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三狐小说】 www.3foxs.com，更新快，无弹窗！

　　 宁娇娇并没有太将仲献玉的话放在心上,她以为一切不过是人间彼此的客套。

　　实际上除了在雨桥上相逢时，心忽然漾起的悸动，宁娇娇如今已经平静来。

　　现在来,也许是烟雨朦胧,让人眼也『迷』蒙,错将恍神认心动。

　　她所有的情绪都很淡,喜怒哀乐好似蒙上了一层纱,浅浅散散,如同夜深时听闻窗外绵绵细雨，忽远忽近,不仅旁人,甚至宁娇娇自己都会将其忽略。

　　“家父冒昧让宁仙子来，实在打扰。”

　　一声紫『色』落雪衫的宣小姐亲手为宁娇娇倒了杯热茶，她的声音很柔很酥,带着一股天然娇媚，并不做作，反如丝珠管弦般悦耳,让宁娇娇不由自主起了方才与姜北芙一道听过的戏曲。

　　婉转动听,又有愁绪万千缭绕。

　　“宣长老帮了我许多，宣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宁娇娇接过茶,“也不必叫我什么宁仙子，我娇娇,宣小姐若是愿,叫我一声‘娇娇’,或者‘宁姑娘’都可以。”

　　对面的紫衣女子点了点头，唇边漾开了浅笑，“那娇娇也不用一口一个‘宣小姐’来唤我,我本宣狐秋，师长亲友都唤我阿秋，娇娇若是愿，便也叫我一声阿秋好啦。”

　　人的视线空相遇，不约同弯起眉眼。

　　宁娇娇看着宣狐秋比常人更苍白的脸『色』，心大致有了猜测。

　　宣狐秋大约是有些体虚不足之症的，只是不是何种病症，竟是让如今势力雄厚的月山狐族都束手无策，还将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身上。

　　宁娇娇一面着，没有声，细细打量起了宣狐秋的容貌。

　　她宣狐秋的生得极美，并非是五官有多精致完美，是周身气质独特，既有女人味的妩媚，又不让人觉得艳俗，或许是带着点病容的缘故，她的面容呈现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股苍白又为她平添了几分神『性』。

　　像是庙里供奉的狐仙娘娘，媚不俗，带着一种奇异的宽和平淡。

　　宁娇娇看不透，她思忖片刻，索『性』直白开口，“我在月山恐怕待不了太多时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阿秋姐姐不妨直言，我若能做到定完。”

　　宣狐秋见她般慎重，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严肃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托娇娇你帮个忙，将此带在芥子戒里，待飞升后，将它交给上界的一位仙侍。”

　　她一面说着，一面拿了个什么圆环状的东西，宁娇娇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花环。

　　花环大概做了有些时日了，上面的花都不太新鲜了，无精打采耷拉着，本该浓艳的『色』彩都褪『色』，花瓣的边缘处还有些泛着黑，不过整体很完整，看得来它的主人将它保存的极为精心。

　　宁娇娇歪了歪头，眼神在花环上绕了一圈，没有直接伸手接过，是抬眸看向宣狐秋，眸流些许困『惑』：“阿秋姐姐和宣长老好像都很确定我能飞升？到底是为何？”

　　宣狐秋对着宁娇娇笑了：“缘生镜是不会错的。”

　　宁娇娇道：“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宣狐秋摇摇头，“娇娇你怕是有所不，缘生镜原是藏在那九重天上的月落清河的，乃是曾经天界帝君的宝。那月落清河据说又与什么……唔，好像是叫‘天外天’的方相邻，那天外天可厉害了，里头都是就不世的圣君们，我听我……我师兄说，那些圣君们，各个都很有本事，甚至能破开时空壁垒，穿梭三千世界。缘生镜终年受此等仙气浸染，自然不是凡，绝不会错的。”

　　宁娇娇敏锐注到，当宣狐秋提起‘师兄’二字时，眼神空了一瞬。

　　“既如此，倒是我多虑了。”宁娇娇问，“不阿秋姐姐我把花环交给谁呢？”

　　听闻个问题，宣狐秋再次笑了。

　　一笑又有很多不同，宣狐秋的眼神变得悠远绵长，面上的笑容却是天真的，仿佛一子被注入了活力，整个人都不同了，如同神庙供奉的狐仙娘娘显灵，活了过来似的。

　　有那么一瞬，宁娇娇甚至觉得，位阿秋姐姐也没有比自己年长很多，虽然面容熟些，内里却该是个和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姑娘。

