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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清白桂花莲子羹 排骨百合藕节汤

覆灯夜明 勿谓行而不预也 14922 2025-10-08 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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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清白桂花莲子羹排骨百合藕节汤

  宫闱纵深,天子居处。

  “有报是陈泰一行,追进南边山里去了。”莫公公立在屏风后。前面帷幕更帘帐,一人坐卧榻上。

  烛火摇曳,人影微动。

  “你退下吧,朕睡了。”豺声尖细,难掩疲倦。

  “嗻。”

  烛火渐熄,人影安顿。

  陈泰站在雨中,遥望传信的白隼跌跌撞撞在大雨中挣扎,脸色越发难看。白隼再飞几段,坠到地上,陈泰只得上前去看。

  取信件来,不写字,密密麻麻戳些洞,曰:事由已知,行所会合。

  当下陈泰驱虎向东,心中忧虑越来越大——沿着路来那女孩身上的死龙气息正在被雨水冲淡,虽然对于巨虎来说,无论如何都会有残留,但是这样下去,必然要走许多弯路。

  东边不过两百里路便到分舵行所,找些人手来搜索也方便些。只是自己过早暴露了门派的南方势力,少了个应对变数的底牌。

  想到这里,陈泰不免咬牙切齿。当时不该如此冲动,接下这个棘手任务。折了许多兄弟,最后不一定能捞到好处。好在合力击杀擒龙大侠,也算是能名震江湖。陈泰抚了抚腰上挂着的剑,剑上龙纹铭刻。叹口气,骑着虎火速往东边去。

  自那日卢清骑马逃命整一天,宝马累死,下马来皆是陌生地界。虽早知擒龙已死,逃命时顾不得伤悲,如今安静下来,也是怅然若失,不知所措,从包裹里找到那块龙牌,紧紧抱着痛哭良久。

  那时候正是黑夜,南方天空也奇怪,众星皆向北方去,南方天空,只见得月,看不见星。唯有西南高空,分明悬着孤星一颗。卢清迷失方向,思绪亦迷茫,看见空中孤星,便向那边去了。走时间饿了采野果,渴了喝泉水,竟然周周全全走去一个月,乌云却脚步不停歇直往这边追赶。。

  “星星,星星,我叫卢清,你叫什么?”

  女孩一个人太寂寞,竟然妄想和星星说话。话音落,四下旷野回响着卢清一个人的声音。女孩落寞一笑,低头赶路。说是赶路,却不知往何处投靠。走着走着,走了许久。

  “星星,我去找你吧?你欢迎我吗?”

  星星眨眨眼,万年的天空还是如此一成不变。

  女孩却大喜过望:“欢迎我?但是,和我走的近的,大家都死了。”话说完,眼角含泪,难掩寂寞。

  “星星,我叫你什么好呢?”“你那么亮,叫你小白?”

  星星当然不会回答,只是闪烁着。

  “很好,就叫小白。”女孩难得得喜笑颜开。“小白小白小白。”反复念着这名字,卢清抬头看着她的新朋友,喜色难掩,蹦蹦跳跳。

  “给你唱首歌?我最爱唱歌。”

  卢清大吸一口气,像一直以来那样,唱起歌来:

  路渺渺兮故人遥,望断高天友人招。

  愧不能乘风兮哀上苍之渺渺,

  只来日埋骨兮步天路与君归,

  诗百篇并歌千曲,话有万杯君愿知?

  卢清唱完,霎时间空虚便如潮水般侵袭。女孩低下头,沉着脸,行尸走肉般往前去。

  却不见天上孤星,闪烁更急,像是在拍手叫好。

  老树野店,小桥流水。

  “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住店。上好厢房,酒菜先将来。”来者两人,一高一矮,高者上前两步,排出几文铜板。

  “好嘞,客官先请坐。”

  “你这店开在这鸟地方。”

  “都是苦命,小本小利,哪敢和别人争。”“开在这小地方不也有人来?”

