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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玉簪的圈套

浮沉传 凉子姑娘 10699 2025-10-11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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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亦呈。

  是大宅嫡长子,因是第一个孩子,故而达麒和林氏对达亦呈也是宠爱有加。

  他自小就被宠溺长大,上学堂时因贪玩不去,达麒倒也很是任性地纵着他不让他去学堂。

  以至于现在,他不会作诗也不会写雅集,风雅之流的事,全然不懂。倒是早年跟了一位武师父学了几招花拳绣腿,特热衷于打杀一事。

  他对玉簪,从小便是嫌弃。

  玉簪痴傻前,他对她倒也不耐。因是家中最小的妹妹,他作为长子,常在玉簪身上找存在感。

  比方说故意打碎达麒最爱的立腿双耳花瓶,先是让府中上下知道这是玉簪打碎的,再把话传到达麒耳中。

  看到玉簪在厅上挨打时,他趁机站出,再上前护住玉簪。甚至有时还会为玉簪挡住打在身上的板子,嘴里时常都在说,“玉簪妹妹不是故意的,父亲是一家之主,不该责怪妹妹的,她年纪小,又不是正常人,我作为哥哥,理应为她顾全这些的,父亲若是想责怪,就责怪我吧。”

  如此豁达又大度的气魄,其他几位兄弟都望尘莫及。

  如此几次,达麒更是觉得有达亦呈这样的儿子为嫡长子,又何愁大宅有一日不会荣光高升呢。

  达亦呈用这招,屡试不爽。

  玉簪的心里全都清楚明白,她又不是真的痴傻了,他的大哥哥如此行径,每每把所有的错事全责怪给自己时,她受了责罚,都会在夜里偷着哭。

  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

  此刻在廊下,玉簪看着站在她面前背对着自己的达亦呈,心里暗自有了主意。

  这么多年,他次次利用自己,此刻,也该到还的时候了。

  玉簪收起方才失望冷漠的眼神,她凑到达亦呈跟前,也顺着他的眼神看那把悬在半空的长剑,故作痴傻地问道,“哥哥喜欢这把剑。”

  无人在时,达亦呈也是个不饶人的嘴,“你一个傻姑娘懂什么。”

  玉簪扯住达亦呈的胳膊,“哥哥,我要玩剑!”

  达亦呈一把甩开玉簪的手,指指上空,“傻妹妹,这是塑在此处的,你如何玩。”

  玉簪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达亦呈叫去这里头的偏厅隔间。

  之青给的回话中,这后院的隔间上下伺候的人都已经打点好了,门随时可以为她打开的。

  玉簪在盘算,在远处盯着玉簪的林氏也在盘算。

  她从老太太跟前出来后,一直站在长廊的亭子下等着人,老太太小声告诉她,给玉簪寻来的人,正是国府这边的眼前安顿好的人,穿一件短褡裢。

  林氏站在那,脖子伸得老长,踮着脚一直在等人。

  等到脸上发了虚汗,总算是等到了穿短褡裢的人从廊下悄悄走来。

  林氏见四下无人,赶忙小跑上前,“可是哑巴?”

  那人点头。

  林氏再问,“可是在后院妈妈院内做粗活的家臣?”

  那人继续点头。

  林氏指指廊下与达亦呈说话的玉簪,“你今晚要找的姑娘,便是那边那位。我瞧你面善,倒也能看出都是为讨生活的可怜人罢了。你今晚若是事能成,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给你补贴家用的盘缠。你且放心,你的奴籍这些我自会让你送出梁京城的。”

  那人跪下,作揖行礼。

  林氏慌忙示意他站起,“你不必行礼,既是有人嘱咐了你何事,该如何做,你便做好准备,时刻寻着机会便是。不过,我得叮嘱你,如果事情败了,那位姑娘名节有损,你的命,我可保不齐。还有你远在宿安的家人,我也保不齐。”

  下跪的人瑟瑟发抖,嘴巴一张一合半天,始终无法吐出一个字。

  林氏见远处的玉簪拽住了达亦呈,她谨慎地蹲下,示意家臣自寻机会。她蹲在那许久,看着家臣出了廊下,揪着一颗心,一直盯着远处。

  已是入夜,因梁愫亚浮沉她们这些主子都不在府上,所以这廊下的长明灯都灭了一半,只隐隐几盏亮着光,林氏趴在那盯了半天,见前面再无人说话时,她才挪步出来。

  四下除了端茶水的婢女,再无旁人。

  虽说一切有人打点嘱咐,但她心里还是害怕,她紧紧攥着几片树叶,捏碎,撒在廊下。

  玉簪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全在此一举了。

  林氏捂着胸口,速速从偏门出去,嘱咐守在国府院外大宅带来的家臣,只要国府门口灭了灯,速速围住国府,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她还是怕的。