　　宣狐秋一手拿起花环，指尖在已经泛黑蜷起的花瓣上，像是触碰，却又不敢。

　　她将花环递到了宁娇娇手，轻声道：“劳烦娇娇替我将它带给九重天一位叫咎汲的仙官，告诉他，别等我啦。”

　　……

　　……

　　有宣家帮忙，婚宴的一切事宜都进行的很快。

　　“大师兄，我觉得件真的可以了。”

　　宁娇娇生无可恋站在太叔婪面，木着脸仍由对方打量，嘴上不忘棒读着夸赞：“你看件衣服『色』彩正红，刺绣精致，就连衣裙上的凤凰都是栩栩如生的，哇，多好看啊！”

　　刚赶来月山的太叔婪还不等宁娇娇和他聊聊近日见闻，就不由分说将她和柳无暇一道带到了房内，‘嘭’得把门一关，直接将储戒里的一堆喜服拿了来，层层叠叠的锦绣如同晚霞落尽时染红散在天边的红云，几乎将宁娇娇所在的客房堆满。

　　迎着宁娇娇充满暗示和期待的目光，太叔婪打量了半晌，摇摇头：“我觉得不行。”对着宁娇娇骤然垮掉的神情，太叔婪扬眉道，“衣服刺绣精细，颜『色』倒是很正，可惜底『色』太红，看着让人无端”

　　宁娇娇脸上终日未改的淡笑终在太叔婪不讲理的攻势碎裂，她怨念看了眼以扇掩唇，正在扇后偷笑不发一言的二师兄柳无暇，抽着眼角道：“可已经是第三百五十七件衣服了，大师兄，你些喜服我一天穿一件，都足够能穿一年，总不见得让我都试一遍吧。”

　　太叔婪伸一根手指在宁娇娇面摇了摇：“错了。”

　　“不是一年。”太叔婪慢条斯理摆弄了自己墨蓝『色』广袖上的褶皱，抬眸微微一笑，“只是我储戒的三分之一罢了，若是都拿来，起码能穿四五年不重样。”

　　宁娇娇：“……”

　　输了，是她输了。

　　柳无暇终绷不住笑了声，见门内人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他，不等忽觉不妙的柳无暇溜走，就听个声音齐齐开口——

　　“二师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穿着件很好看？”小师妹眼神亮晶晶看着他。

　　言之，便是她不继续试了。

　　“二师弟，你是不是也觉得，小师妹值得更好看的嫁衣？”太叔婪眯了眯眼，含笑看着柳无暇，语带威胁。

　　言之，就应该继续试。

　　不过若是让太叔婪由着『性』子来，恐怕能试到老天荒，婚宴都不用办了。

　　柳无暇：“……”

　　他沉默了几秒，先是转向了宁娇娇，微微叹了口气：“娇娇，也是你大师兄的一片苦心，毕竟等你飞升之后，我们就很难再见了。”

　　宁娇娇怔忪，搭在衣带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将那嫁衣捏了一团。

　　分明是喜气洋洋的红『色』，如今看来竟变得无比沉重。

　　段日子，宁娇娇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感，她故不些必须面对的未来，只执着飞升一事，可如今柳无暇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将她一直以来试图掩盖的事实直接戳破。

　　“——所以你次就听大师兄的，多试几件吧。”

　　柳无暇对着宁娇娇眨了眨眼，语气轻松道：“师兄们虽然没有师妹你那么好的天赋，但是来多再过个三百年，飞升上界也绝对没问题了，几百年，就劳烦师妹在上面多等些时日了。”

　　太叔婪立刻跟上，就在刚才的瞬间，他不何时给自己一键换装，又变了那眉目肆妩媚的女子打扮。

　　“师妹就听我一次吧。”太叔婪掏不何处的帕子轻轻擦拭着不存在的眼泪，故做作拿腔拿调，“难得师兄准备了么多，就盼着能将小师妹打扮得漂漂亮亮嫁。你，若是当场飞升，衣裳是穿到九重天上的，千万不能随，不然丢的是师妹的脸。些衣服师妹能多看几眼，我做师兄的也高兴了，若是当真没一件合适的——”

　　“你待如何？”

　　房门发轻轻的木板转轴声，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显易见的笑和调侃。

　　来者领口『露』了鲜艳的大红『色』——是里衣的颜『色』，腰间系着蓝『色』的衣带外面，罩着天青『色』薄衫，头戴金冠，整个人像是一只花里胡哨浑身『插』满了鲜花的开屏孔雀。

　　“师父？！”宁娇娇眼睛一子亮了起来，向那人小跑，衣摆处渲起一片红『色』的涟漪，“师父，你怎么突然来了？”

