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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距离离开菲利普亚倒计时:三小时。

　　在看过罗拉之后,我提出想去医院看望卢恩的父亲,中也同意了。

　　那个可怜的男人至今仍在住院休养。

　　“赞恩先生的情绪稳定多了,今天第一次提出想拉开窗帘晒太阳,还要了一大盒草莓蛋糕......”护工向中也介绍道。

　　我趴在中也的帽子上,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低着头,凝视着手里的草莓蛋糕。

　　“喵呜~”我发出了一声猫叫。

　　在外人面前,我只能伪装成真正的猫,但中也勒令他的部下连夜给我缝出了一件勉强合身的衣服。

　　“喵呜~”

　　男人这才慢慢抬起脸,目光看向我。

　　一段时间不见,他眼窝深陷,瘦得可怕,但此刻眼中却浮现出一丝很浅笑意。

　　“小家伙,你喜欢草莓蛋糕吗?”他问我。

　　我点头:“喵呜!”

　　“我儿子也喜欢。’

　　“喵??”

　　他打开了蛋糕盒:“来吃吧。”

　　我刚准备跳过去,被中也按住了。

　　护工欲言又止:“中原先生,这??”

　　我踩了踩中也的帽子,他怕帽子变形,将我扯了下来。

　　“这里面虽然没有巧克力,但猫的体质不适合吃甜食。”

　　“喵喵喵??”(翻译:你忍心拒绝一个父亲的邀请吗?)

　　中也犹豫了一下,将我递过去。

　　“......只能尝一口。”

　　见我张开嘴,赞恩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大勺草莓蛋糕。

　　他的动作像一个父亲在喂自己的孩子。

　　味道不错。

　　但只吃到一口,中也马上把我抱开了。

　　赞恩眸光微闪,轻声说道:“昨天夜里我梦到我的卢恩了。”

　　“我还欠他一个草莓蛋糕,说好的买给他却因为急着出院回公司上班,没有买给他。”

　　......蛋糕已经偿还了。

　　“他一定不会原谅我这个没用的爸爸。”

　　......他从来没有责怪过。

　　“喵呜。”

　　我用前爪拍了拍男人的手,他微微瞠目。

　　“小家伙,你是说我儿子原谅我了吗?”

　　我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它能听得懂我说话,这太神奇了!”

　　中也尴尬地解释:“万物有灵。

　　“我想收养这只猫。”

　　“哦,那不可能。“

　　我保证不会虐猫,我会好好照顾它。

　　“哦,这不需要。”

　　中也抱着我抬脚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医药费记得工作还给我,Mafia可不是做慈善的。”

　　离开病房,路过自动贩卖机,我提出想买罐果汁。

　　中也拒绝了:“猫不能喝。”

　　“我想买给你喝。”

　　“......”他把我举到了自动贩卖机前面,“想按哪一个?”

　　“葡萄果汁,放我下来,我想自己按。”

　　“太高了,你够不着。”

　　“别小看了猫的跳跃能力。”

　　事实证明,虽然猫能跳得很高,但角度刁钻,并不好按。

　　我打磨过爪子,面对光滑的玻璃板,也没有任何着力点。

　　扑棱,掉下来,再扑棱......

　　如此反复。

　　“昨天刚洗过澡,毛又变成灰色了。”中也扶额无奈,“算了,别按了,我也不渴。

　　“因为我想知道,”我再次跳了起来,学着当初鸭子的方式,“想知道Chu鸭给我买果汁时的心情。”

　　即使变成了一只无异能又不能说话的鸭子,他也没有灰心丧气。

　　他在任何困境中都能走出一条生机勃勃的路。

　　“强者不会抱怨环境,因为他们遇到任何事都不会逃避,不会低头认输??”

　　我终于按到了葡萄果汁的按钮。

　　“我也想成为像中也一样的强者。”

　　鸡汤说完了,无事发生。

　　并没有果汁掉出来。

　　我疑惑地看向中也。

　　他垂下眼眸,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修长手指:“我还没投币呢。”

　　“!!!”可恶,热血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猫不能喝果汁,因此我只能看着中也喝。

　　他一口都不给我尝。

　　“中也是很温柔的小王子呢。”

　　他呛了一口果汁,皱眉道:“又在乱说什么?”

　　“你对赞恩先生很温柔,还替他垫付医疗费。”

　　赞恩没有医疗保险,先前为了救儿子已经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如果没人愿意出钱救他,他早就被扔在街头了。

　　“温柔?”中也冷冷道,“我可是提醒了他要记得还钱的。”

　　“你缺那点钱?”

