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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机修厂 白静年 19656 2025-10-11 0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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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是来了。

  沈洋看到杜思苦的瞬间,愣了一下。

  老四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这是老四的私事,跟他没关系,沈洋不再多想。

  他站了起来,“这会不早了,只怕没有公交车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杜思苦道:“走到市里得一个小时了,再去医院,只怕太迟了。你再等一会,我去借辆自行车过来。”

  肖哥有自行车。

  就在这时,门外又跑来了一个人,是修理部的小何,他也是听到广播跑来的。

  他气喘吁吁:“小杜,咱们修理部那边有一台拖拉机,你要是急着回家,开拖拉机回去吧,拖拉机快。”

  拖拉机比自行车更快。

  这拖拉机可是小何跟小赖他们想着法弄的,小何求了他师傅,小赖在顾科长那边发了力,反正,这事成了。

  虽然是个旧拖拉机,但是能开,也能让杜思苦教他们开。

  “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杜思苦不忘说,“这拖拉机算我私用,回头帮我算一下柴油费。”

  开拖拉机回去?

  沈洋惊疑不定,听刚才这位男同志的话的意思,是让老四开拖拉机?

  她会开吗?

  怎么大家都好像不意外呢。

  这会杜思苦已经走到门口了,看洋还在保卫科傻站着没动,便说道,“你到门口等我,等会拖拉机开过来,你直接上车就行。”

  她说完,又对余凤敏跟袁秀红道,“凤敏,饭盒你帮我们拿回宿舍,拖拉机只能坐三个人,我这次带秀红一起过去。”

  袁秀红点头。

  余凤敏望了望她们,心里有点难受,像是被最好的朋友撇开了。

  杜思苦看出来了,赶紧过去拉着她到一边,“秀红之前一直在卫生所帮忙,你忘了吗?她或许能帮上忙。”

  余凤敏猛点头。

  是的,她差点给忘了这事。

  那这次带袁秀红过去是对的。

  “那我走了。”杜思苦说完跟着小何往机修部跑去,没小何带路,她也不知道拖拉机在哪里。

  余凤敏看着饭盒,转头正要往食堂走。

  她先去食堂打饭,要是她快一点的话或许能给杜思苦把饭送过来。

  饭盒是空的。

  大家听到广播上的事,哪还顾得上吃饭啊。

  余风敏没去成。

  总务的小赖带着饭过来了,大家都一样,都是听着广播跑过来的。小赖的脑子更灵活一些,听到消息先去的食堂。

  他跟食堂的人熟,直接说明了刚才广播的情况,让食堂这边帮忙打了点饭菜。

  小赖用打包盒装着饭菜,送过来的。

  好几个铝饭盒,其中一人是他的,其他的是跟别人借的,其实还有小江的呢。

  “你们带了饭盒啊。”那正好,小赖把饭跟菜分装到杜思苦的饭盒里,听到袁秀红也要去,又分了袁秀红一份。

  最后,只剩下这位眼生的沈洋了。

  余凤敏去过杜思苦家,盯着沈洋的脸看了一会,认出来了,这是杜思苦隔壁家的大哥。

  别说,人还真是不错。

  杜家出了事,还特意跑过来跟思苦说。

  是姓沈吧。

  余凤敏有些不确定,“这位大哥,你还没吃吧,要不要就着吃一点?”

  说着,咬了咬牙,把菜扒到自己的饭盒里,递给了沈洋。

  沈洋道:“不用,最近我胃口不好,吃了出来的。”没要。

  他最近确实吃不下什么东西。

  余凤敏见沈洋是真不吃,从兜里摸出两块大白兔奶糖递了过去,“垫垫肚了。”

  袁秀红在旁边安静的吃着饭。

  吃饱了等会才有力气干活,急病,一般急病是有脑病还有心病,想要治疗,要么用猛药,要么扎针。

  糟糕,刚才来得太急,没拿针灸的东西。

  袁秀红很快就镇定下来,没事,现在回女工宿舍拿东西太显眼了,等会去医院的时候让杜思苦绕个路去她家一趟。

  她拿上家里的备用工具就好。

  至于来不来得及,那不是袁秀红能控制的。

  只能说,生死有命。

  机修厂大门口,中间那道最大的门已经打开了。

  沈洋跟袁秀红在外面等着。

  袁秀红手里拿着的是杜思苦的饭盒,里头装了米饭跟菜,其中还有一道菜是杜思苦惦记的红烧肉。

  钱是小赖付的。

  余风敏刚才已经给了。

  她硬要给,小赖推托不过就收了。

  “你听,是不是拖拉机的声音?”