　　青云子斜睨了她一眼，扬眉道：“徒弟都亲了，我个老家伙还不能山走走吗？”他一面说话，一面走进屋内，扫了圈堆积山的红衣婚服，对着行礼的柳无暇摆摆手，又看向了太叔婪，嫌弃道，“见到为师也不道行个礼？

　　太叔婪似模似样拱了拱手，旋即小小翻了个白眼：“您千里迢迢来此，又是做什么？”

　　青云子却不理会他，他走到那堆红罗锦绣面，伸手捏了捏衣摆上的布料，触手温凉，缎面上的暗绣在触及阳光是骤然显了原本的模样，可以象，若是在灯火穿着身喜袍该有多么好看。

　　巧夺天工的设计，一看便不是凡品。

　　青云子显然对自己大徒弟的『性』格十分了解，见此调侃道，“不错嘛，难得见你们俩的大师兄么大方。”

　　起太叔婪之那酷爱敛财的作风，宁娇娇没忍住笑了声，柳无暇也弯起了唇角。

　　既然青云子来了，几人也不再纠结衣，是一起围到了青云子的身边，宁娇娇打头阵，说了些自己些日子的见闻，重点落在了无垢门先闹的事上，太叔婪也补充了几句后续收尾，柳无暇则是安静听着，手动作不停，没一会儿，茶壶的龙井香气扑鼻，清雅的气味扶平了一切的喧嚣。

　　“除些外，你们近没惹什么事吧？”青云子扫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在了柳无暇身上。

　　柳无暇摇摇头：“一切安好。”尾音刚刚落，他像是起了什么似的，轻咳了一声，含笑道，“除了大师兄之差点又对人一口一个‘丑东西’……”

　　本来歪在庭喝茶没个正型的太叔婪一听话立刻起身，义正言辞辩驳：“我没有！”他顿了几秒，发现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刷的一声展开了折扇，弯起眼风情万种一笑，“师弟你可以不能冤枉我，几日都没见着仲道友的影子，我怎么可能骂人呢！”

　　宁娇娇：“……”

　　简直是不打自招。

　　宁娇娇无奈摇头，也不道大师兄对仲献玉哪儿来的么大怨气，似乎从那日到了月山开始，但凡人相遇，太叔婪对仲献玉就没个好脸『色』。

　　师徒四人聚在一起总是有很多话可以说，或许是到明天的事情，或许是喝了点酒，今日几人的话都更多一些。

　　太叔婪晃了晃酒杯，道：“师妹飞升后，记得记上界有什么你喜欢的宝贝，到时候等我也上，都帮师妹拿回来。”

　　柳无暇撩起眼皮：“我看是你自己才是，别打着娇娇的幌子。”

　　人一言一语互怼了几句，平日里柳无暇从没有么多话，就连宁娇娇也没到他毒舌起来居然可以喝太叔婪不相上。

　　就在她听得津津有味时，身旁的青云子忽然‘呀’了一声，一拍脑子，懊恼道：“忘了忘了，差点忘了。”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从怀取了什么东西塞在了宁娇娇怀里。

　　“给你的。”青云子道，“快看看，件嫁衣绝对比你师兄选的好看！”

　　青云子说的没错。

　　宁娇娇的指腹从手的嫁衣上划过，宛如被流动的溪水包围，布料轻盈细腻的不可思议。

　　一件可以称得上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嫁衣。

　　嫁衣没有完全展开，宁娇娇并看不清全貌，然光是一眼都被摄住了心神。

　　『露』在外面的衣摆上绣着鸾凤穿花的图样，似乎在衣角上零星坠着些挂饰，在昏黄的夜『色』如繁星点点闪耀，青云子轻轻抖开，就在裙摆处恰好是凤尾，上面的金丝像是被人融进布匹似的，天然到看不半点匠气，散开时华贵又优雅，如凤凰振翅，翱翔九天。

　　不过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布料。

　　‘咣当’一声，太叔婪的酒杯落在了上，长长的广绣被翻浊酒沾染，一向爱美甚至有几分洁癖的他却半点也不在，兀自看着青云子手的嫁衣发愣。

　　“……疏星织锦？！”太叔婪难以置信开口，听见字的柳无暇也僵在了原，眸同样是惊异，他看向了青云子，还不及开口，太叔婪已然飞快起身到了青云子身边，“你空巫山闯了疏星阵？！你怎么敢——”

　　不对。

　　太叔婪，青云子一直是极其理智的一个人，即便待他们些徒弟是真的不错，也绝不至为了一幢虚假的婚事，孤身闯那疏星阵。

　　所以……

　　“不是为师。”青云子取笑道，“阿婪啊，你可沉稳些吧，你看看，都吓到你师妹了。”

