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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 EN.01-03

鲜红淡绿 勖力 26918 2025-10-10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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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aignoire

  栗清圆时隔十五年,重新入庙敬香奉神明了。

  那天,天阴微雨有风。她凭着重熙岛土著的户籍,领着冯镜衡没有买票地入了里。

  后面排队的一对年轻情侣香客好奇地问检票的人员,为什么他们不要买票?

  检票的阿姨有点不耐烦,因为他们是岛上的人,寺庙都是岛上的人守住的也是供养出来的。

  冯镜衡略微回着头,看这一段插曲。

  栗清圆扽着他的手,要他不要看热闹。这些年都是这样的,岛上经济越来越好,许多外来客人不大明白这些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的地方政策。

  冯镜衡也不大明白,他声称我也为我们当地纳税不老少呀,没见我哪回上岛拜菩萨有什么减免么!

  栗清圆不和他贫嘴,有点好奇,问他来过重熙寺很多回?

  冯镜衡老生常谈的一桩事,他哥哥名字就是这里从前一个方丈取的。

  栗清圆笑他,就这点事,颠三倒四念叨多少回了!

  某人狠点头,是啊,我就念叨啊,物不平有人鸣。总有一天,我要找补回来!

  重熙寺最有名的不是正殿的如来佛祖,而是东南角一尊通天的观音像。足足几层楼高,人在观音莲花台下,渺小对阵庄严。

  栗清圆双手合十,也催着某人如样做。要他在佛门重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冯镜衡继续松松散散的笑意。

  栗清圆一急,二人就这么跪在蒲团上呢,她就伸手来,作势捏合住他的合十,“你认真点,好吗?”

  “我哪里不认真。”

  “菩萨该听到了。”

  “听到正好。叫观音大士评评理。”

  “评什么啊?”栗清圆声音低低的,给他一绕,都忘记他刚才说的什么了。

  冯镜衡提醒,学着她的轻声细语,看一眼远远高于人顶的观音尊像,“评老头取名不一碗水端平。我说要找补回来。”

  栗清圆觉得他纯粹没事找事,磨牙呢,“找补什么,一个名字而已,瞧你小气的。”

  “我就小气。到时候我的孩子,老头想再顺着老大家的排伊字辈,休想!”

  越说越疯魔了。栗清圆合十的手,摊开到两端,认真地一叩拜。

  冯镜衡有样学样。

  如此反复的三叩拜。

  从蒲团上起身,再回到正殿去添香油钱的时候,栗清圆从包里取出提前准备好的现金。最后陈愿的香油薄上,写的是冯镜衡的名字。

  最后一笔画收锋的时候,她指着这三个笔画都很多的字,稍稍私心道:“我觉得比方丈的取得好。”

  尤其一个镜字,要性情有性情,要内里有内里。

  只是,栗清圆问某人,你小时候写自己的名字不嫌复杂么?

  问到有人心坎上了,冯镜衡记一笔,将来给小孩取名,生僻字,笔画超过七八画的都免了吧。

  栗清圆将笑不笑地站在那,疏影横斜,微雨独立。终究,她还是问出口了,“你真有这么喜欢小孩么?”()

  赋闲的人,身染山门的清幽与檀香气,伸手来,在栗清圆脑门上微微一弹指,“不。相反很自私,如果与我合作的那个人,叫我远远看不到信心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事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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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清圆不禁捶他一记,因为他在这样庄严的地方,都口没正经。

  冯镜衡挨了一下,笑着牵她的手,往山门台级下去。浮云与香火皆在他们身后,有人告诉身边人,“你是我第一眼就很有信心的人。”

  “花言巧语。”

  “菩萨替我正名。”

  10月25日正日子这天,冯家办了个亲友间的家宴。

  冯镜衡也以父母名义正式邀请了女友父母。

  是日,按照旧俗的规矩,外甥过寿,亲友里属娘家的舅舅最大。虞舅母特地给二子准备了大礼也从头到脚给外甥买了一身衣服。

  然而,当天老二穿的却不是虞舅母买的那套。

  虞小年为此还当了回说和人,说老二身上那套是他未来岳父母送的。一个地方一个礼,既然老二请到了栗家过来,圆圆妈妈总要按着人家心目中的礼来。

  虞舅母即便这么听着,还是有点不痛快,触景伤怀起来。示意到底他们老虞没了,娘家的体面也没人撑咯。

  这事,向项原本也不知道的。朱家父母听着了,私下学给向项听。向项什么人,一打眼就知道这朱母是个什么心计。没得给这些鸡毛蒜皮事给败了心情,直截了当地找到虞小年,说既然舅舅家那头有这个规矩,那还是要镜衡再换一套。

  好日子,行头多多益善。不必在这上头较量什么。

  虞小年一听,如逢知音。拉着向项也难得倒倒苦水,她那个寡嫂,到底她哥哥去了,新兴头上,总是一时难转弯的。

  向项是个爽利人,跟虞小年道实话,镜衡这整生日,其中最上心的是我们圆圆。虽然外面都以为是我们给他买了这份近身礼,实际上操办的还是圆圆。我们哪里买得准镜衡的尺码。

  两个妈正在这头房里各自维持呢,冯镜衡不时走了进来。他来问缘故,听清名堂,当即给自己做主了,“我待会我跟舅母说,她买的那套春节带圆圆去拜年的时候穿。”

  冯镜衡为此当真去安慰了阵虞舅母,也保证春节去虞家拜年。

  虞舅母这才稍稍心宽了些,勒令二子说到做到,“初一就带圆圆去啊。”

  冯镜衡连连点头,再策反的口吻朝舅母,“你和我妈是一样的,今天这日子,你说我能得罪谁。你也是当岳母的人,你去女婿家做行当,女婿不把你摆第一位,说说看,你能开心?我不信!”