  那两人坐下,默默点头。

  “好嘞客官,先吃肉下酒。”端出一壶酒一盘肉来。

  “他娘的,走了许多路,早渴死了。”两人倒酒先喝一杯,抓了肉便往嘴里塞。

  “唉你这什么鸟肉,酸得慌。”话说完,那人一怔,仿佛是意识到什么,眼中猛然充满恐惧。

  店小二拿着麻绳缓缓靠过来,脸上全是笑,满脸麻子在油灯映照下忽明忽暗:“客官,上好厢房备好了。”

  一高一矮两个人只觉得全身用不上力,可怕的是意识清醒,眼睁睁看着剥皮食人的恶鬼将自己大卸八块。

  迷迷糊糊走进荒野里,卢清已经两天未能饮水。好不容易找些小浆果果腹,也只是权宜之计,饥渴难耐。忽见得不远处炊烟一竖,思绪微动,往那边走。走近处来见一破木桥跨过小溪一条,再往远处看小溪过一小筑,炊烟袅袅间难得有些人气。

  卢清见那小溪,奔上去忙饮两口,第一口囫囵咽下肚,第二口在口中漱洗时候,一阵难掩的恶心从小腹涌上来。定睛看,这水浑浊不堪,小溪底部污垢积攒,一股腐败的恶臭传来。卢清捂住嘴,再忍不住,哇一口呕出一墨绿红羹。如此,身体更虚,踉踉跄跄往那小筑走去。

  到门口去,门是开的,走到门前各处张望,里面只有油灯两盏,摇摇晃晃,黑影耸动,一股血腥味涌进鼻尖。卢清下意识往后退,撞到身后那人身上。惊吓间回头看,小二模样人,满脸堆着笑,日光昏暗,那人的麻子脸半阴半明。

  “小姐住店?”

  “水……喝些水便走,我有钱……”

  “明白明白,您往里坐,我给您泡碗茶,再热一两肉。”

  卢清坐在木凳上,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惴惴不安。

  “人呢!”忽然门口一人大呼,听来也是个女孩。

  “哟,又是一个千金,今天可稀罕了。”小二从柜台后的帘幕里钻出来,堆着笑往门口走。“小姐也住店?”

  “肉,酒,最好的送来。”其声凤鸣,清亮如高山流水。

  “遵命遵命,小姐里面坐。”

  小二往帷幕后面退过去,门口阳光里走进来一女孩,比卢清大些,十四五岁样子,面容清秀,发短不过后颈,杏眼如怒,面无表情,穿布衣在身,内系软甲一件,后腰斜挎长刀一把,长刀修细,刀背平直,刀柄长于一般短兵,可双手据持,若是竖起来,刀比人高。

  女孩一进来便看见卢清,隔着两套桌椅,找地方坐了。一坐下就直勾勾盯着卢清看。卢清眼神躲闪,时不时眼光相触,也是马上回避。对方却完全不为所动,眼神如剑,直刺得卢清如坐针毡。

  “那个……附近有没有小村小镇之类的……”卢清勉强挤出笑来,鼓起勇气搭话。

  “我叫樊桂,桂花的桂。”

  “啊,哦,樊……桂。我叫卢清。那个,清白的清。”卢清慌慌张张,不敢对视。小店里再次充满了沉默的气息。

  “城镇不远,走五十里就到。”

  “啊,那个,往哪边走?”

  “跟我走吧。”

  “是吗……但是……”

  话没说完,小二端着盘子出来了。

  “二位小姐久等了。这是您的茶,肉就当赠的”“您的酒和肉,请慢用。”“小的在后厨,有事儿便叫我。”

  小二走进帘幕去,阴着脸,咧着嘴干笑:“两个都是人间绝品,人间绝品啊!”苍蝇一样搓着手,透过小洞观察。

  卢清见茶冒着热气,心情舒畅,正准备饮,樊桂却拿起碗往地上一砸,大呼:“别喝!”其声如钟磬,卢清一怔,往那边看。

  帘幕暗处,小二高大的黑影往樊桂冲过去。说是迟那时快,樊桂一步跨到桌子上,拔出长刀,身形虽渺小,力量强硬,挥刀一拍,小二手上明晃晃的菜刀哐当坠地,虎口流血,疼痛难忍,左手正把着手腕往后退,反应不及,直被刀背抵着腰扭倒在地。正要起身,一抹寒光抵在喉头。