　　太叔婪回过神，又恢复风流潇洒的模样，他扭头看了眼不何时皱起眉的宁娇娇，对着她摇了摇扇子：“是我心绪起伏太过，让师妹受惊了。”

　　宁娇娇眉头皱得更紧。

　　纵然人对话间有些不清不楚，但光凭那几句话，宁娇娇也能猜条衣裙的价值不菲。

　　“师兄口的‘疏星织锦’是什么？”宁娇娇没有被他含糊过，反抓住了方才他脱口的陌生词汇开始追问。

　　一向口无遮拦的太叔婪次倒是没有开口，他斜眼瞥了眼青云子的脸『色』，见他并不阻止，才与宁娇娇讲了起来。

　　疏星织锦，是空巫山山魅守护的至宝，传说空巫山上通九天，至幽冥，织锦，则是空巫山山崖峭壁凝结了千万年的日月星光。

　　身披此，白日可见星月，黑夜可现日光，且水火不侵，不腐不烂，传说上一块凝结的疏星织锦被做了战甲献给了天上一位女神君，伴随她征战四方，直至她自愿陨落。

　　宁娇娇敏锐抓住了点：“般珍贵的东西用在里，是不是太暴殄天了？”话口后，宁娇娇发现似乎太过冷硬，抿了唇，对着青云子摊摊手，玩笑道，“您当着大师兄的面给我，也不怕大师兄嫉妒得红了眼？到时候我们可私相争了。”

　　太叔婪：“……”

　　“倒也是诶。”太叔婪眨眨眼，若有所思，“那日后等我大婚，师父也千万不可吝啬才是。”

　　人你一言我一语，加上个时不时打岔的柳无暇，小凉亭里瞬间又变得热热闹闹起来。

　　青云子却看了不同。

　　许是为不是真正的大婚，宁娇娇内心很是平静，甚至还能言调侃，但青云子却看得分明，无论是唇边的笑，还是弯起的眉眼，都没有到达宁娇娇的心里。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仿佛已经失了所有的情感。

　　样的眼神，青云子可太熟悉了。

　　“好了，你们别打扰你师妹了，，一边儿！”

　　青云子挥挥手，如同赶鸭子般将太叔婪和柳无暇赶了房间，转头又瘫在了椅子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一秒就睡着，耷拉着眼皮摩挲着自己腰间的玉坠子，对着宁娇娇挑起眉梢，“说吧。”

　　宁娇娇『迷』茫道：“师父让我说什么？”

　　“那看你说什么了。”青云子『摸』了『摸』巴，“比如你问我的问题？亦或月山那宣老儿托你带给我什么东西……”

　　老狐狸果然已经猜到了。

　　宁娇娇也不再隐瞒，先是拿了之宣狐秋在委托她“花环一事”后，赠予的那件宝。

　　“也是一截凤凰骨。”

　　宁娇娇起宣狐秋当时的神情，微微叹了口气。

　　宣狐秋的身体显然已经无支撑，全靠着截凤凰骨勉强维持着喘口气，如今将东西给了她，宁娇娇几乎都能象到她的结局。

　　青云子不觉有异，他握着那截凤凰骨微微神，轻轻叹了口气。

　　他仍记得那时宣长老找到自己时满目的苍茫，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竟被人害得差点殒身，一切仅仅是为传说妖骨不详的谣传。

　　那时青云子第一次，主动将凤凰骨送了。

　　……就像他也没到，居然世上还会有人主动将凤凰骨归还一样。

　　“我的故事讲完了，轮到师父你了。”宁娇娇舒了口气，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那件嫁衣如此不凡，师父到底是怎么得到的？”

　　话听起来像是质问，只是配上宁娇娇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已经她微微抿起的唇，青云子轻易举听了她的言之。

　　件嫁衣如此不凡，师父你为了得到它，可有付什么代价？

　　代价是有的。

　　但却不是青云子付的。

　　“件嫁衣，是我的一位朋友托我带给你的。”青云子半阖着眼睛，似真似假说道，“不是人家为了贺你新婚嘛，是找了找家什，好不容易翻来个好东西，托我给你送来了。”

　　宁娇娇拧着眉，她先到的是姜北芙，可姜北芙已经亲自将赠礼送到了她的手，后又到了鸿蒙仙府的师姐妹，可是她们应该尚且不此事才对……

　　哪怕是仲献玉，也已经送了一对碧玉镯作为贺礼。

　　不过既然是“家”，那也许是宣长老托人所赠？

　　么一，宁娇娇便道：“宣长老太客气了。”

　　青云子扬眉：“谁说是宣老儿送的了？”