  几句话就引得虞舅母将心比心起来,又酸道:“我可没你岳母这福气。谁能摊上你啊。”

  冯镜衡见好就收,搂搂舅母,打岔起来,“你不就摊上我了么。我也摊上你,我最知道我舅母了,刀子嘴豆腐心。好了

  (),别为了这点事焦心,给人家看笑话。长命百岁啊,将来我有个挨打的时候,还指望虞家的娘家人来给我主持公道呢!”

  虞舅母给哄得眉开眼笑。一面又说二子没正行,都整整三张的人了,还调皮。“待会儿你岳母看你这样子不同意把圆圆嫁给你了。”

  “嗯,所以您更得帮我,疼我,对不对?”

  话音落,冯镜衡回他们这端朋友局。栗清圆这头坐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回来。

  期间舞会已经换了好几曲了。

  沈罗众见栗清圆落单的样子有点可怜又可趣,便一时搁下酒杯,递绅士手过来,百无聊赖,邀请她跳一曲。

  栗清圆跳舞一般,仅有的一点皮毛还是上学那会儿由向女士锻炼出来的。业不精,有些洋相也只想出在有限人面前。

  于是,栗清圆的婉拒有点直白,“今天他生日,我想把第一支舞留给他。我们等一会儿?”

  沈罗众笑着撤回手,坦言这还是第一次邀舞当面给人拒了。

  冯镜衡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寿星佬得知情况,痛快一点头,边上一行人都跟着起哄,说过生日的人都是长尾巴的,显然有人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冯镜衡无有不依的应狗损友们。栗清圆静默地看着他,果然,话术的转折来了:“我不是不可以,但是绅士得以女士的意愿为先。”

  “她先选了我,我再让出来,成什么了!”

  于是,一屋子的人,欢声笑语、插科打诨,寿星佬冲他的女友递手来,“MayI?”

  栗清圆赶鸭子上架般地跳起舞步来,倒也并不感谢他以退为进的解围。纯粹习惯了,也算到了。他今晚不这么做,她倒是失望的。

  冯镜衡闻声她垂眸的絮叨,嗯一声,“失望什么?”

  “失望没算准你。”

  “这么神婆,那么算算我去哪了?”

  “算不到。”她抬头告诉他,也径直问。问他去干嘛了。

  冯镜衡直接告诉她,栗清圆轻微凝眉,她和妈妈一个想法,“那你再去换一套好了。”

  “不高兴。”

  栗清圆仰头看他,他牵高她的手腕,带着她圆舞了一个圈。

  冯镜衡身上这一套,是栗清圆循着他们老江湖的旧礼,从头买到脚,还得逢双数。店里的阿姨说,岳母家给新姑爷的三十岁生日礼一定要有一套里里外外全新的衣服。

  好在这在秋天。冬天的生日,栗清圆吐槽,那不是要买个十来件。

  所以,即便这两头的旧礼冲突了,他也会以妻家的为尊为先。

  至于他这头亲戚的牢骚仗,他来摆平。

  栗清圆其实很受用。面上不显,“那你舅母怎么说啊?”

  “我答应春节初一早上带你去宁波拜年。”

  “初一早上?怎么来得及?”书呆子较真极了。

  某人骂她笨,“堵她的,这也信。你当真初一早上去,她还不肯呢。谁家好人初一早上就

  上人家门啊。”

  栗清圆给他这么一骂,心里很不服气。跳错一个节拍,直接踩他脚上了。

  就着这现成的洋相,栗清圆连忙和冯镜衡叨咕,“我才不好意思和沈先生跳呢。”

  “你倒是想!”

  栗清圆笑笑,提醒他注意听,这首舞曲是哪支名目。

  冯镜衡并不通晓的样子。

  栗清圆:“勃拉姆斯写给舒曼的妻子,克拉拉的。”

  不明其详的人,也听懂了些机锋。

  舞曲收梢,他们ending的时候,冯镜衡狠狠点评女友的舞技,“差到一塌糊涂,只配关在房里蹦两下罢了。”

  这晚宴会快到尽头的时候,冯镜衡领着多喝了两杯的栗清圆出院子透透气。

  她今晚穿一袭黑色长晚装裙,胸前别的一支蓝宝石胸针。

  冯家的花园很大,夜里出来,凉了好几度,冯镜衡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

  二人一路绕着小径走到他曾经描述过的,一处红房子处。是处小马的马厩。

  原来这里有马的,后来养大了,就寄养到马场去了。

  栗清圆趁着花园里的路灯,看那处红房子,轻微推开门,里头已经成了间杂物房。

  最当中的台子上,还有个儿童用的马鞍。

  栗清圆一时好奇,想走近了些去看的。

  冯镜衡扽住她,说里头全是灰。

  二人再往前面走了走,人工观景池边,木头栈道下,涉水迎风叠成浪。

  一截涌一截,闭上眼,如同置身江湖之上。别有一番兴致趣味。

  身边人问靠在栏杆处的栗清圆,“好些了么?”