  玉簪虽痴傻,可到底也是自己生的,这次用她的名声已让她自惭形秽许久,名节一事,断不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国府虎视眈眈,老太太在前厅拖住了关妈妈,又无人主持府中事宜。

  达麒什么都不知,还以为他母亲当真是为国府的安危而来,一本正经地在祠堂内焚香叩拜、烧纸祷告。

  一切看似很平静,实则各怀鬼胎。

  而乘船已到梁京的浮沉四人行,早在两日前就到了避镇戚家老宅暂住着。

  一入夜,达道早早打点好一切,备了一辆马车,拉着一家四口缓缓朝梁京城驶去。

  而大宅的那群守在外面的家臣还浑然不知,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浮沉掀起马车帘子,她透过白帷帽,盯着越来越近的达国府,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快到子时的达国府异常安静。

  后院内宅的门口,达亦呈已被玉簪拖拽到了门口,“哥哥既是要剑,我记得以前常来国府玩时在这经常看到书元哥的书房内放着很多紫红青龙宝剑,长的短的都有,哥哥随我去就能见到。”

  达亦呈本就对剑很感兴趣,跟着玉簪到了内宅门口却不敢再上前了,“我这傻妹妹当真是傻得离谱,这可是内宅后院,岂是我等男子能随意闯进来的。”

  他无奈松开玉簪的手,又为方才自己信了这傻姑娘的话苦笑几声。

  他站在那抬头扫了几眼,欲抬脚离去。

  玉簪见状,上前拦住他。

  达亦呈觉得奇怪,“你这丫头,今晚是怎么了,怎的这般不对劲。”

  达亦呈知道玉簪的痴傻也是一阵一阵的,有时看她眼神不躲闪什么时,他约莫能猜到此刻的玉簪是正常还是痴傻。

  他凑上前,看她的眼神没躲闪,约莫觉得这时多半是正常的,“快些随我回去吧,等下祖母他们要是走了还寻不到我们,又得挨骂了。”

  达亦呈挪步到了青石板处。

  玉簪不慌不忙,言语间多少透露出瞧不起的意思,“怎么,大哥还怕这国府不成了,这不过是小小内宅书房的院子而已,大哥就怕得不敢进去了啊。现在婶婶们又不在府中,没人敢骂你的。”

  达亦呈一听这话,立马就收脚退回来,“我怕国府?当真是胡话,我可是大房的嫡长子,书元虽比我大几岁,可我依旧是大房嫡长子,他是二房的,怎么算都是我们高他一头,我会怕他一个二房,当真是糊涂话。”

  玉簪一笑,“大哥就是怕了,只是不敢承认罢了,这一个小书房大哥都止步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达亦呈:“我这不是怕,这是懂规矩,这里毕竟是二房的宅院,何况这还是内宅深院,我如何进得去,就算我好奇进去,也没什么意思。”

  玉簪拿捏达亦呈的心,丝毫不差,“大哥虽是嫡长子,可大哥得到的荣光远没了书元哥的多啊。书元哥是何人,位居正一品,陛下又是亲舅舅。就这点,是你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大哥,有时候,人还是得认认自个的弱点,自个不如旁人,也别觉得不好意思。”

  达亦呈眼珠子瞪大,他指指玉簪,“你这丫头,我倒宁愿你一直都疯都傻,没有清醒的时候。痴傻的时候还可爱点,这稍微清醒点,讲话就没了分寸,小心闪了舌头。”

  玉簪轻蔑地一笑,“大哥自个不如人,没胆识,还不让人说了。”

  她说毕,提起裙摆进了内宅的门。

  达亦呈被挤兑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戳着玉簪的脊梁骨在那吼了半天。

  思来想去,一咬牙一跺脚也跟了进去,“我今日便进去了,你这丫头片子满嘴带刺,这也是达家,我凭什么不敢进去,凭什么不能进去。”