  “咿呀,小祖宗,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什么错。”樊桂眼神冰冷。

  阴影里,小二眼珠一转:“大错特错,小的只想是给小姐您切几片肉,怎么好心到头来却误解了。”

  樊桂冷笑一声,看着跑过来的卢清晃了晃下巴,示意她进里面去查探。

  卢清迟疑一瞬,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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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里去。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卢清捂住口鼻,苍蝇在四周聒噪。后厨里有些刀具,与红红白白的生肉。再看里面,潮湿处有一木梯往上。卢清上去,见了眼中景象,瞳孔微缩——肉林一样铁钩挂着的,都是些人形的东西,暗红的肌肉,惨白的筋腱,人脸一样的地方大张着嘴。忽地近处挂着的一块肉抽搐起身体,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呻吟起来。卢清瞪大眼睛,忍不住捂住嘴,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慌忙顺着梯子爬下去。

  “小姐一个人来到这偏僻地方,是冒险?”

  “不要废话。”

  “嗯——一个人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何等勇武。”

  “哪像你,躲在这阴沟里害人。”

  “嗯嗯,小的远不如您。”

  忽然,后厨里传来几声嘈杂,是卢清从梯子摔在地上。樊桂担忧,不禁往那边看。小二见得机会,忽然从口中喷出一口白气。樊桂反应迅速,忙往后退,却还是被波及,运气抵挡,也是四肢无力,长刀滑落在地上。

  小二捡起菜刀,抬起手来:“只要一个,也是赚了,哈哈,也是赚了。”说着,往前靠近樊桂,菜刀明晃晃,樊桂坐在地上,挣扎着抬起手。

  却在这时候,听见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叫,小二低头一看,一把小刀刺进右腰,从右腰传来的疼痛与无力感马上贯穿全身,抬着的手垂下来,扑通跪在地上。

  “什……么……”

  又是一声尖叫,小刀从右腰被拔出来,又直插进脖颈。鲜血喷涌,小二面朝下栽倒在地上,露出后面是满脸污血的卢清——血溅到樊桂身上,她看着眼前的卢清,到最后卢清却昏倒过去。

  傍晚的夕阳架在西山头,远远的东方黑云压境。

  这是第二个美梦,梦里还是那棵不知名的树,身后传来清脆的铃声,像是不久前田野边上散步的老牛——那时候挂着的铃须当如此。

  卢清猛然惊醒,只觉得面庞清凉,一身舒畅。睁眼来看,是那双冷冷的,很漂亮的眼睛,再之后是茂盛的绿叶山林。

  “来,喝一口。”

  端到眼前的是一碗清泉,卢清毫不犹豫痛饮一口。

  “啊,樊桂。”

  “叫我小桂。”

  “叫我……阿黄?”

  樊桂噗嗤一笑:“我认识一个朋友也叫阿黄。”

  卢清不解其意,轻轻挠着头。

  “好吧,就阿黄。”“阿黄今年几岁啊?”

  “刚十岁。”

  “嗯,比我小四岁。”

  “唉?小桂才十四岁就那么厉害?”

  “是吧?可这次差点完蛋,还是阿黄救了我。”

  “说起来,我是第一次杀人。”卢清缓缓低下头。

  樊桂内心震撼,其实这也是自己手上第一条人命,虽然此人死不足惜,但还是不免一阵悸动,好在是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阿黄不比自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必心里会留下很大阴影。满脑子安慰的话语正酝酿,卢清先开口了。

  “嘿嘿,挺好的,救了小桂。”卢清自己摸着头,笑得烂漫。

  “谢谢。”樊桂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能走路了吗,带你去你说的小镇。”

  “可是……我其实是被追杀逃过来的。”

  “哪管那么多,被追杀了不更要找个安全处,我家里很安全的。”说着话,拉着卢清就走。

  “唉,慢点,天黑了。”

  “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樊桂在距小河百步处生火取暖,窜进树林里找到几个小梨。

  “你都虚得饿昏了,先吃几个,我去看看能不能开荤。”

  卢清接下梨,啃食起来,看着樊桂远去的背影,眼中是羡慕和崇拜。不久,樊桂提着两条手臂粗的鱼回来,串在火上烤。

  “小桂好厉害呢,我就不一样,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别人。”

  “阿黄从哪里来?”