  栗清圆回头往主楼的灯火望去,不禁点点头,示意他们回去吧。

  天也不早了,她父母那头也该回去了。

  冯镜衡叫她不必操心这些,他自有安排。眼下,他查点她的安排。

  “安排什么?”

  “关于我的生日,你的安排。”

  栗清圆笑道:“不是已经穿在你身上了么?”

  “嗯,”某人不买账,“还有点紧。”

  栗清圆借着夜色,端详再端详,“哪里紧。这全是按你尺码买的好不好!”

  “我说内裤。还是你洗了一水,缩水了,勒得我有点紧。”

  栗清圆听着满是笑意。却有点羞赧地没下文。

  冯镜衡继续摆寿星佬的脸谱,“衣服就打发我了?”

  “你还要什么?”

  “要你不为这些凡夫俗礼准备的,单纯是送给我个人的。”

  栗清圆作思量的样子。

  冯镜衡胸有成竹,定要她拿出来。

  闹得几个回合,栗清圆才承认她有准备,不过没带在身上。

  在她那里,她准备晚上结束后,她正式拿给他的。

  “是什么?”

  “总之,是我的心意。别太高估,也别轻视。”

  是夜(),冯镜衡作为宴请的主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里里外外一一安置送走了亲友。

  再和栗清圆一起送走了她父母,二人回贞嘉路上的住处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过生日的人紧急筹措着他为数不多的特权有效时,一进门,撵一般地把栗清圆往房里赶。

  栗清圆给他赶的,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你忙什么,又少不了你的。”

  某人反过来怪她不诚心,“为什么不带过去?”

  喝了酒的人,总有些矜持露了马脚,“因为知道你一定会过来啊。”

  两个人像两节车厢般地挂靠着,前后进了房间。

  属于三十而立某人的礼物就在床上。栗清圆声明,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当初第一次知道他的生日时,栗清圆就想好的礼物。

  是她所有的一只卡地亚古董Baignoire表。黑带蓝色指针最经典的罗马字标,最重要的是秀气的椭圆表盘。

  这只表,约定俗成是女性佩戴得多。

  但是如冯镜衡送她的那只金劳一样,表的意义是时间,比时间再重要些的是相随。

  这只表在栗清圆所有物里不最贵重,但,是最形象她的。

  不然向女士也不会一眼相中买给她。秀气的圆圆。

  时尚的完成度从来不拘泥于性别。这款秀气的Baignoire,被栗清圆细心地绕缠到冯镜衡手腕上时,意外地别致。好像本不归他,但是戴在腕上,又非他所有不可。

  且做学问的人早有调研,“你衣帽间的表台上,没有这一款。”

  “我怎么会买这么秀气小不点的东西啊。”

  栗清圆听他这话瞧不上的样子,连忙要收回。

  冯镜衡就爱这种作怪时刻的栗清圆,“我说了不要么?”

  “你嫌弃小不点!”

  “它本来就小么。”

  “你懂个屁!”

  “嗯?”

  “我懒得跟你说。”

  “喂喂喂,这还没过十二点啊。”有人叫嚣。

  栗清圆才不理他,“过了十二点你就会变成狗,才会这么急!”

  冯镜衡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扣好这款古董表。喜不自禁,越端详越满意的样子,“嗯,我当你和我交换的信物。以后我出差就戴这一块‘圆圆’了。”

  栗清圆白眼臭屁的人。

  就在冯镜衡一身酒气仰面往她床上倒的时候,这才发现,表盒上还压着张什么。

  冯镜衡拿手拈起来看,纸卡他很熟悉。

  当初,他和她老头子干仗,他买花给她赔罪的。附赠的卡片上,有他的签名和人名章。

  卡片上,龙飞凤舞的英文笔迹他还有印象。

  然而,下面多添的一截娟秀小字是新鲜的,严谨的,甚至小心翼翼的。

  因为写错一个字,这张有意义的卡片就作废了。

  栗清圆新添上去的那截字,便是她答应生日许

  ()诺给他的和好卡。

  烧为灰烬的诺言,失而复得。

  冯镜衡一下子跃起身,沾沾自喜,“不是,三十岁这么大的份量呢,栗老师!”

  栗清圆踢他一脚,要他起来,这一身的酒气,床是不能睡了!

  寿星佬赶在十二点来之前,细细复盘且极为满意他的三份礼物。

  栗清圆不解,“哪里来的三份?”

  冯镜衡指指身上的衣服,表及特赦卡。

  “错!”栗清圆纠正,“衣服是我爸妈送给你的。如果你真较真三份的话,那么还有一份是‘出入平安’。”

  “嗯?”

  “那天,重熙寺我给你许的愿。”

  歪坐在床畔的某人,决定了,“我要赶在十二点熄灭前,行使我生日的最后一项权利?”

  “……”栗清圆知道绝不会是什么好词。

  *

  贞嘉路这里,栗清圆在交了定金后就搬了进来,房主也痛快。

  一应陈设都是逐渐添置的,次卧的房间也是单独留给孔颖住的。

  次日一早,栗清圆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小颖在洗手台边刷牙。

  面面相觑的闺蜜,啊这,栗清圆有一恍惚觉得自己断篇了。

  她不记得她昨晚回来的时候,小颖在不在。

  就是说,她搬进来这些日子,孔颖也不是天天过来。偶尔加班晚了,才过来睡一宿。

  而冯镜衡这个龟毛更是和栗清圆说好的。她闺蜜在,这里他就不留宿了。

  昨晚情况特殊。……栗清圆解释着什么……

  孔颖手势喊停,吐一口牙膏沫,说不必解释,她都懂。

  只是,她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

  “决定你这里我就不住了。”

  “为什么?”