  达亦呈靠喋喋不休壮自个的怂人胆,嘴里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书房在何处,我来不为别的,只为寻着看看书元老哥珍藏的好剑。”

  侍从跟在他身后。

  那个哑巴家臣,也悄没声地跟在身后。

  到了青瓦墙的拐角处,哑巴家臣刚要蹲下窥探时,嘴巴就被人从背后捂住,没多久,他便昏迷了。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雪隶。

  雪隶把哑巴家臣拖拽到一处拐角处的草堆内藏起,再躲在一处盯着亮光的内宅书房院子。

  此刻,达亦呈壮足了胆子,也到了书房内宅院子内。

  玉簪又故作痴傻,眼神躲闪地盯着四处瞧,“这是何处?”

  达亦呈一瞧,冷笑几声,“我这傻妹妹,又傻掉了。”

  玉簪胆怯地躲在达亦呈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哥哥,这是何处,我怕。”

  达亦呈无奈,任由她扯着袖子往书房内走。

  玉簪推开门,书房内燃着的烛灯忽亮忽暗,达亦呈重新拿起一盏灯,揉搓着灯芯点燃。

  他举着灯盏,四处寻达道珍藏的剑。

  达亦呈此刻也觉得自个胆子大,按理说,这些地方他平日里都是进不来的,如今还是国府主子不在才得空敢来。

  等等!

  他猛然抬头,心里一慌地看看四周。

  不对劲啊!

  就算国府的主子们不在,难道还没有家臣守着了?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依着达道的仔细,举家去庄子,势必会派比往日多许多的侍卫和家臣留在国府看守的啊。

  可自他们方才进来,他几乎就没看到什么家臣,有的全是伺候人的女使婆子们。

  就连这往日把守甚严的内宅后院,竟也没看到什么家臣在。

  他下意识一躲,再回过神寻玉簪,“不寻什么剑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他抬头时,只见玉簪已合上了门。

  达亦呈此刻还没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你要做什么?”

  玉簪合上门,咧嘴一笑。

  她抬头,把挽起的发髻松开,长发即刻落下,披在肩处。

  她身上披着的长披风,也落在了绒毯上。

  屋内燃着三盏灯,玉簪的这些动作,达亦呈看得清清楚楚,“你疯了啊!”

  “对,疯了。”

  她再脱下外衣衫和百褶裙,把绣鞋脱下丢在一处。

  一步。

  两步。

  她朝达亦呈一步步走来。

  达亦呈都看傻了,他何曾见过这些啊,吓得一步步退到矮凳上,一屁股坐下,瑟瑟发抖。

  玉簪一步步逼近达亦呈,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大哥,我与你这几年的相处,你待我如何,我全都记得。今晚大哥也莫要怪我,这梁京律法都说了,凡是精神疯癫之人,就算杀了人,也可无罪。”

  “你你你,你当真是疯了。”

  玉簪走到跟前,弯着腰,盯着达亦呈,“不过,你是我至亲,我又怎会杀了你呢。”

  她一步步,逼近达亦呈。

  在靠近她时,她轻轻把衣襟开衫滑落,露出穿在里面的内衬衣,再一颗一颗地解开扣子。

  玉簪在做这些的时候,眼角滑过一滴泪。

  达国府的门外,达麟和梁愫亚在马车内,浮沉和达道站在巷子尽头,达道牵着浮沉的手,盯着达国府的门。

  夜深人静。

  浮沉攥紧达道的手,说不怕是假的,她的手心都在冒汗。

  达道:“别怕。”

  浮沉:“也不知里头如何了。”

  达道:“娘子放心,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堵死了,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出去的。”

  浮沉叹息,“我担心玉簪,一个姑娘家的名节,成和败,全在此了。”

  话说毕,青瓦墙下有一阵异动。

  是之青。

  她速速小跑上前,“公子、姑娘,事开始了。”

  浮沉的心一沉。

  国府内院书房内。

  玉簪已是疯癫状了,她趴在达亦呈身上,疯了一样地乱喊。

  达亦呈都吓傻了。

  玉簪的百褶裙丢在一处,香肩滑落了衣衫,此刻早已裸露在外。

  玉簪哭喊的声音很大,此刻书房院内的人全都被雪隶事先安排出去了,青瓦墙很高,哭声传不出去。

  故而外头的人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除非像林氏这种一直守在外头的,听到玉簪哭喊的声音,她一把推开内宅的门,带着事先安顿好的女使往书房门口闯。

  被雪隶一把拦住。

  雪隶的出现,倒是让林氏有些意外,“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女子内宅院内?”

