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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诗仙的无聊世界“);

　　看到熟悉的金色气流从空气中跃现,

　　蒲松龄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赶上了！

　　狐耳青年已经被“生产前”的反复阵痛折磨得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鼻尖沁出的汗水顺着脸颊下滑,

　　一双雪白的兽耳低垂着，轻轻颤抖。

　　“疼……”

　　“孔明撑住。”蒲松龄扯了扯身下的狐皮垫子,

　　手忙脚乱地扶起他倚在床头。

　　无数的言灵碎片汇聚成川流，被蒲松龄引导着落到了诸葛亮的手心上。

　　金色的光芒逐渐环绕在他身体两侧,

　　忽闪着靠近。

　　唰——

　　一道强光闪过，蒲松龄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伸手挡在眼前。

　　随后,

　　喘息的声音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

　　正看见诸葛亮泄了力气翻身趴在枕头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身后的大尾巴软绵绵地搭在大腿上。

　　他汗湿了一身衣裳，显得略微凌乱，却顾不上这些,

　　像只狐狸一般找到了舒服的睡姿，埋在自己臂弯里,

　　闭目养神。

　　随后，蒲松龄目光一转，床边用毛毯铺满的婴儿床里,

　　突然多出了五六个脑袋！

　　他陡然惊坐起，再定睛细看。

　　毛茸茸的小团子趴在毯子上，互相靠在一起,

　　挤挤挨挨的，眼睛都还未睁开，爪子微微抬起,

　　挠了挠空气，垂下来搭在脑袋旁。

　　——生了！

　　是一窝小狐狸！

　　刚出生的小狐狸长得并不可爱，浑身的毛看着又短又糙，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像孩子他妈……呃，九尾狐。

　　九尾狐就算变成普通的狐狸形态，也是只毛长靓丽的美貌狐狸，仪态优雅，一双明媚如水的弯弯眼睛永远充满了智慧，看得人心神荡漾。

　　而“孩子他妈”对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兴趣，哪怕是借了自己的身体孕育出来的，看都没力气看一眼，倒头就睡。

　　照顾孩子的重任就落到了蒲松龄的肩上。

　　当然，他很乐意代为操劳。

　　聊斋先生忙碌起来。

　　一会儿是打来热水给狐狸崽子们擦拭，又将毛毯垫厚一层给他们保暖。

　　没多久，第一只小狐狸睁开眼睛，嘤嘤叫了几声，像是在喊饿。

　　蒲松龄匆匆去厨房端来温好的羊乳，挨个喂。

　　狐狸崽子们围着奶盆舔舐，啾啾啾喝得欢，很快填饱了肚子，滚进毛毯里呼呼大睡。

　　“狐狸精真可爱啊……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呢？”蒲松龄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忍不住畅想起来。

　　“孩子他爸”就是在这时候悄摸摸地推开门进来的。

　　蒲松龄抬头看到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李白也心领神会，默不作声地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左边熟睡的小狐狸崽子，再看向右边的大狐狸。

　　他的尾巴仍然留在外面，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重新恢复了力气，慢悠悠地翘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诸葛亮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感觉到有人靠近。

　　他费力地睁开眼皮，“嗯唔”了声，透过模糊朦胧的轮廓，直觉做出了判断：“李……太白？”

　　“是我。”李白再次面对他，显得更加无措，俯下身来握住他的手，轻轻按了按，怕惊扰到他似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感觉好些了吗？”

　　其实不太好。

　　虽然肚子上没了负担，骤然轻松起来，但又像是抽走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让他觉得彷徨又空虚。就像是……没有安全感。

　　青年下意识地往被褥里面钻了钻，把自己裹得更紧，却还要安抚对方：“没什么大碍，也不是我自己生出来的。”

　　蒲松龄在旁边比划手势，补充描述：“嗖地一下，他们就出现在婴儿床里了……不愧是狐仙的孩子，天生具备灵力！”

　　毕竟是因为小说而诞生的孩子，本身存在就已经够离谱了，李白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

　　他专注地看着诸葛亮，直到他完全睁开眼睛，又支撑着手臂坐起身来。

　　对上那双眼眸中逐渐沉淀下来的蓝色，李白知道，九尾狐终于姗姗来迟。

　　狐狸和诸葛亮本尊长得一样，但言行举止中仍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比如，他更会大大方方地，用那种暴露的眼神坦荡地望着自己，轻眯起眼尾，明目张胆地展现自己的魅力。

　　有恃无恐得很。

　　的确，就光看在他用了诸葛亮身体的份上，李白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得好好招待他。

　　“饿了。”狐狸慵懒地甩甩尾巴，挤出软绵绵的声音。

　　他并没有特别刻意凹出矫揉造作的声线。在几天内完成孕育工作，他本就已经筋疲力尽，嗓子哑哑的，有些含糊不清，低沉下来时，更显得委屈，让人心软。

　　蒲松龄忙道：“我已经给孩子们喂过了，不过孔明还没来得及……”

　　李白朝他点点头，表示知晓，微微一笑。

　　“我猜到会是这样，特地去请了知名大厨来。”

　　知名大厨？

　　蒲松龄在心里数了一圈名字，豁然开朗：“你是说——”

　　吱呀一声，苏轼拿着铁铲从门外探头进来，咚咚敲在木门上，狐疑地问道：“你确定给孕妇吃红烧肉不会太油腻吗？”

　　是东坡先生！

　　蒲松龄微微惊喜，紧接着又是一道人影从苏轼和木门之间挤了进来，容光焕发地往里走。

　　“孔明……啊不，武侯！今日有幸能见您——”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被李白一把拦住，挡在了身后。