  “不太方便。”

  栗清圆满以为小颖不大习惯冯镜衡的臭少爷脾气,“他不是天天过来的,也没这时间。”

  小颖心意已决的样子,“我还是搬走吧。正好我有新的合租对象了。”

  “那个顾耀庭?”

  孔颖没有明说,明说的是,“我昨晚没有睡好。你们真的太能闹了。”

  栗清圆只觉得死了一会儿,再不得不活过来,没事人地抓抓眉间并鼻梁,问好友,“今天天怎么样啊,早上吃什么?”

  #100颗珍珠

  栗清圆工作时候的样子,冯镜衡是见过的。

  她一向认真,到一丝不苟的地步。

  会场里,戴着调频耳机听她训练有素的翻译腔调,冯镜衡觉得这种时刻,有人看不到她的专业与能力,而在肖想她的别的,那么,他就有点不答应了。

  当然,起初他也是这么干的。他并不否认。

  -

  栗清圆近日出差,与他们同行的队伍里有个法语翻译,对方大罗汉松三届。

  先前会餐的时候,论资排辈,周

  衍听清圆喊老罗师兄,说笑,那么他又喊我师兄,怎么着,我都该是你的大师兄了吧。

  周衍又听说清圆的舅舅是向老师,更是敬佩之下直转亲昵。

  之后又一场会议支持,周衍跳过了罗汉松,直接联络的栗清圆。

  那天工作结束,栗清圆客套地说要替师兄回请一下周师兄。

  周衍满口答应了,结果,那晚他们去的一家江西馆子只收现金。栗清圆整个措手不及,馆子是周师兄点名去的,他也解释缘故,老夫妻俩不大通那些数字支付,原先的收款码都是儿子的名义。结果儿子卷走了大部分积蓄,赌得底朝天,几乎倾家荡产,嗐。

  总之,这家小馆子是间无名的江湖菜。然而,来的食客也都约定俗成带现金来消费。

  当晚,是周师兄结的账。

  事后,栗清圆想把钱转给对方,也一直没有成功。周衍说下次她请回来就是了。

  这事栗清圆只和自己的师兄念叨过,罗汉松一听,大喊不好,周衍这是在搞事!他知道你有男朋友的。

  栗清圆之后就没怎么单独应承周衍的活计了,除了与罗汉松搭档的时候。避无可避的一些见面,她也安之若素。

  这事算是到此为止。

  栗清圆的新房正式过户完毕,按照向女士的要求,规规矩矩办了个乔迁暖房礼。

  请了好些个朋友来玩,当晚,冯镜衡最晚到的。但是他是资方赞助商,一应开销全是他出的。

  晚间,大家也都见到了圆圆这个传言中颇有“势力”的男友。

  冯镜衡很和气地招待大家,也歉仄他回来晚了。

  孔颖帮着冯镜衡打岔,嗯,你钱到就行了。

  冯镜衡顺着孔颖的调侃,扬言钱到人不到那才是最傻瓜的伴侣。

  说话间,门铃响了。是送花上门,好别致的黄玫瑰。

  正主在大家中央,清圆收花,大家都以为是冯镜衡的突袭浪漫。

  栗清圆却有点狐疑,因为她知道他不会选黄玫瑰的。

  果然,贺卡上祝乔迁之喜,

  周衍。

  晚上,为此,栗清圆人生头一回扮演着一种不自觉的渣角色,和某人不得不解释这束花是怎么堂而皇之送上门的。

  栗清圆自觉不保留地交代视为坦诚。

  然而,冯镜衡听去的版本就自动掐头去尾成了:她答应了对方的约饭,且对方是心机满满带她去那个馆子。

  栗清圆懵然,“我答应什么了,那是因为他先前请过我和师兄。我想着回请他一次嘛!”

  “罗汉松不在,你请他什么,啊!”

  栗清圆听这话不大快,“那时我自认为还在工作会餐范围,冯镜衡!”

  “会餐范围他知道你乔迁知道你住处,然后胆大包天地给你送花,是吧!”

  栗清圆身正不怕影子歪。她把花交由他处置。

  冯镜衡当着她的面,把一束黄玫瑰拿剪子一一剪断头。

  意简言赅的上位者臭毛病,“转告那位姓周的,还想送还有什么悄悄话,都送我这来、发给我。我保管比你待他热情些!”

  栗清圆气极反笑了,笑某人的油盐不进。

  冯镜衡并不满意她的笑,他人是朝她来,然而说一不二的强制病又犯了,“别给我整志同道合那套,他还有下次,我可就连你的体面都不顾了啊。”

  栗清圆瞬时成了个犯小错被既往不咎的人,她有点不服气,“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我比你懂男人。”

  栗清圆轻微鄙夷,“超过懂我吗?”

  有人答非所问,“我懂,但是也想拥有。没拥有的懂得,那是自欺欺人的伪善罢了。”

  栗清圆出差的某一个周末,冯镜衡搭着私人飞机来探女友。

  会场散会后,他们一行人预备回酒店去,会展中心门口,看到穿一身定制成衣的黑白Look男人一面伸手招呼栗清圆,一面牵开后座车门。他没有过来,全程对他们队伍里有谁也没多大兴趣,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等着他等候的人,过来。

  栗清圆脱离队伍,惊讶也暂时咽进肚子里。她再懂他不过了,在外头,面子比他的血与命贵!