  “好像是。”

  拖拉机来了。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天还有些亮。

  杜思苦开着拖拉机过来了,之后稳稳的停在了沈洋跟袁秀红的位置,“上车。”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了杜思苦的身边。

  “小赖同志帮忙打了饭,等会你开车,我喂你吃。”袁秀红打开了饭盒,一股肉香飘了出来。

  杜思苦:“秀红,麻烦你了。”

  她说完拿出一本书,放到了袁秀红的手上,“你看看有没有用。”她放到了袁秀红的右手边,有衣服挡着,沈洋那边看不到具体是什么书名。

  袁秀红:“先吃东西。”

  说完,夹了一块肉喂到杜思苦嘴里,“肉凉了就不好吃了。”油味也重。

  杜思苦踩了油门,拖拉机又重新启动了。

  沈洋嘴里含着奶糖,本来挺甜的东西,可这么闻到肉香,顿时觉得奶糖也不那么好吃了。

  他好像有段时间没好好吃肉了。

  本来他妈还说中午烧个鸡汤给他喝的………………

  可惜。

  大家急着报信,没来得及。

  “思苦,等会我要回家拿点东西,你这拖拉机绕点路没关系吧。”

  “没事。”

  杜思苦看向沈洋:“沈大哥,这次真是谢谢你了,等会要去医院,我可能只能送你到家属楼那边的路口,到时候你自己走回去,行吗?”

  “没问题。”

  就这么定了。

  先把沈洋送走,再去袁秀红家拿东西。

  杜思苦能猜到袁秀红要拿什么,但这事不能让沈洋看见。

  虽然沈大哥嘴严,但万一呢?

  医院。

  杜父已经赶过来了。

  杜爷爷的情况很不好,他鼻子开始流血了。

  脸色倒是红润了些,但是不能动,一动这血就流得更厉害了。

  “医生,你们就这样看着我爸死吗,你们能不能抢救一下?”杜父是真的发火了,谁看到自家老父亲病成这样,医生们在旁边只一个劲的讨论,也不做事,能不生气?

  “同志,你父亲这情况我们商量了一下,可能是脑出血。”医生们也没办法,“这脑出血我们也不敢乱用止血药啊,像这种情况,要么卧床少动,保持呼吸通畅。再者就是......”

  做手术。

  可是开颅手术风险太大,他们只在新闻上看过国外做过这种实验的报告,他们这个医院虽然是市里最厉害的,但是在全国也就排在中间,又没有脑部手术厉害的医生。

  谁敢做手术?

  更别说这位老爷子七十多了,本来就没剩几年好活了,要这是真折腾了,死在病床上,这……………

  瞧这家属一个个凶得很,他们可不敢试。

  至于书上的钻也引流,这个,他们不熟啊。

  说到底,还是医院的机器不行,他们技术......也没那么好。

  这会天都黑了,医生们没下班,还在这忙活着,也是有人打了招呼的。

  得知杜爷爷病重的老友们都过来了。

  “爸,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杜父拿纸给社爷爷擦着鼻血,自己鼻子也发酸。

  他接到传达室的电话后,以最快的速度过来了。

  他妈那边他也去过了,片子没出来,但是根据骨科医生的经验,可能是骨裂,只要骨头没断,回家卧床休养就是了。

  医生还有一句话没说,这把年纪了,就算是骨头摔断了,医院也不会给做手术的。

  都这样。

  “医生,我爸耳朵冒血了!”

  “医生,医生!“

  杜父的喊声更大了,他飞奔出去,扯着一个医生就往病床拉。

  老五在杜奶奶这边,她在给奶奶喂晚饭。

  杜奶奶还不知道杜爷爷的事。

  杜母不敢告诉她,也跟医生说了,不让医生护士跟杜奶奶说杜爷爷的情况。

  “老五,你爸回去了?”杜奶奶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半躺着,能吃一点东西。

  下午医生给打了止疼针,身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可能吧,”老五知道她爸在爷爷那边,这事她不敢跟奶奶说,她怕再刺激到奶奶,万一再倒下一个......