　　“嘘，认错人了。”

　　“啊？”

　　杜甫大吃一惊，意外地看向床上那只狐狸，从狐狸耳朵尖到屁股翘起来的尾巴，都仔细打量了一遍。

　　他十分不解：“这不是孔明，那又是谁？”

　　狐狸眯着眼睛朝他温柔笑笑，嗔了一句：“太白说什么呢，我就是孔明呀。”

　　李白叹了口气，对新来的两位朋友解释：“这是……话本里那只孔明狐狸。”

　　喔！

　　苏轼张口就来：“原来是狐仙，果然长得俊俏可人，必然有一颗七窍玲珑新……”

　　狐狸好奇地歪头看着他，虽然不太明白，却还是欣然收下了这份夸奖，大尾巴呼呼地摇摆。

　　“你也是来求进士的？”

　　苏轼一怔，挑眉朝李白望去。

　　李白给他使了个眼色，狐狸慢悠悠道：“几百年前，自从柳生登科及第，就有好多读书人来找我。”

　　柳生又是谁？

　　苏轼和杜甫一同瞪大眼睛，李白干咳着，继续打手势：不要在意细节！

　　苏轼暂且接受了他这个话本设定，好奇问：“有这么灵验？你还能施法术让考生变聪明不成？”

　　“当然不能，最多点拨一二，毕竟你们凡人的考试都很简单。他若是有悟性，自然学得快。”狐狸懒洋洋地说，“至于那些榆木脑袋，总想着不劳而获，当然不可能了。”

　　……简单。

　　好骄傲的一只狐狸。

　　苏轼沉默着转回头，深深地看了李白一眼。

　　李白若无其事：“怎么了？这很符合人设啊，不妄自菲薄，也不目中无人，更何况他只是在陈述事实。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

　　首先，狐狸怎么可能懂得人类的科考？若是他入世已深，又怎么会那么单纯地爱上一个穷书生，几百年都放不下心？

　　苏轼正想好好和他争辩一下逻辑问题，被杜甫打断了。

　　“好了好了，孩子刚出生，我们就不要打扰父子团聚了。”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说，一边把苏轼推出门。

　　等蒲松龄也自觉跟上来，杜甫最后把门捎上，转过来，突然笑容一收，正色道：“这是个独立的小世界。”

　　苏轼也已经感受到了，点头道：“那狐狸孔明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息，和言灵的力量并不一样。”

　　毕竟这是李白创造出来的小世界，他的风格就是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的想象力。

　　杜甫思索着：“在这个地方，我们的力量似乎都会被九尾狐压制。若是激怒他，那么真正的孔明……怕是会有危险。”

　　苏轼耸了耸肩。看来，就算他们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对付那只九尾狐，只能让李白去感化他了。

　　……“走，”他满不在乎地，朝杜甫热情招呼，“红烧肉快煮好了，子美也来尝尝鲜？”

　　屋里，李白听着他们脚步声渐渐远去，也舒了口气。

　　九尾狐的感知很敏锐，要是知道有外人在，便难以安心。

　　李白将小狐狸从婴儿床里抱出来，送到他怀里。他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表情变得十分温柔，将毛团子接入怀中。

　　“你觉得会很蠢么？”狐狸突然开口，把李白惊了一惊。

　　“什么？”

　　“爱上一个人后便至死不渝，哪怕人死灯灭，也仍徒劳无望地等下去，似乎他终会有归来的那一日。”他轻声道，低头抚摸着小狐狸的脑袋。

　　“……不会。”

　　李白好一会儿才答道。

　　倒不是他故意把狐狸孔明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他也不觉得书中的主角“柳太白”有什么值得他迷恋的理由。

　　但以前他便在想，五百年前的诸葛亮，到底对大汉怀着怎样的心情？

　　接受刘备邀请出山，答应助他光复汉室……可这宏图大业尚未开展，便折去半翼，先是丢了至关重要的荆州，其后，白帝城托孤，先主也撒手人寰。

　　若是为了报伯乐之恩，那也该回报完了，何至于殚精竭虑，忠诚又炽热地燃烧自己，直到五丈原将星夜落？

　　……这样一个人，他的爱必定是忠贞又永恒的，于是，便有了他笔下缠绵的九尾狐与书生。

　　所谓灵感来源，大约就是如此了。

　　当然，李白又想，故事里一定要给他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狐狸孔明一定会等到他的书生转世为人。

　　可他并不是他的书生。

　　九尾狐应该也已经发现了。

　　他平静又略带伤感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李白受不了那种眼神，生出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狐狸尾巴突然缠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能走，你得帮我。”

　　“……什么？”

　　李白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吞咽。

　　若是让他与孔明成为九尾狐和书生灵魂的载体，替他们再续前缘什么的……那这牺牲也太大了，他办不到。

　　尾巴尖戳戳点点，伴随着狐仙空灵的声音：“我还在等他回来找我。”

　　李白迟疑：“只要你回到书中的世界，自然就能和他重逢……”

　　九尾狐缓缓摇头。

　　“不，这个故事的结局……你还没写完。”

　　李白如醍醐灌顶，终于大彻大悟。

　　为什么他对结局一点印象也没有？因为写到一半……他彻底醉死过去，睡着了！

　　天哪，九尾狐从书里跑出来，竟然是为了催他填坑！

　　作者有话要说：九尾狐：写小黄书还烂尾很不道德！

　　*

　　这副本快完了，接下来你们想先看养成小小亮，还是看病弱美人（？

　　顺序先后的问题而已……

　　2(“只有诗仙的无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