　　迎着宁娇娇满目疑『惑』，青云子摇了摇头。

　　“不急，你总会晓的。”

　　……

　　……

　　也不为什么，句话一直缭绕在宁娇娇的心间，可直到她换上了那件嫁衣，也还是没通到底是何人所赠。

　　“宁师妹。”

　　清冽的嗓音如春风拂柳，仍如往常一样，可一次好像又比以往多了些道不清的情绪。

　　早已穿戴整齐的宁娇娇蓦然回首，那抹苍白的身影便撞入了她的眼眸。

　　心头像是被一阵风吹开，宁娇娇怔在了原。

　　她本是在看风景的。

　　布置好的“喜堂”在山顶高处，宣长老坚持等到特定的时候才举行仪式，宁娇娇不愿呆在那里，也不回山腰处，便到了山顶僻静的方。

　　算算时候，其实宁娇娇也该回了。

　　但她没有动。

　　清风吹拂过，散了若有若无的阴霾，入目所及不远处是苍山雾霭，今日的白云格外厚重，压得很低，丝丝缕缕的如同传说的仙雾一样，仿佛特等候此，来接引什么人一般。

　　“仲师兄怎么来儿了？”掩饰住眸一闪过的惊讶，宁娇娇轻巧带过了话题，也不为何，分明该回的她偏偏停了脚步。

　　仲献玉似乎也没好如何回答，他摩挲了指尖：“我来看看你。”

　　句话说完后，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微风卷起宁娇娇的衣袖，似乎将她向拉扯，仲献玉像是也识到了点，他垂着眼帘，含笑开口：“当时就觉得你穿件喜服，一定会很好看。”

　　宁娇娇总觉得句话似乎有些古怪，但也没多，随口客套了几句，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身后忽然又传来了一声——

　　“娇娇。”

　　宁娇娇听见那白衣公子么说到，语调不复往昔那样尽在掌握之的不急不缓，上扬的尾音有几分短促，像是被一堵通天高墙堵在其外的风，戛然止。

　　“我就道，你穿嫁衣的模样应该是极好看的。”

　　宁娇娇道自己不该放在心上，也不该停脚步。

　　然就在一秒，她猛然间识到了什么，猛回头，就听那人唇边带着笑，然他那双本该如夜般深邃的眼眸，不何时已褪了所有光芒。

　　种种思绪在宁娇娇脑骤然爆开，她几乎有几分语无伦次，连语序都有些颠倒：“——所以嫁衣是你所赠？！你不必、不用……”

　　她太过着急，『乱』了心神，连称呼都变了样子。

　　偏偏如此，还多了几分鲜活。

　　“有必。”仲献玉打断了她的话，神情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从容。

　　他笑了起来，只是那双眼却无端空洞。

　　“娇……”仲献玉顿了顿，改口道，“宁师妹值得好的。”

　　咚——咚——咚——

　　远处代表着吉时的钟声响起，古朴厚重，惊起飞鸟四溢，几近没过心跳。

　　宁娇娇道自己该回的。

　　但或许是那钟声太响，竟是遮过了众生相，让她眼底独独映衬了唯一一人。

　　“仲献玉，你……”宁娇娇不该怎么说。

　　你不道一切只是一场戏？你不道些都是假的？你不道，哪怕你真的找来了人世间珍贵的布匹，所做的嫁衣与我言也是无用？

　　你……又为何如此呢？

　　宁娇娇不明白，却执着问个清楚。

　　然就在宁娇娇开口的那一刻，雾霭尽数散开，道道金光从天空径直，齐齐聚集在了山顶处，山顶瞬间大亮，光芒万丈，分明是白日，却硬生生将别的方映衬如同黑夜，唯有那一处，是所有日月星光的汇集。

　　在光芒聚集那一刻，宁娇娇整个人像是踏在了云端之上，脑的所有思绪顷刻间化作云烟，一瞬间又再次聚拢，所有失的、模糊的、本该记得的、理应忘记的记忆——

　　她全部了起来。

　　一时间九重天上似有沉寂已久的凤鸣隐隐传来，巨大的威压从更高处一点一点压，修为低的小仙甚至控制不住跪倒在了上，哪怕修为高如鴏常，竟也被威压『逼』迫从本该完美的梦醒来，满目惊诧，他喃喃自语：“是天外天的圣君功德圆满，渡劫归来？”

　　与他抱有同样思的自然还有其他人，哪怕是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的小仙官，也能发现时的灵气极其之浓厚，好似连一向无情的天道都在庆祝什么似的。或是好奇，或是逐利，或是其他种种思绪，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约同往同一个方——

　　连他们都没有识到正是应了那句话。

　　——圣君归来，万仙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