  那真完蛋了。

  希望爷爷能醒过来。

  杜奶奶看着老五,眼神透着慈爱,还是老五贴心,这个时候谁都不如老五对她好。

  杜奶奶不禁想到了女儿杜得敏,不省心的闺女,怎么还没有老五一个孩子懂事呢?

  唉。

  老五喂完饭,把饭盒放到一边,问道,“奶奶,渴不渴,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正说着。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猛的推开,“妈,爸怎么样了,于月莺说他急病住院,没怎么样吧?”

  来的正是杜得敏。

  她回杜家搬东西,发现家中只有于月莺,觉得奇怪,还是于月莺主动跟她说杜爷爷重病,快不行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杜得敏完全不相信。

  她爸中午那会大着嗓门跟她吵架呢,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行就不行了。

  她觉得是于月莺使坏,恨不得把大嫂的这个穷亲戚赶走。

  这穷亲戚人穷不说,心眼还坏,怎么不盼着点别人好?

  于月莺见杜得不信,只说了一句,“杜姑姑,我是跟你说了,你不信倒时候要是......事后后悔,可别赖我。”

  这话说得杜得敬心里一蹬。

  她顾不上搬家了,让文秀看家,她自个过来了。

  杜得敏原本想带着闺女一块过来的,可又信不过于月莺,这个穷亲戚,万一趁他们不在,在屋里偷拿东西怎么办?

  之后,杜得敏就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她太慌了,没问医生护士,想着她妈肯定知道她爸的情况,就直接来了病房,就问了。

  再说这会。

  老五听到杜得敏在门口瞎喊,脸一下子就沉了。

  小姑还有脸来!

  “老五,我爸呢,在哪个病房?”杜得敏见杜杜奶奶跟傻了似的,坐在那动也不动,只好问老五。

  老五盯着杜得敏,“你还有脸问吗,中午是不是你跟爷爷吵架的?”

  是吵架了。

  可这跟她爸的重病有什么关系?

  杜得敏不是笨人,这一想就想到了更深一层,心里往下一沉。

  不会真跟中午的吵架有关吧。

  杜得敏心里慌了起来,眼泪一下子聚到了眼里,“老五,你可不能乱说,我爸病了我比谁都急,你怎么就怪到我头上了。”

  这眼泪说来就来。

  她用袖子擦着泪,“今天一天都是你妈在这,我就中午送个饭,要说照顾不好,那也是你妈的错。”

  她质问老五:“你是不是跟你妈串通好了,想把这坏事赖到我头上。

  说完,她哭着扑到了杜奶奶的床边,“妈,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

  老五在旁边道:“你们吵架的时候护士就在旁边,她全程看着呢,要不要我把护士叫过来,认一认是不是你。”

  怎么可能。

  杜得敏红着鼻子望着老五,“你胡说。”转头找杜奶奶,“妈,你看大嫂怎么教的孩子,只会顶撞人......”

  “奶奶,”老五看到杜奶奶情况不对,顾不上跟杜得敏吵,赶紧拉开门去把值班的护士找了过来,“我奶奶脸色白得很,还捂着胸口,您快过来看看。”

  “护士同志,医生呢,值班医生在哪屋?”

  老五进来一看,小姑杜得敏正趴在杜奶奶身上哭呢。

  废物!

  尽在这添乱!

  老五扯着杜得敬就往外拽,“出去,你别挡着医生救人。”

  烦死了。

  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杜思苦把沈洋放到了铁路家属大院的这边的路口,沈洋下了车。

  杜思苦:“沈大哥,麻烦你点事,要是表姐跟你们邻居借钱治病,你们就别借,我们这边要是缺医药费会自己跟你们说的。”

  以表姐于月莺那德性,她怕表姐把周围邻居的钱全借了,再跑路。

  沈洋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又说,“要不这样,我帮你们看着家。”

  “不用你,你让刘姨有空帮忙看一看,要是没空就算了。”杜思苦看沈洋帮忙的份上,多嘴提了一句,“沈大哥,是这样的,我表姐过来大概是让我妈帮着找对象或者在城里落户的,你是......那啥,就别上赶着往上凑。”

  沈洋听懂了。

  猛一细想,上半个月,隔壁那位于月莺是有几天对他特别热情。

  后来。

  他被单位通报处分了,隔壁那位对他就淡下来了。

  沈洋笑着摇头:“不会了,我被单位处分了,没什么升职空间了,她应该知道了。”

  杜思苦一愣。

  沈大哥被单位处分了?