  卢清抬起头看见那颗孤星,却辨不清方向。

  “西北方向,孤城。”

  “在北边?从镇邪峰过来的?”

  “嗯。”

  “这难道不厉害吗,我也想去镇邪峰。”

  “都是师傅帮忙才能过来的。”

  “路不是自己走的吗?”樊桂认真地看着卢清,卢清眼睛闪躲过去。

  “话是……这么说。”“小桂为什么这么厉害?”

  “我啊,算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又喜欢到处跑,都是锻炼出来的。”

  “我就没机会这样锻炼啊,我也想拿剑。”

  “试试我这把刀?”樊桂将长刀拔出来横着递给卢清。

  卢清握着柄,樊桂一放手,刀尖不受控制地坠到地上。卢清叹了口气,苦笑看着樊桂。

  “练武首先是自身的训练,由此可以使用兵器,是为武者。”“其后是天资,譬如血脉,顿悟等等。我家便是有些凤凰的点化,由是资质优良,武艺精进神速,练功运气顺畅,要不然光凭我自己是绝对挥不动这把刀的。”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阿黄才十岁,再练也不迟。至于天资这一样,无人能助,但是在我家说不定能测测。”

  篝火噼啪,两条鱼被烤得两面金黄。

  “不要多想这些,吃鱼。”

  “嗯。”

  月落于西山,空荡荡天空只孤星一颗。静谧山林中间篝火映照,一人安然入睡,一人睡眼惺忪——一片安静祥和。

  “皇上,这人跑到南边去,追不到了?”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台阶下,抬头往上看。一脸斑白络腮胡硬如猪鬃,眼睛瞪得像死鱼,横连一字眉。

  座上皇帝一言不发,身旁立着的莫公公接话:“王爷无须多虑,正派人找着呢,一个女孩子,走不远。”

  “要是我来办,何必那么多事。”

  “王爷家在西边,哪敢劳烦,这劳碌命,还是别人来罢。”

  “我说若是我,派人到时早杀光那孤城里活物了,何必等人催。”王爷一吹须,斜眼瞥向一直沉默的皇帝。

  “孤城那一片,划给庄西王吧。”皇帝终于发话,却像是对着莫公公说的。

  “臣得令,这车马人员,等许久了。”庄西王跪下行个礼,退出去了。

  莫公公叹声气,微躬着身形看向皇帝。皇帝斜坐在龙椅上,右手托着腮,低头看着大殿阶梯。

  卢清和樊桂,走了将近半日,直到日头向西,进一个镇子。远远看见一个大宅子,走近时候,门口一男子认出樊桂来。

  “哎哟,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夫人快急死了。”

  樊桂点点头,躬身行礼,卢清赶忙照做。话不多说,拉着卢清进去了。

  那个男子暗自叹口气,叫了马来,骑着走了。

  卢清走在宅子里,左顾右盼,赞叹连连:“哇,比我家还漂亮。”

  “不是本家,算个行所,当自己家就行。”说话间,拉着卢清进侧房,木廊回环,进了一个精致小屋,悠悠然雾气弥散。

  当时,先是脱白衣,解软甲,坐在窗边扭头看卢清:“你知道温泉吗?”

  “知道……我看着像很笨的样子吗。”

  “那还废话什么。”说着就是一招饿虎扑食上来。

  “啊,慢点,痒,痒——”

  银铃一样的笑声从小屋里传出来,卢清大脑混沌,迷迷糊糊泡完澡,换好衣服,直到坐在桌前才稍微缓和。

  “来,我亲手做的,清白桂花莲子羹。”

  白釉小碗里盛着两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浸没在淡黄的桂花茶里,底下沉着几粒破开成两半的莲子。