  原本冯镜衡接到女友就要走了,也不远不近朝罗汉松扬了扬手腕,示意他先走了。

  岂料罗汉松这个大笨鹅,他以为冯镜衡在吆喝他,和他说话。

  他过来的时候,那位周衍也一并跟了过来。

  周衍是地道的A城人,他父母都是体制内的,打听些人物还是很通达的,对于A城的冯家更是不可能没有耳闻。

  传言中的二世祖,果然名副其实。

  连来接女友,都非得搞许多花招的阵仗。周衍看来,这些并不是车里人追求的。或者,她与这位阔少爷并不像一路人。

  罗汉松与冯镜衡聊了些近况。得知后者最近在Z城谈定了那个知名的地王项目,来年春上破土后便预备动工了。

  罗汉松不禁恭维了句。

  周衍不自觉地蔑笑了声。对角线位置的冯镜衡捕捉到,目光从罗脸上移开,不动声色地投在这位姓周的脸上。几乎出言不逊的样子,“周师兄有什么指教?”

  对方回以了沉默。

  倒是车里的栗清圆降下车窗,她那样沉静性子的人,却是张口就吆喝催促冯镜衡的样子,“走吧,有事下回约师兄慢慢聊。我有点急,我要上洗手间。”

  车外的人像是听到个滑稽笑话,冲她怼回去,“憋着回去上的习惯能不能改改啊!”

  栗清圆什么架子都不要了,“那你上车。”

  周衍对于这样不顾形象的栗清圆是有点跌眼镜的,然而,看她翘首以盼地趴在车窗上,几乎催也是求一般地喊男友上车。这样接地气的栗清圆又轻易打破了周衍先前的刻板印象,她和男友相处的很寻常,甚者,她才是那个leader.

  栗清圆第三回催某人,是下车来拖他上车,也和师兄他们打招呼,他们改天再约啊。

  “他”,栗清圆指指冯镜衡的脸蛋,“溜号回来的,还得连夜赶回去的。”

  有人当面拆她的台,“谁说的。我都回A城一趟了。把供应商送的牛肉和乳鸽趁新鲜拿给你爸妈了。你老爹自己在家腌了点臭苋菜,我去讨便饭吃的时候,他刚好蒸好,非要我尝一筷子。薰得我,没呕出来!”

  栗清圆像一面镜子碎了几条鲜明的裂痕。

  冯镜衡对她这样的洋相很满意,甚至开怀地把女友揽在怀里。声明他确实是来接女友回去的,不过他没那么忙,相反,是想着明天还有一天,来回来及时弥补给她过周末的。

  与他们告辞前,冯镜衡冷不丁地朝他们这位周师兄,迎面冷枪,“她喜欢红色,我是说,玫瑰。”

  飞机连夜回A城的飞行路途中,某人来为前些天二人闹不太愉快的口角弥补一下,

  说有礼物送她。

  栗清圆其实没太吃心,习惯他的臭毛病,也明白他多数是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某人那睚眦必报的胜负欲。

  栗清圆揭开一个珠宝项链大小的盒子,心想,待会儿即便没那么喜欢这些,是不是也该表现得积极雀跃些。

  结果翻开盒子,里头满满当当的澳白珍珠。

  整整一百颗。

  “怎么这么多啊?”

  “一岁一颗,包揽你从前、现在和将来。”

  栗清圆半信半疑,盯着他一会儿,冯镜衡才说实话,“我把你前男友送你的那对扔了,这些是补偿你的。”

  “补偿还是嫉妒?”

  “一半一半吧。”别人做到的,他也得做到。就是这么幼稚且较劲。

  之后许多年,栗清圆再也没买过珍珠。她用那99颗定制出了好几套耳饰和项链。

  余下的一颗最小周围的,她请工匠师傅镶在了一只男士领带夹上。

  集团上下的员工都知道小冯家里那位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挥得好高尔夫球杆,也能因为一双几十块的白球鞋出圈的漂亮高知太太。

  久而久之,集团里有了约定俗成的风向标,一旦小冯今日花蝴蝶般地夹上这枚别致的珍珠领带夹了,那么大概率是和老婆吵架了,又不肯轻易低头,便搜罗出一些信物来,穿戴在身上。

  员工里有人不懂,“穿了戴了又怎么样?”

  老前辈解惑,“冯总属孔雀的,孔雀求偶的时候看过吧,就是爱臭显摆,抖擞着他的漂亮大尾巴,生扑。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追到他老婆的。”

  不懂的那位员工搜了下孔雀求偶的视频,笑得不行,称赞群众人民的智慧与总结,真的好形象啊:孔雀和冯总。

  #风雨花园

  栗清圆家常里提到一通住处,不明就里的人都不大晓得在哪里:

  风雨花园。

  她解释起来,也都是笼统的郊外。她时常去那里度周末,也时常从她的园子里带回来些她栽种的瓜果蔬菜。

  隔壁嬢嬢有一天看到圆圆给

  她们带回些新扒出来的落花生,稀奇极了,笑圆圆怎么有心思捣鼓这些了,难得,还真种出来了。又问,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块啊,那种只租不卖的地方不是很不上算?是小冯租给你的,都舍得那大价钱租,为什么不要他买给你呢!