  ‘记忆‘里可没有这样的事,变了?

  “为什么?”杜思苦问,她知道现在不是该问这个时候,但是这事很重要。

  因为在‘记忆‘里,爷爷确实是十月份住进医院,然后抢救几天,没救回来,人没了。

  但是不是5号,而是十月月底。

  差了二十多天呢。

  那就是说,杜爷爷的情况变了。

  现在看来沈洋这边也变得了不一样了,被处分了.......

  “我长话短说,老三说,她,就是何美姿跟人好上了,我就去查了一下,是真的。那会冲动了,打了那野男人一顿。”沈洋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可语气里依旧是止不住的难受。

  打人。

  何美姿跟人好上了?

  变化挺大。

  杜思苦压下心里头突然涌出来的幸灾乐祸的喜悦,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该去杜爷爷那。

  ‘记忆‘里那股高兴劲果然少了很多。

  “沈大哥,回头见。”

  杜思苦开着拖拉机走了。

  路上问袁秀红,“你家在哪?”

  袁秀红指了一个方向,铁路卫生所那边,还往里头走。

  到了。

  袁秀红跳下车,“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抓紧时间。

  杜思苦在拖拉机上等她。

  袁秀红去的很快,来得很快。

  她提着一个工具箱上了拖拉机,“这我爷爷的箱子。”这箱子没舍得埋,就藏到家里头了。

  幸亏没埋,要不然袁秀红今晚连帮人冶病的工具都没有。

  这一次,拖拉机直接开往了人民医院。

  她把拖拉机停在了医院的院子里头,给保卫处的几毛钱,让人帮忙看一下车。

  车虽然上锁了,可保不齐有人偷发电机什么的。

  “同志,医院这边………………”杜思苦正要问医院这边社爷爷在哪,就看到杜母一脸憔悴的从医院门口进来了。

  她去外头买了饭。

  一家子人今天都在医院,都还没吃呢。

  “妈,”杜思苦极快的过去了,“爷爷在哪个病房?”

  杜母疲惫不堪,“急诊室,你怎么来了?”说完才发现杜思苦留个寸头,这是什么打扮。

  “你头发怎么了?怎么留了寸头。”

  杜母很不满意,但是她今天确实累着了,说话都没力气。

  “不是寸头,是胡兰头。”杜思苦接过杜母手上提着的饭,“你领我们过去,我朋友说可能有办法。”赶紧的。

  瞎说,哪是胡兰头。

  胡兰头头发到耳朵了,老四这头发还差一小截呢。

  等会,刚才老四说什么,她朋友有办法?

  冶病?

  在哪呢?

  杜母看了半天,只看到杜思苦身边那个斯文安静的袁秀红,不会这个年轻人吧。

  这才多大?

  “妈,你就别多想了,死活当活马医吧。”杜思苦看到杜母这眼中泛红的血丝,就知道杜爷爷的情况只怕是真不好。

  杜母一想,也对。

  她领着杜思苦跟袁秀红赶紧往急诊室的病记走去。

  刚走进病房那边,就听到了杜父传来的哭声。

  杜母眼睛发红,老爷子不会死了吧!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袁秀红,拖着就往病房里跑。

  她这会恨不得自己生了四条腿。

  杜思苦紧紧跟上。

  在生产队的这半个月,她这体力是练上来了。

  到了病房。

  杜思苦一看,杜爷爷身体像是打摆子,鼻子跟耳朵边还有血迹。

  病房边围了一圈的人。

  杜父,姑姑,还有爷爷的朋友,医生……………

  这些人在干什么。

  杜思苦走过去:“出去,不相干人都出去,你们在这抢老人的空气,医生,氧气瓶呢?怎么不送过来?”

  “没开药吗?”

  一个个在干什么。

  是这样救人的吗?

  杜得敏趴在社爷爷的病床边哭,“爸,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应该好好听你的话......”

  “都出去没听到吗。”杜思苦发现这些人都不听她的,直接走到杜父身边,“爸,我朋友家有冶爷这种冶的偏方,但是不能有外人在这,你试不试?”

  杜父用袖子一抹眼睛,站了起来,声音很大:“都出去!”

  有偏方,那肯定冶!