　　“缺啊。”他叼着果汁罐子,满脸不爽,“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止本金,我还要加收利息。”

　　“你只是担心他想不开,让他有活下去的动力。”

　　面前的青年有一颗无比温柔的心。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会尽力为别人撑伞。

　　中也仍然死鸭子嘴硬:“我没那么想过,我可没空去做那种多余的事。”

　　“是嘛。”

　　“我是黑手党成员,不是慈善协会会员。”他将罐子扔进垃圾桶,平静地说,“不过他的状态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赞恩先前拒绝接受儿子的死亡,意识恍惚,不吃不喝,甚至会攻击医护人员,医院每天都要给他注射镇静剂和营养液。

　　但现在他接受了卢恩的离去,虽然悲伤却不疯癫,并开始晒太阳,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工作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距离离开菲利普亚倒计时:一小时。

　　中也被我央求着在机场的店里采购本地零食。

　　仗着能操控重力,他几乎要搬空整个货架。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金钱的魅力。

　　中也刷卡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是工资多高才能拥有的风度翩翩。

　　“中也大人,让您破费了,您今天格外迷猫。”

　　“嗤,宝石收买不了你,零食却可以。”

　　我看上了一块瑞士卷,伸爪去拿:“我突然觉得当猫比当人好,饲主也比金主听上去正常。”

　　“都不正常。”他瞥了我一眼,警告道,“这些也不是给你现在吃的,在变回人之前,敢吃一口我就全部扔掉。”

　　“不至于吧。”

　　“你可以试试。

　　四目相对,中也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

　　我不爽地“Chu”了一声:“小气。”

　　正在这时,他的部下匆忙地赶了过来。

　　“中也大人,那小子要见您。”

　　“哪个?”

　　来到外面,我们看到了气喘吁吁的戈尔登。

　　中也惊讶地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从菲利普亚小镇到机场路途很远,镇上的交通工具只有一辆马车。

　　戈尔登必不可能驾驶马车过来。

　　“难道??”他挑了挑眉,“你本人也可以变成动物?”

　　“是的。”戈尔登擦了擦汗说,“我先变成了猎豹,后来又变成了鹰,飞翔比较快。”

　　“你自己可以决定变成什么动物吗?”

　　“当然。”戈尔登骄傲地回答,“濒危动物也可以。”

　　“可以决定他人的变化?”

　　“是。”少年解释,“因为乔伊小姐性格狡猾,又懒洋洋的,像猫一样,所以我把她变成了猫。

　　“那你为什么把我变成??”中也一巴掌拍掉了我偷拿的瑞士卷,“飞禽。

　　啧,他还嫌鸭子不好听,用飞禽来抬举自己。

　　“因为中也大人很可爱,就像一只小鸭子。”

　　“笨蛋!”

　　被夸可爱和说小都是中也很忌讳的事,但他今天心情很好,居然没有当场发飙。

　　“小鬼,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我愿意解除乔伊小姐身上的异能。”戈尔登说道,“但你得先为她找一身衣服。”

　　我想起中也刚变回来时的窘态,全身光溜溜的,还得靠我的外套遮挡重点部位。

　　......我确实不想经历那些。

　　“你之前那么抗拒,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不知道。”戈尔登挠了挠头,表情迷茫,“只知道我好像没那么悲伤了......我梦到妹妹了,好像真的见了面一样,感觉死也没有那么可怕,乔伊小姐,你见多识广,死亡到底是什么呢?”

　　我也给不出标准的答案。

　　死亡是很多人一生都拒绝面对的必修题。

　　不想经历死亡,也不想在意的人经历死亡。

　　即使心里明白总会有那一天......

　　法国西部地区的雨季已经结束,天空蓝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

　　真希望三途河也能有这样的天空。

　　“死亡就是身体在这个世界的签证到期了,要去另一个世界了,每个人最后都要去,只是早晚问题。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和妹妹上学时每个班放学的时间也不一样,但都会放学的。”

　　戈尔登似懂非懂:“那灵魂呢?”

　　“灵魂很轻,但永不磨灭,到处飞舞,只要你想起莎拉,她就会在你的心中醒来。你只管向前走,好好活着。”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小子,这个问题比死亡难多了。”我叹气,“我也在寻找答案。”

　　也许要用一生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