  向项不大喜欢隔壁张家天天咋咋呼呼的,自己家里关起门来反驳几句,“种个花生而已,给她好奇的。打听在哪里要怎么样,也过去租还是也去种花生!”

  栗家父女俩一齐笑了,笑向女士不容人。

  向项反过来说他们爷俩一对活菩萨,所以他们能跟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也处得很融洽。向项就不行,她顶不爱别人打听她的私隐。

  晚上,冯镜衡过来吃晚饭的时候,向项又跟他学了隔壁人家的爱打听。冯镜衡永远当不了个清官,但他很会断家务事。听完师母的唠叨,附和过来,说也难怪隔壁这样,圆圆在那边独一份啊,人家花园里都种花铺草的,唯独她开荒翻土灌溉了一块地来,种出来的东西,比人家农学院的毕设都宝贝。

  关键是,她还跟人家小朋友吵架呢!

  栗清圆听到冯镜衡要背叛她,讲这段,帮着栗老师切青椒丝的刀与砧板,一把全丢开了,追过来,手就要捂他的嘴。

  冯镜衡偏要说,栗清圆不让,不让的很坚决。两个人抱作一团,最后,冯镜衡给她手上的辣椒种子,辣到了,去洗手间冲了好一会儿。

  晚上饭桌上,结庐在人境的栗清圆主动交代起前段日子的插曲。

  冯镜衡新添了风雨花园这个落脚处,狗友们看他换了地方,传言又是金屋藏娇那种戏码。死活要去聚一聚。

  栗清圆同意了这桩热闹。

  当天晚上他们一行人攒局到很晚,光螃蟹就蒸了好几趟,还有花雕酒。

  栗清圆喝不惯那味道,全程由着他们一行人自便的多。

  偶尔帮着添点什么,只要不叫她坐到席上,她很乐意帮顾他们几下。

  这当中有带家属的,女友的,伴侣的,唯独沈罗众带的比较例外,他的外甥女。

  小姑娘明明才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带过来的语文阅读理解,甚至是栗清圆他们上学那会儿也学过的《落花生》。

  她好意在边上审阅了下,也和煦地想跟这个略微边缘感的少女说会儿话。

  小姑娘闻声,瞥栗清圆一眼。

  并不大热情的样子。

  她今天心情很不好,因为父母吵架了,殃及了她。舅舅看不下去,这才把夏夏拽了出来。

  栗清圆见状便也识趣地去花园里纳凉、解酒。

  那个叫夏夏的不时也跟了出来。园子里下午时分,栗清圆悉数分门别类地灌溉、浇水过。

  现下,中间田垅上还是泞滑着的。

  她坐在玻璃门边上的白椅子上,有提醒小姑娘,不能下去。

  小姑娘不听,更没有这里是这个女人自有地的觉悟。总之,叛逆出逃的灵魂,不做些出格的事情不足以铭记今晚。

  夏夏脱了脚上的德训鞋,光着脚去走中间那段泥泞的路。一面特立独行,一面回头轻蔑一截路之后的女人,她坐在灯与月亮之下。

  是很漂亮,但还不至于叫她舅舅配不上她。

  夏夏听妈妈说过,舅舅和那个冯叔叔一起追这个女人的,女人选了冯叔叔。

  “这里都是你种的?”

  栗清圆并没有理会小姑娘的冒失。

  而是反问她,“沈罗众是你的亲舅舅?”

  “什么叫亲,什么叫不亲?”

  栗清圆莞尔,“和你妈妈一个爹妈就是亲。相反,就不那么亲。”

  “幼稚。”

  “你在说我么?”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栗清圆:“啊,不一定。”

  小姑娘听清有点拧眉,“不一定是什么意思?你在这里藏人了啊!”

  栗清圆晃晃她的手机,“怪我。看刑侦片神经了,我在看的这个案子,正好尸体就埋在了花圃下头,难怪他们这里的花都格外地长得好!”

  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夏夏不禁骂了句栗清圆,“你不和我小舅一块是对的。因为你和冯叔叔更配,哼!”

  “嗯,”栗清圆稍稍会意,闹了一晚上,她才明白这小姑娘对她的敌意是因为什么。有点可爱的排外,与当年的栗清圆很像。“怎么更配了,我不懂哎。”

  小姑娘什么词都会,继续不喜欢栗清圆,“茶茶的。”

  栗清圆没想到哪天会被一个小孩子招呼这个词,说真的,有点生气。于是,她严阵地跟花园里的小姑娘交涉也是纠正,“我从头至尾没和你舅舅说上几句话哎。但是,我懂你的心情。自家的长辈就是最好的。”

  “我才不要你懂,你是谁啊!”

  栗清圆明白了,她需要一个人和她聊聊。平等的,最好陌生的,互相宣泄的。

  “你父母为什么事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

  栗清圆心想,比我那会儿叛逆多了。或者,她那会儿宣泄得不够彻底,“嗯,不关我的事,那么先从我的花园里出来。”

  “这里是冯叔叔的地盘。”

  栗清圆不知道哪来的闲心和一个小姑娘斗嘴,“哦,可是你口中的冯叔叔听我的。”

  “哼!你们可真是一对,快锁死吧,别来祸害我舅舅。”

  栗清圆好久没听到这样招人笑的笑话了。天真烂漫,谐趣横生。如出一辙,她小时候也这么觉得的,她小舅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夏夏还要再往里头走,爬藤的花架里头,栗清圆新撒种的萝卜和白菜,将将翻土、施肥过,再往里头走,喂,要踩坏她的种子啦!