  雪隶行了礼,“林娘子莫要再上前,这里是国府内宅私院,娘子可得有些分寸。”

  林氏理直气壮,“你这奴是不是耳朵聋了,方才这里头的惨叫声分明是我家姑娘的,她在里头受了委屈,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能进去瞧了。”

  雪隶弯着腰,没回话。

  林氏欲往进闯,被雪隶死死挡在门外。

  她正在想对策时,只见书房门被人从里头一把推开,她定神一瞧,竟是玉簪衣衫不整的从书房爬出来,哭的声音都哑巴了。

  林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顾雪隶阻拦,速速跑到玉簪跟前,“玉簪,玉簪,你……你怎会这样,我的姑娘啊,你怎会这样啊。”

  她心疼得把她的衣裳全都拉起,试图包裹住玉簪。

  林氏谨慎地看着周围,见再无人,总算是放了心,开始演戏了,“发生了何事,谁欺负你了。”

  玉簪缩在林氏怀里,指着那扇门,哭得泣不成声,“他……他是畜生,哥哥……哥哥……”

  “哥哥?”

  林氏一懵。

  她恍惚抬头,竟看到达亦呈衣裳不整的从书房内出来了!

  天爷啊!

  林氏当头一棒啊,这出来的不是哑巴家臣,竟是自个的亲儿子!

  她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玉簪被她紧紧抱着,她抓着林氏的肩,“母亲,母亲,是哥哥,哥哥要……”

  “住口!”

  她呵斥玉簪。

  立马回头看向雪隶,“你这狗奴,此事绝不能外传,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雪隶不慌不忙道,“前头的已去传话给关妈妈了,国府的事由关妈妈做主。”

  林氏慌了,瘫坐在地上。

  达亦呈爬着上前,他也衣衫不整,“母亲,母亲,她不是疯子,她不是疯子啊,她想害死我啊……”

  话未毕,林氏一个耳光重重砸过去,“畜生!”

  达亦呈愣住了。

  是啊。

  此刻他说什么,都是错的了。但他确信,玉簪不是疯子,她根本就是在装疯。

  方才她一步步逼过来,她一件件脱了衣裳,眼神没有一丝闪躲,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她故作撕扯,推倒了矮凳,还在床上胡乱翻扯一通,像是提早就策划好的,也像是预谋已久。

  可他看到的,又有谁信了。

  谁人瞧见,都能看出那个娇弱哭泣的姑娘受了害,而他,则是那个害了妹妹名节的畜生。

  去前头传话的人都是之青趁着夜色黑安顿好的人。

  一个女使去给达麒传了话,一个女使去给关妈妈传了话。

  关妈妈与老太太在前厅坐着,女使凑到耳边说毕,她一眼震惊,不可思议地捂住嘴巴。

  老太太看到关妈妈的神色,就知是有了动静,“关妈妈这是怎么了?”

  关妈妈速速上前,再小声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说毕,老太太端着的茶盏掉落在地上,“什么,怎么会是亦呈!”

  不可思议啊。

  怎么会是自个的亲孙子呢,这没道理啊。

  老太太猛然站起,脚底一打滑,又跌坐在凳沿前,“怎么会这样!”

  关妈妈搀扶住老太太,“您老别急,这事出在国府,自是我们的名声要紧,断不会传出去的。您放心,我家老爷和夫人,还有我们公子和大娘子,想必也快回京了,就这个时辰的工夫就回来了。到时候自会有我家老爷做主,还了姑娘和大公子清白的。”

  关妈妈说毕,老太太一个激灵,她一把捏住关妈妈,“你说什么?他们何时回来?”

  关妈妈:“老爷和夫人走的水路,我们家公子公休太久,朝中又有事,就提早回来了。”

  老太太一慌,说漏了嘴,“这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派了人多番打听,都说他们尚未动身啊,现在还在赵府留宿着,又怎会突来……”

  老太太意识到说错了话,同时她也意识到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了。

  还未等关妈妈回话,看守府门的小厮进来回话,“回禀老太太,老爷和夫人回来了,就在门外。”

  老太太的指甲掐着掌心,掐出一滴滴血。

  一滴滴落在绒毯上,混在夜色中。

  原来,这全是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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