  别说杜得敏,就连杜爷爷的老朋友还有医生,都被杜父赶出去了。

  他

  自个也出去了。

  杜思苦:“爸,我留在病房里帮忙,冶病期间不能打扰,你别人外人进来。”

  “好。”杜父肯定不让人进来。

  杜思苦关上门,拉了窗帘。

  屋里就三人了,她,袁红秀,杜爷爷。

  咦,屋子里的人一走,爷爷不打摆子了?

  杜思苦正纳闷呢。

  袁秀药已经打开了她爷爷的工具箱,抽出三根体针,下手如电,扎到了杜爷爷的百会、水沟、内关三个穴位(请勿学习)。

  杜爷爷眼皮动了动。

  袁秀红脸色凝重,用手摸索着杜爷爷的头部,时不时的按一下。

  过了一会。

  她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根较长的针,朝着之前找到的地方扎了进去。

  一针下去,血流了出来。

  杜思苦眼睛都睁大了。

  袁秀红:“没事,这是淤血,流出来就好了。”

  先是黑色,之后是红血。

  袁秀红又抽出一根针,扎到了另外的穴位上,血停下来了。

  这是止血的一针。

  杜爷爷睁开了眼睛。

  杜思苦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袁秀药比她想像的还要厉害一些。

  难道是中医世家吗?

  “爷爷,你怎么样?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杜思苦到病房边询问。

  杜爷爷看了杜思苦很久。

  他怎么都没想到,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老四。

  他看到杜思苦的短头发了。

  没

  说什么。

  老四说出那发癫的话,他就知道老四脑子跟正常人不一样,剪个头发算什么。

  杜思苦:“爷爷,是我朋友救了你,她叫袁秀红。”

  这功劳肯定都是袁秀红的。

  杜思苦之所以敢让袁秀药试,还有另一个原因,上辈子,杜爷爷要比这次活得更久一些,她就赌了一下。

  杜爷爷慢慢移动脑袋,看了过去。

  小袁。

  他认得,老袁的孙女嘛。

  难怪。

  祖传的手艺。

  袁秀红道:“杜爷爷,现在中医处境不太好,我希望等会他们问起起,你不要提这针灸的事,行吗?”

  只见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平安符,递给了杜爷爷。

  就假装是求神得来的平安符。

  杜思苦移开目光。

  心想,这求神、符什么的不也是四旧吗。

  说不定还很严重一些。

  杜爷爷答应了。

  “这针扎多久?”

  “还得一会。”

  得等。

  袁秀药拿出了之前杜思苦给她的手抄本的医书,就着医院的灯看了起来。

  反正没事打发时间嘛。

  咦,这味药还能这么用吗?

  她看得入了神。

  “老四啊,机修厂的工作挺辛苦的吧,要不要来铁路当播音员啊?”杜爷爷忽然问。

  播音员?

  这工作倒是体力,但是吧,杜思苦现在不想换工作:“不想,我在机修厂干得挺好的。”就是,“爷爷,我手里没工业跟布票,你这边有多的吗?没票我买什么都不方便。”

  “有,回头给你。“

  病房外。

  杜父来回踱步,杜得敏几次想进去,都被杜父拦了下来。

  “哥,你怎么任由老四胡来,爷临终前咱们得守在身边。”杜得敏哭得眼睛都红了。

  杜父:“放屁!”有谁骂亲爹要死的。

  他瞪着杜得敏,“爸好好的,怎么就临终了,这不是在冶吗。”他生气,扬起巴掌,“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就是太宠妹妹了,这都四十的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杜得敏被杜父吓到了,委屈得想找人诉苦,想到亲妈在上面病房,亲爹在里头病房,生死不知,不禁悲从中来。

  是爹妈没了,大嫂再吹吹耳边风,大哥只怕也容不下她了。

  要

  人怎么能这样呢?

  说变就变。

  楼上病房。

  “奶奶,你不是腰疼吗,怎么还下床?”老五一直在这边照顾奶奶,刚才那会乱说,奶奶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出事。

  还好老五把小姑赶出去了。

  她劝了半天,才把奶奶劝好。

  现在奶奶非要起来,说去楼下看爷爷。

  这怎么去嘛?