  栗清圆情急,便促狭地喊了句,“喂,你光着脚,小心踩到蛇啊,顺着你的裤脚爬到你腿……”

  没说完,小姑娘原来不怕鬼不怕尸的,怕蛇!也和栗清圆好像!

  慌张地回头,逃也似地望回走,脚丫子里漫出些烂泥来,一

  出溜,通地一屁股栽到地上去,再一倾斜,整个人翻到了田垅下的菜地、花圃上去。

  栗清圆摘了拖鞋,第一时间下去捞人,她明明都把小姑娘扽上来了,吃了一嘴泥的夏夏这下真的宣泄出来了,父母的吵架,小舅的应酬不理人,还有个莫名其妙的没成为她舅妈反倒是趾高气扬的坏女人!

  于是,屋里的冯镜衡、沈罗众闻讯跑出来的时候,沈罗众质问甥女怎么跑到人家园子里来了,还弄得这么狼狈,太不像话了!

  夏夏的逻辑很清楚,她当即指认栗清圆,“就是她,她一会儿吓唬我她这里埋尸了,一会儿又说这里有蛇会爬到我腿上。”

  说着,任性的小女孩顺手拔了好几株花生秧子,还把栗清圆仅栽了几棵的观景棉花给压坏了,开成絮朵的棉花也都染黑了。

  栗清圆的手上与裙子上全是泥巴,她由冯镜衡扶着,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你们信她说的么?”

  沈罗众才要跟栗清圆道歉的。却听到她下一秒坦荡地承认了,“没错了,我确实这么说的。”

  这下外甥女铁证如山了,一会儿看舅舅,一会儿看冯叔叔。

  “我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我所有呀,我对于不听我规劝且贸然深入的人,有必要合理呵斥且驱逐!”

  夏夏任性且狡辩,她手里还捏着她破坏的罪证。

  栗清圆冷静地指指她的花生秧子,“嗯,你要赔给我的。”

  小姑娘更气了,撒手,扔掉秧子,再瞅瞅一身的泥,嘴里都有,委屈地看向舅舅。

  沈罗众就这么一个甥女,娇惯也宝贝,今天确实事出有因。哎,叛逆期的孩子真的头疼,他看向镜子,心想就两根什么秧子,还不至于当真陪给他们是不是!

  岂料,半晌看笑话不出声的冯镜衡,最后,语出惊人且欺负小孩,“啊,得赔啊,我们这也是辛辛苦苦播种施肥长出来的。小孩不管管好,我就找你们大人啊!”

  夏夏这下彻底破防了,彻底后悔跟小舅来吃这个鬼席了,“赔赔赔,赔你们家一车花生!”

  *

  栗清圆当然没有要人家孩子赔什么,偶尔再遇到夏夏,她始终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投了眼缘的那种欢喜。

  第二年春天,她和冯镜衡再去风雨花园这边过周末的时候,从前他们说好去逛的隔壁乡镇,这次没有失约。

  也在乡镇中心的观光棋盘街上遇到夏夏和她的同学。

  彼时,栗清圆花了五块钱买了小时候常吃的麦芽搅搅糖。

  她来回搅绕地很狼狈,夏夏过来跟她到招呼的时候,她都没发觉。

  栗清圆弄得手上都是,便要冯镜衡给她抓一会儿,她拿纸擦一下。冯镜衡比她还怕手里的玩意,脏么脏死了,他警告她,“你待会儿敢吃到嘴里去,我把你嘴全糊上。”

  栗清圆不听,再问夏夏她怎么会在这。

  人小鬼大的回答,你们怎么在这,我们就怎么在这的。

  实际上,是

  她一个同学在乡下办生日会。她们一起来参加生日会的。

  栗清圆很郑重地点点头,仿佛别人的说话还是交代,对她来说很重要。

  风雨花园的交集后,栗清圆给了夏夏她的微信,偶尔遇到题目不会,爱玩数独的栗清圆总乐意给小姑娘解答。

  碰上英语的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她甚至会耐心地逐句给夏夏讲。

  学期区调研,小姑娘更是头一回进了区排名的前10%。

  沈罗众姐姐那头得知了,要给栗清圆送礼呢,被她婉拒后,反倒是新收成花生的时候,栗清圆送了一篮子花生给陈家。

  夏夏的大名,陈明夏(收).

  这天在棋盘街告辞的时候,陈明夏特地回了栗清圆的落花生礼,她买了两杯棒打鲜橙给栗清圆和冯叔叔。

  陈明夏依着父母的教诲,喊栗清圆栗老师。冯镜衡便和小姑娘打趣,“你成绩提升了这么多,就两杯饮料打发你老师了啊。你喊她老师,喊我什么呢!”

  陈明夏才不怕冯镜衡,她依旧把他当她小舅的劲敌,“老师的家属是什么啊,师娘?性转,师爹啊?你也还不是啊。”

  冯镜衡笑骂,“外甥多似舅的。你和你老舅怎么差这么多啊。”

  “我舅要是跟我一样,就没你什么事了!”

  直到小姑娘结伴走离了许久,冯镜衡一边帮着栗老师搅拌手里的麦芽糖,一边取笑她,“你要解救多少个从前的自己啊!”