  卢清啧啧赞叹,小尝一口豆腐,初时候无味,中味微甜,余韵微苦。尝半颗莲子,先吃出苦味,后是蜂蜜的甘香。清爽解乏,止渴生津。

  樊桂还未开动,笑得诡异,拿筷子戳弄着豆腐,若有所思:“我,是桂花。卢清,是豆腐,嘿嘿,白白的,软软的……嘿嘿。”

  听着小桂越来越危险的发言,看着被肆意摆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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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腐,卢清浮想联翩,脸红心跳,眼神闪烁。

  东方小渔村,遥望镇邪峰在西北远处。两个壮汉各提着一桶鱼,往村中心高高燃起的篝火走去。

  一只青毛巨虎趴在火堆旁,闭眼养神,外围团团坐着一圈人。

  “好剑,好剑啊。”一人手上拿着把剑正端详,翻覆之间龙吟回响。

  “折了许多兄弟,追了许多路程。”陈泰坐在一边,情绪低落。

  “好歹杀了擒龙,名声在外。”

  “师出无名,胜之不武,何来名声。”

  “不是出为朝廷之师?”

  “此事秘密,天下人不知。”

  “擒龙勇武,我门派亦力战俱损,人看我等人物,都高一眼。”

  “话虽如此……”

  “且不说这个,在下听闻朝廷自那时候起,早暗流涌动,帮主走得近,愿闻其详。”

  “细致的调查不清。只是先帝派五十万大军镇压北方寒民一族,亲征于京都以北二千里。这时,孤城龙坠,十五日后朝堂知先帝暴亡消息,新帝上位,改元景光。”

  “此中有异?”

  陈泰往前一靠,压低声音:“此中有异,人道是新帝上位,谋害先帝。先帝为嫡长子,又有一子十五岁,无论如何轮不到新帝。”“龙坠时候为早晨,当日傍晚新帝匆忙掌权,个中细致,自行品味吧。”

  火堆旁众人都默默然点着头。

  “却有一疑。”

  众人皆惊,抬起头看陈泰。

  “孤城坠龙,当日,安西王以皇命派军进驻,彼时皇帝无军队可用,只宫内禁卫一万。”“加急令传与戍边的何慕,领奔狼军三万军士,不带辎重,三日急行,进驻孤城。”

  众人又低头,若有所思。

  “孤城又名龙城,祭祀之重城,新帝不行祭祀于此,礼法上登基不正。如此,安西王军与受皇命来此的何慕军,对峙于孤城内,直到孤城焚烧。”

  “那安西王安于一隅,想法许多。最近又听得皇帝划孤城一片方圆千里给安西王,皇命刚到,许多车马开进孤城废墟,正重建。”

  “安西王封地辽阔,军队众多且精良,若是孤城建好,又如长弓一把,直指京都。”“此后必有变。”陈泰抚须,若有所思。

  “到时候门派兄弟,皆听帮主差遣。”

  陈泰默然不言。

  “哟,各位,鱼来了。”

  两个提着鱼的壮汉走过来,众人松口气,把酒言欢,不觉日落西山,海平升月。江湖事先撇到一边去,享这片刻安宁。

  卢清在樊桂家里住了两日,将宅子每个角落快走了一遍。这晚,正在樊桂闺房休息。

  樊桂却拿了卢清包裹来,翻找捣鼓。

  “小桂……不要随便翻东西。”卢清委屈,又制止不了。

  “好漂亮的衣服,当出自天仙之手。”各色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来,樊桂啧啧称赞。

  “一个姐姐给做的。”

  “北方人吗?以后该找她做几件。”

  “啊,这个钗子,我记住了,以后做一个一样的。”

  “这是娘留给我的。”

  “没什么钱了呢。”樊桂左手托下巴,右手摆弄着几个铜钱。

  “这些别管啦。”

  忽然,樊桂眼前一亮,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翡翠牌子来。

  “这个我认识,这么丑的也是世间难得。”

  “小桂认识?”

  “十岁那年生日,本家宴请的门客里有个人腰上挂着这牌子。”“那人好厉害呢,用着剑虎虎生风。我也想像他那样啊。”

  “小桂肯定能行。”

  “阿黄认识这个人吗?”