  “奶奶,要不这样,等我爸或者三哥过来,让他们背你下去,行吗?”老五耐心说道,“你看我也背不动您啊。”

  手边也没拐杖啊。

  杜

  家老三拿着电话本回到医院了。

  他刚才出去打电话,传电报了,还好有黄爷爷的关系,找了个能打长途的,他给大哥那边打了长途话。

  打了二次才接通,是大哥的战友接的,说会传达。

  二哥那边,压根就没电话,他只找到边县里的电报,只能看看能不能传到二哥手里了。

  没法子。

  老三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发现旁边的空地上停了一辆拖拉机。

  他

  多看了两眼。

  哪来的拖拉机?

  最近老三在学拖拉机的书,书背得可熟了,也摸过拖拉机,他之前找了一份扛东西的活,能接触到拖拉机。

  能摸,但不能开。

  他一想在想法子,看能不能去哪找个拖拉机,或者租一个练练车。

  医院旁边的拖拉机是谁的啊?

  老三想到医院里的两个病人,把脑子里的有关拖拉机的事甩开,都这会了,还是爷爷的身体更重要。

  他心情沉重的往一楼急诊室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

  袁秀红收了针,全部擦干净放到针灸包里,再放到箱子里。

  等回头消消毒。

  “好了。”

  秀红收好东西,说,“回头我开几副药,您抓着熬了喝。”

  袁

  说到这。

  她又有些紧张,“杜爷爷,这中药外头不好抓,要不,看西药这边………………”

  杜爷爷:“没事,我有办法,你只管开方子。”

  袁秀药把开好的药方给了杜爷爷。

  杜思苦就站在旁边,看到了,也就记下了。

  她说:“爷爷,等会我要送秀红回宿舍去,晚上就不留在这边了,等明天我再请假过来。”

  “没事,你只管回去,我这边好了。”杜爷爷道,“我就是累了,等我再躺一会,就能起来自己回家了。”

  这哪行。

  杜思苦听着这话感觉不好,又看看袁秀红。

  袁秀红想了想,“晚上我就留在这边看着。”怕病情反复。

  “行,那我回去拿被褥。”

  杜思苦道,“我跟你一起在这边守着。”又问袁秀红,“你渴不渴,饿不饿?”

  杜爷爷听到了,说,“老四,你回家去一箱罐头来,给小袁喝。”缓了一会,“你跟老五也喝。”

  杜思苦说:“我去叫我爸进来。”

  袁秀红把工具箱放好。

  杜思苦走到门口,打开门。

  杜父等了半天了,看到门开了,一下子冲了上来,他眼里满是红血丝,“老四,你爷爷怎么样?”

  他

  的声音在发抖。

  “爷爷醒了,没事了,“杜思苦看了一眼要往里头的杜得敏,说道:“爷,屋里不能留太多人,你一个人进去就行了,太多人进去屋里空气不好,怕爷爷又犯病。”

  “好,好!”杜父只听到“醒了‘。

  醒了好。

  醒了就好啊。

  “老四,今天多亏你了。”杜父拍着杜思苦的肩,“以后你说什么爸都答应你。”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老四的头发跟之前不一样了。

  没事。

  短头发好,有福气,这老四一来,老爷子不就好了吗。

  杜父很想得开。

  他走到病房里,关上门,之后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正在跟袁秀红聊天的杜爷爷。

  真醒了!

  还能说话!

  “爸!”杜父鼻子酸得厉害,这眼睛不争气,水汽直往外冒。

  杜思苦看到三哥了。

  “三哥,你来得正好,我要回家拿东西,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杜思苦叫上了三哥。

  杜

  家老三跑了一天,也是累了。

  可是妹妹开口,他是答应了,“好。”他好像听到病房里有什么声。

  “爷爷现在什么情况?”

  “好多了。”

  思苦说,“咱们回去路上聊。”

  杜

  等会给拖拉机再加点柴油。

  杜家老三跟着杜思苦往外走,这走着就不对了。

  怎么往拖拉机那边走了

  ?

  老四怎么还上了拖拉机,还拿东西,“三哥,过来帮我一下。”这摇把还是让三哥来吧。

  老三迷迷糊糊的按照老四的吩咐,把拖拉机摇响了,然后跟着老四上了拖拉机。

  就见老四开着拖拉机上路了。

  他使劲晃了晃头,这才回神,一脸懵的问:“你这拖拉机哪来的?”

  “机修厂的,三哥,我上次给你写的信你看了吗?”杜思苦边开车边说话,“拖拉机你要不要学啊?“

  怎么说也是门手技。

  “要!”

  老三早就学了,就差上手了。

  瞧,这上手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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