  被他看穿了也不要紧。栗清圆提着两瓶饮料,开心收获极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万万个。”

  “切!”

  “冯总,你刚才说这玩意脏得要死的!”

  “嗯,所以你顶多玩玩这小时候的把戏,你敢吃,试试看!”

  说着,栗清圆便弯腰凑到某人手边舔咬了口。吃到嘴里了,不忘小时候的说教,“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她再拱拱他的手,示意他自己也尝尝。

  冯镜衡吓唬她,“我刚才说什么的?”

  “我吃了,你把我嘴糊上!”

  冯镜衡继续替她搅绕着,变幻出她满意的乳白色为止。

  然而,他并没有兴趣吃这些玩意。

  栗清圆便也不勉强他了,拖着他继续上前去。经过石拱桥的时候,边上有个垃圾桶,搅绕到差不多的人给她检验成果,看过后,就预备扔了。

  栗清圆有点舍不得,再抿吃了口,她站在台级上,与他平视的样子。最后,就着唇边这点麦芽糖的味道,猝不及防地在某人唇上印了印。

  快且逃离。全然没有她刚才在几个学生面前的矜持且端正。

  拱桥那头有卖春天栀子花手环的,栗清圆先过桥去了,搅的差不多的麦芽糖,全由落后的人处置罢。

  冯镜衡涉阶下桥来的时候,栗清圆蹲在阿婆的手作摊边挑栀子花手环。

  买花的人,在一串有铃铛的和一串没有的,二者间犹豫不决。

  仰头问背

  手在边上的人(),“选哪一个?”

  冯镜衡没有说话?()?『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表情有点不耐烦还是怎么地,只给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两个都要。

  栗清圆当真买了两个,再起身来,把那串没有铃铛的往他腕上来套。

  靠近些,她才敏锐地问他,“怎么了,有事往回去了?”

  她都做好自觉要走的准备了。

  戴得一串栀子手环的某人,不禁笑一声,从阿婆的手作摊走离些距离,二人拐进一条窄巷里去。

  趁着这无人的一隅角落,冯镜衡揽肩的一只手,来勾挑她的下巴,好叫她尝尝这,糊一嘴的滋味。

  栗清圆吓了一跳,四片唇粘连着,甜的具象一下子充斥着她整个感官。

  分开后,她捂了捂嘴,“你别跟我说你没扔,一口全吃了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是你说的?”

  “你回去就要得糖尿病了!”那么一大口糖。

  冯镜衡不以为意,张嘴就跟她要水喝。路过一个小卖部,栗清圆给他买水。

  两个人都沾得一嘴的麦芽糖,冯镜衡拧开瓶盖,要她先喝。

  栗清圆听话地喝了第一口,再给冯镜衡,后者是真渴了,他猛灌了几大口,瓶身一下就见了底。

  栗清圆再接过来,喝剩下的,最后一口两个人都喝不下了,栗清圆浇给了店家门口花坛里的宝石花。

  春天烂漫,这类多肉长得好的,用向女士他们习惯的口吻就是,不用管它们,都能爆得满满都是。

  这便是生机。

  栗清圆喝过水的唇上,鲜红,润泽。

  端详的人,伸手来,拇指硬生生蹭开了上头的红。

  栗清圆不觉有他,只怪冯镜衡的促狭。然而,他出口的话,是回味是流连,特地压低了些身子,站在春光里,拖她回到深夜的那一阵……

  “栗老师,我很喜欢,”逃离樊笼事务的人,今天难得的专心陪玩,目光专注,神情缱绻,“我是说,昨晚的奖励……”

  冯镜衡没说完,就被难为情的人,推了把,再拽着他手臂走,要他大白天别说梦话。

  湿漉葳蕤的春天里,一径青石板路上,重重复复的清泠泠细碎铃铛声。

  这份细碎,辗转摇曳到续昼的下一夜里。

  冯镜衡顺着她腕上的栀子香,去嗅去吻去衔她阴错阳差买的小铃铛。

  花被折腾出新鲜的伤痕,最后,上位的人干脆从她腕上除掉了,扔去地毯上,十指交握时,他记仇小孩的取笑,“栗老师,将来真的收了学生,你的学生喊我什么?”

  摇曳里的人,想起了夏夏那个鬼头精的取笑,“师爹?”

  他也跟着笑一声,来她耳鬓,厮磨她的乖顺与轻蔑。

  再捉她的手来咬,一根根,玩味到认真,最后,停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指尖在他唇齿间。

  栗清圆一身热汗,微微闭眼间,只觉得无名指上一截冰凉,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被什么套住了。

  “栗清圆,我们结婚好不好?”

  许多年前,栗清圆跟孔颖说过,如果哪天哪个男人跟我求婚,他最好不要搞那些大庭广众的仪式感。

  我不喜欢,我的决定也不需要别人见证,或者艳羡。

  他最好就在我一个人面前,突然袭击也好、惊喜也罢。

  总之,只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他问询我,我考虑他。

  孔颖问那时的清圆,“为什么最好不要说‘嫁给我’?”

  “不知道。总之,没有‘我们’近。”

  “都完美击中你的话,会一口答应吗?”

  “不知道……”

  于是,无名指上被沉甸的钻石套住的人,作考虑思量的权利,“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会再接再厉。”

  栗清圆眉眼生笑。

  欺身的人继续,“我是说我。而你,会失去一颗再投契不过的鸽子蛋。”

  “小气鬼,商人嘴脸,狐媚,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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