公子替您买的新仆,您身体不好又受了刺激,神思有些混乱,琨玉公子让送您来此处休养。”
栎城,殷都西百里的大殷旧都,殷国中除却都城最繁华的地方。又西邻雪山,环境一向不错。
我又问:“我这眼睛……怎么回事?”
那男声恭谨道:“琨玉公子说,您服了一味重药治病,方才昏迷不醒。醒后也有副症,将目不能视一段时日。老爷莫忧,这一定会好的。”
我无奈:“原来如此。”方才我还当被毒瞎了,一个瞎子,自是只能留在他身边,起居看他脸色。
男子道:“小的是老爷新宅的管家,名叫简延。您任何吩咐,都可让小的去做。”
我仍是下意识触碰着眼边,问:“琨玉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简延答:“琨玉公子在外为老爷打理家业。老爷醒了,大约过几日他便会回来。您先休养安顿便是。”
我叹息:“行吧。”
如此待两日后,我进一步摸清了状况。这是元无瑾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