  卢清顿了顿才开口:“认识,他送给我的。”

  听了,樊桂眼中全是羡慕。

  “那个,送给小桂吧,我反正要逃命,保护不周到。”

  “真的?真的吗?”樊桂难掩兴奋,一反平日清冷。

  卢清点点头。樊桂却冷下了脸。

  “你,还要走?”

  卢清再点头,眼中全是歉意。

  “都说了这里很安全的,之后再带你去本家。”

  卢清是认真的,抬头看着樊桂的眼:“我有很多事要做,只有我能做。”

  樊桂像是受到什么提醒,沉默着一言不发,倒在床上背过身去。

  卢清坐在椅子上面对铜镜,月光透过朱帘,清水一样敷在地上。

  “什么时候走?”良久,樊桂先小声发言。

  “明天?明天挺好。”

  “会再见面的吧?你的脸我可记住了,见到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会再见面的,我也记住小桂了。”

  “睡觉了,明天赶路。”

  “遵命。”

  次日中午,收拾行李,樊桂悄悄塞了些银两与干粮进包裹里。

  “吃饱喝足了走。”出了闺房,包裹递给卢清,进厨房端菜。

  卢清走到餐桌前等着,许多饭菜早由宅子里下人做好。等樊桂来时,双手端着一大碗汤。

  “排骨百合藕节汤。喝了,有力气。”

  排骨鲜香,百合软糯,藕片清脆,喝下去小腹热热的。

  “话说,晚上那颗星星的方位是哪边?”

  “那颗星星吗?从这里开始镇邪峰东北偏东,那颗星星西南偏西。”

  “哦,方向没走错。”卢清点着头,快招架不住樊桂一直往碗里添菜。“小桂……”

  从那一刻起,樊桂再没对卢清说过一句话,送她出了城,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回家路走了很久,直到黄昏,刚回到闺房,往床上一倒,眼泪濡湿一片。

  西北平原,安西王府。

  “诸位,要地已得,如何发展?”安西王跪坐于桌前,座下两列宾客。

  “时机到时自然成,我等若要赢到最后,先当隐忍。”“如今王坐镇西方,有天时,少地利,不得人和。”

  “当今五王,有四王皆是异姓王,只有庄东王赵旷,封地在镇邪峰北关以北一带,地属丰饶,农商并行,安定和平,封地在此,拱卫京都,是一大关。”

  “何人发言?”安西王看向坐下,一个樵夫样子人站起来。

  “在下关松,走千里来投大王。”

  “继续说。”

  关松一拱手,接着往下说:“再是南方三王。峙羽王樊忠,把守镇邪峰南关,封地近海,平原广袤,又取洄河下游,风调雨顺,民富军强,此第二大关。”“洄安王孙传,封地在洄河中断,洪涝难治,平原丘陵,些许山地,官民顺遂,其封地早年间被割与樊忠,早有积怨。”“岭嵩王许伟,踞于西方,守蛮夷,耕于山地,日渐疲弊,有变则望风而起。”“中原南北,皆通于镇邪峰栈道。如今南方三王,民生平稳,须等一变。”

  安西王带头鼓掌,众人深以为然:“如此,再等一变吧。”说着,左手抚钢须,右手端酒与众宾客饮。

  “吾王千秋!”

  坐下齐声振振,安西王哈哈大笑。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中旬。乌云已经漫布在整个天空。陈泰与一行八人,一路冒着雨到处找寻,走了许多弯路。

  “这雨,有异。”陈泰低着头,伸出手来细细感受。

  “为何青王追寻不得?”

  “寻常雨水,冲洗痕迹,青王尚且能追。这雨,洗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缕气味,混杂在雨水中,四处弥漫。”

  “怎么办?”

  “气味虽混杂,牵线搭桥后能找到大致方向,只是要多些时日。”

  “反正只有个女孩,能找到就行。”

  陈泰点点头,驱虎向前走。后八人骑马跟随,披蓑戴笠。

  此时卢清冒雨走多日,浑身狼狈,干粮也快吃完,寻路到山前,四周皆是野地,小径回环,不知道通向哪里。女孩捏紧拳头,一咬牙,走了进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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